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小莞(上)
我面上发热,垂首不语。我甘愿不是错觉,有他的顾恤,我才气安身立命,才气徐图后着。
心头一跳,仿佛在那眸子里有着一丝顾恤意味。
“公然蕙质兰心,不愧是……”,他略顿了顿,“如解语花般的妙人儿。”
念及此,我微侧身敛衽为礼,“婢子婉莲,见过萧王殿下。殿下万福。”
“婢子当晚确切未见殿下真容,只是……”,我绞动手中丝帕,低低道,“殿下声音如珠玉落盘,过耳难忘。现在听殿下几番言语便知是当晚谢舍人丁称的萧王殿下了。”
萧王喜不自禁,握住我手道,“方才口称贵主,可见公主并未与你讲明出处。如何现下便知本王身份了?七夕夜宴,你并未昂首瞧着本王。当时你傲视无依,堪堪叫人生怜。”
此时院中的两株合欢开的恰好,翠羽笼烟,粉缨簇簇,极尽妍美婆娑之态。
心也如合欢花瓣一样丝丝缕缕。但是感受萧王的手暖和有力,也不敢摆脱,只得由他握着。
我迎向他灼灼双目,“未曾。恰好相反,婢子暗里希冀千万不如果太子千岁。”
若家宴时远远在人群中瞧见他的背影,心头便似小鹿乱闯普通,脸上也漫过不天然的严峻神情。偶然被大姐姐发明,便要讽刺打趣好久,直到我扯着她的衣袖扭股儿糖似的撒娇才作罢。
我蓦地转头,只见一名着月白织锦衣、身形修颀的男人长身玉立在月洞门处,身后远远跟着六名主子。
这词中涵义未免过分符合近年境遇,我惶然举首抬眸,不期然直直撞进一双黑瞳。
“泪盈于睫,梨花带雨么,”他以拇指悄悄摩挲我的下颚,“雁字未曾见,清泪已轻流,何事初夏似暮秋。”最末一句带点扣问语气,但更多的倒是必定与了然。
昔日的温语软笑声犹在,大姐姐纤柔弱质,现在却沦落在教坊司。
他未曾放开我手,携我转向身后一树嫣红柔嫩的合欢,绽放暖阳般笑容,“这树好,花也开得合法当时。”
而本身,即将被送予别人、被迫委身,今后与昌若再见也是路人。
厥后年事稍长,谢家与父母开端议亲,只待姐姐婚事落地后,两家便下定。为着闺礼决计躲避,我与昌若便可贵一见了。
记得幼时有一年的端五骨气,因为和亲眷中的姐妹们斗草输了,小小女童心气上来,哭鼻子不肯去用饭。昌若便携了我采撷合欢花,哄得我破涕为笑。
他伸手将我扶起,调笑道,“看得痴了?本王风韵美仪令卿忘情了么?无妨无妨,来日方长,你尽可渐渐看来。”
斯须,他转头向我,“本王到来之前,你可曾期许永嘉皇姐将你许的是当朝太子千岁?”
或许是错觉。细心看去还是戏谑神采。
我沉默不语,合欢树下,我最后遇见的,是昌若。
合欢树下是东风般夸姣和润的昌若的笑。
一时难以便宜,对着合欢树落下泪来。
我深吸一口气,盈盈拜倒,“婢子婉莲,向贵主叩安。”
阳光斜斜洒在枝叶间,有班驳的光影在花间流连,更衬得合欢花似透明普通美好嫣然、脉脉欲诉还羞。
他走近前来,以手托起我的下巴,我大为宽裕,稍稍别过甚去,微阖双目只盯住本身颤抖的睫毛。
担忧被人撞见正要拭去眼泪,忽闻身后响起一把戏谑的飞扬男声,“别人都是筹办酒水驱逐本王,你却筹办了一汪子泪水,倒也算别出机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