379.成亲

吴夫人算是半个亲家了，纪夫人又颇多照顾，这回落户，若不是她帮手，那里能这么轻易，除了两担喜饼，再添上两坛金华酒，两条风肉两只风鸡风鸭子。

“还要不要？厨房里另有喜蛋呢。”程家要宴客，石家也要宴客的，红烧肉烧鸡蛋，明天就烧起来，汤汁味儿都浸到鸡蛋里，反是蛋抢得人更多些。

石桂还做了两只咸水桂花鸭子送去，不在口味如何，只要情意，吴夫人送来一对儿金簪子，两幅绣件，她女儿也才嫁，家里这些东西有很多，捡上两件都是精工细绣的。

瑞叶及到上轿也没见着叶文心，石桂跟着肩舆出去，远远在巷子那头瞥见叶文心跟宋荫堂两个对坐，就坐在小摊子上喝甜糖水，石桂从速往肩舆跟前一凑：“女人来了，在巷子口呢。”

瑞叶既认成石家女儿了，就按着石家女儿的身份出嫁，秋娘特地买了四担好的来，里头的馅儿是细枣泥豆沙的，上头印了红色双喜字样，两担送去了吴夫人，两担送去给纪夫人。

松箩本来怯生生的，出了门就跟在人背面，半句话也不敢多说，王娘子瞥见她这模样眼眶一红，说是叫她前头阿谁丈夫给打怕了。

小户人家办丧事，没这很多端方，程先生也没个亲戚来抉剔新娘子的丰度，喜房里吃不吃东西，俱是石家人说了算的。

吵喧华闹的又是放炮又是拜堂，又一窝蜂的跑进阁房去看程先生挑盖头，等前边开了席，背面一下子就冷僻起来，石桂盛了饭菜过来：“姐姐快别坐着了，也歇一歇，吃点东西，这么个闹法，不到夜里不能散呢。”

石桂笑起来：“好啊，她也进了女学馆了，今后说不准另有大出息，你再干几年，自家的饭铺也能开起来了。”

王娘子呆得久了，那段日子也听秋娘提及过一些，秋娘常常劝她，也常感慨本身，王娘子听的多了也晓得秋娘本来在家时受婆婆的搓磨，想想女儿这本性子，嫁出去端的碰上恶人，还不是只要被欺负的份。

接了新娘子到新房里，瑞叶这一颗心才算落了地，石桂看着院里也是井井有条，倒替瑞叶出去谢了一圈，又一人分了一碗红糖水喝。

王娘子起早贪黑，这一年来石桂并未曾刻薄过她们母女，松箩蹿起了个头，身上有了肉，衣裳也穿得干清干净的，最要紧的一样，是她敢跟人说话在了。

王娘身上穿戴反罩衣，这会儿大菜都已经做起来了，买来的鸡鸭取出来的心肝肠子跟辣椒一炒也是一道甘旨，张三娘传菜出去，王娘子就拉了石桂的袖子：“店主，我想替松箩赎身。”

这句先生就是叶文心了，她跟宋荫堂两个身上都有孝，昨儿先来看过，给瑞叶添了妆，又说带孝便不来，这热烈场面两个也都不爱，可瑞叶总还盼着，绿萼又去相请，到这会儿如何也该来了。

整鱼整蹄膀整鸡整鸭，那头五桌这头五桌，菜都是石桂去采买的，请了王娘子来石家掌勺，程夫子倒是讲究些，请了一套丧事班子。

石桂一面摆饭一面想，得幸亏这一个不必说些人道之事，吴女人也是昨儿来的，先添了礼，差点儿拦不住她，让她在瑞叶跟前说要又哭又告饶的话，石桂一咬唇，都要八月节了，明月也不晓得甚时候返来。

石桂笑起来：“我早都跟街坊说好了，吃完了席，能带的都带走，给新娘子留下三天的饭食就行了。”鱼虾鸡鸭给她留下些，让她回锅就能吃。

程先生的花轿来时，屋里已经没了落脚的处所，邻居们都要送亲，送了亲再返来吃席面，一条巷子挤着都是人。

石桂盛了肉蛋回屋去，一屋子都是香味儿，瑞叶从速摆手：“我可不能吃了，再吃撑肚子了。”她确是饱了，这一天又没转动过，一颗心又七上八下的，也不敢多吃东西。

兼或有人探听起石桂来，都说石家女人个顶个的俏，有知事的便道：“这一个已经许出去了，举人娘子，跟来的另有一个，年事也相称，都识文断字儿的。”

石桂手上拿了碗，拿筷子去挑肉挑鸡蛋，一面挑一面道：“你不成，不是另有松箩，等她识了字学了律法，天然晓得如何行事了，你也莫急，我不是雇你，我恨不得你再做长些呢。”

喜饼是托饼铺子里头做的，买了十担，分送给邻居，往叶文心那儿也送了两担，让她好带到女学里去分送。

王娘子搓搓手，只不提自家赎身的事儿，她一赎了身就怕她那丈夫纠结不休，用强的她又如何拼得过，手上虽有了余钱，也只悄摸儿替女儿赎了，再等个三四年，识了字学了文，也不必强求她结婚事，只要她能自家赡养自家，何必去受如许的痛苦。

瑞叶在轿里笑得一声，媒人婆耳朵尖，闻声这一句，嘴上说了两句吉利话，叶文心冲着石桂摆摆手，表示她喝完了糖水就走，便不去跟着街坊们一带吃席面了。

如许好的女人可不能久等，转眼就叫人聘了去，石家便是根底不稳，结了这两门婚事也是稳稳铛铛的了，自有妇人拿眼儿不住往绿萼身上看畴昔，结婚的时候男男女女在一处，绿萼捧了个攒心点心匣子，走动的时候裙子水波似，还没开席呢，就有好几个来问她的。

秋娘笑起来，捏捏女儿的脸颊：“还是你有主张，那头没人看顾，我总不放心。”程夫子这一天得有多少事儿，他又没个熟悉的帮着，连同窗也没有，虽是托负了邻居，也不能事事都费事人。

都叫他们的娘拎了归去，石桂发了一圈糖一圈糕，笑眯眯引坐次，又去厨房里看菜，老是慌乱的，可到底也算是把大事办了下来。

再看看石桂，一样能顶门立户，本来没儿子被打，现在想着女儿也有女儿的好处，只要松箩好，旁的再不强求。

秋娘没跟来，女家就只要石桂一个，晓得她订了亲，都往她跟前来讲：“你大姐夫如许好，也得从速找个二姐夫。”

石桂笑起来：“等我去的时候给你送一锅子，你渐渐吃着。”便把一碗鸡蛋跟招娣几个分吃了，又问道：“你们先生甚时候来？”

石桂笑盈盈的替瑞叶偷鸡蛋去了，家里人来很多，把小奶狗吓着了，喜子抱了狗，今儿也做舅爷，穿了一身新衣裳，把奶狗崽子搁在肩上，引着邻居退席。

邻居来的时候她们便收敛着些，邻居看完了去吃点心了，石桂还到厨房去给瑞叶下了一碗小馄饨，本地的云吞，裹得紧紧的肉馅 ，拿鸡骨头煨的，汤美味浓，瑞叶不敢喝汤，只吃了云吞，一口气儿吃了七八只。

秋娘又替贰心疼起钱来：“那些办丧事的，走的时候得把这些都带走，白搭出来这些东西。”吃不尽的鱼虾肉可都得清算了去。

贩子来往要通快的多，石桂也不会为着这个臊，笑盈盈道：“我二姐姐也须得挑个似大姐夫如许的，婶子有人选，我先替她看看。”

虽则晚了一年，瑞叶到底还是在春季里嫁给了程先生，程先生没有亲眷，街坊倒是很多，也早早就跟瑞叶订交，安插新房购置喜果，捎手就给预备下了。

王娘子连连摆手：“我可不成事，女人如何运营的，我都瞧在眼时在，我没阿谁本领，只给女人作工就是了。”

纪夫人那儿给的也差未几，一对儿金环，一对儿喜字金耳坠子，又奉上酒肉，小小一间院子，因着办丧事，竟也堆得满满铛铛的，瑞叶坐在屋里的喜床上，同她熟悉的招娣几个都来吃酒，抓着核桃花生剥给她吃。

新房里装潢的高雅，另有一幅瑞叶手绣的墨竹图，瑞叶捏着桂圆枣子在手里，屋里先还温馨，跟着就人多起来，另有门生们叫着师娘要今后院里来。

要的就是如许利落，说一句咽一句的，那可不是贩子过日子，那妇人笑一回：“不如你先看看我这个婆婆如何样。”说着点一点男席上：“阿谁是我儿子。”

那头没有亲家帮衬，秋娘带着石桂去清算新房，程先生如有远亲能够托负也还罢了，又无亲戚能托，便由着秋娘出面，寻了个全福人，本来铺房也是女家的事儿，只多请些邻居大师热烈些罢了。

因着是丧事，绿萼石桂都裁了新衣裳，石桂是翠色裙子玉色比甲，绿萼是白绫裙子杏红比甲，模样没可抉剔处，这边才放下石桂，那头就又看上了绿萼。

石桂点一回程先生收出去的礼，倒有一多数是吃食，点心盒子拆出来，把东西都一样样的摆上，买了六只来只大花的碟子，只要花腔都雅喜庆，院子支了三张圆桌子，各各桌上摆上一盘，喜房里再摆两盘，余下的书房里摆了一盘。

松箩就跟在他身后，喜子实在忙了，就把小狗塞在她怀里，王娘子跟张三娘两个盘下这么大的事儿，赚头却也多，王娘子还偷偷来跟石桂说项，等办完了这场婚事，能不能替女儿赎身。

瑞叶脸上红的不知是胭脂还是羞意，这一身红罗裙，和方才程先生挑开盖头看她的眼神儿，她内心便止不住的泛出甜意来。

石桂看她好了很多，就让她到船埠的铺面里，跟着招娣几上一道站柜，厥后又由着招娣带她进了女学馆，松箩才刚出来，头一天学会写本身的名字，王娘子看了，恨不得给石桂叩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