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遗孤
夜色如那日普通，星光灿烂，浩大无边。朦昏黄胧中，他似是回到了十年前。那一晚，他安步在园中，闻着远处传来的悠悠琴声，寻觅那位绝代才子。
自君而去物是人非但愿，雪凝霜风卷云残。
不料洛雨寒听到这句话，眼神突然一变，竟是说不出的惶恐震惊。
望着大门旁早已吊挂好的白绫灯笼，纪昀昂首望向大门正中心横匾上的“洛府”二字，心中酸楚无穷。
“成弟，你放心，从现在起你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！待我们班师回朝后，我便亲身去接雨寒回纪家！”
唉，不知我那浑厚诚恳，又是武将出身的成弟…当年到底是用了甚么体例将如许的“冷美人”娶回家的？
“哎！”纪昀见状，赶紧跑上前，与那丫环一同扶住了白衣少女。
不似别家刚结婚的新娘子那般高兴羞怯，纪昀仍记得在那一天，这位传说中的洛夫人便是这般淡淡地望着本身，脸上虽看不出任何神采，但却能给人带来一种“拒人于千里以外”的感受。
“大哥。”这时，躺在榻上的洛云成缓缓展开双眼，朝纪昀摆了摆手，声音有气有力，道：“别再难堪他了，我本身的状况我很清楚，我没有多少时候了……”
这时，只听琴音俄然一转，倒是变了曲调。
那年因正巧有事，纪昀便错过了其结拜兄弟，洛云成的大喜之日。过后，纪昀亲身带着贺礼前来道贺，刚好便见到了洛云成嘴里常常念叨的这位才调绝世，美若天仙，曾一度被誉为“燕京第一才女”的洛夫人，程雪遥。
夜把琴不知向谁轻音诉唱，姗姗觉然泪已千行。
“成弟。”见洛云成声音越来越微小，纪昀不由红了眼眶，将头凑到洛云成的唇前，凝神聆听。
“快！快！快把人抬进大帐里去！另有，大夫呢？如何还不见人影？！”
“蕊初，我没事。”在二人的搀扶下，见少女重新站直了身子，朝那名叫“蕊初”的丫环悄悄摇了点头。
青烟环绕，碧水天蓝。幔帐被夜风缓缓吹起，令亭中人的身影若隐若现。
雨中凝眸，黯影心伤。
“成弟你的拯救之恩，大哥…大哥真不知该如何酬谢啊！”听洛云成如此说，纪昀的心更是惭愧难当。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洛云成微微一笑，沉凝的神采终是有了和缓。他微微抬起家，凑到纪昀的面前，轻喃道：“大哥，烦请你替我…替我奉告寒儿一声，就说爹…爹这辈子对不起她娘，更…更对不起…她……”
分袂存亡，爱恨情仇。
“回禀纪将军，因洛将军的箭正中间口，老朽也…也……”
忆往昔独人寡欢，自尝那无法心伤。
一身素雅的淡青色纱裙及地，她端倪如画，柔如秋水。那双清丽的眸子微微抬起，只淡淡一扫，便将视野重新移回到那几根丝弦之上。
……
但是，现在。
……
因之前曾亲口承诺洛云成，将会照顾他遗留下来的女儿，洛雨寒。纪昀为了亲身驱逐洛雨寒回纪府，不得不与雄师队人马分两路回京，率先来到了云州，洛府。
“大夫来了！大夫来了！”
他入迷地望着她，伴跟着琴音入耳，不由心中难过：
贰心中迷惑，欲要上前几步，细心聆听。但是当他刚迈出一步，便听到从那亭中传出来的轻音环绕，好像轻风。
半晌后。
......
洛云成谛视着现在早已发丝混乱，脸上又沾满血污的纪昀，紧紧握住他的手，轻道：“大哥，愚弟我本日能替大哥你挡这一箭，实乃愚弟之幸运。男儿有朝一日能战死疆场，愚弟不悔，请大哥切莫过于哀伤。”
“成弟，大哥纵有万千军功，也不及成弟你一人的性命啊！成弟，我……”
望着面前这位与那“洛夫人”不管神态，样貌，气质都非常类似的少女，纪昀一时只感觉本身目炫了，竟是不自发地想将此女视为那位已离世多年的“洛夫人”。
“是么……”她微微点头，唇角不由暴露一抹无法苦笑。
半晌后。
永乐三年，一代名将洛云成，战死疆场，享年四十二岁。半月后，威武大将军纪昀亲率五十万雄师，击溃北元残军，活捉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，结束了长达三年之久的平北战役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就是…洛雨寒？”
洛云成猛地甩开纪昀的手，轻蹙英眉，低嗔道：“大哥你身为威武大将军，统领百万雄师，我们统统人的性命都在你一人身上。我洛云成浅显一将卒，本日为国捐躯，死不敷惜！”
“你与你的娘亲…长得还真是像啊！”纪昀幽幽地望着洛雨寒，嘴上忍不住感慨道。
只见面前这位少女约十五六岁年纪，肌肤如雪，面庞秀美脱俗。一双剪水秋瞳淡淡地望着本身，带着丝丝怯意与不安。
自洛府一别后，纪昀便对这位高慢冷酷的“洛夫人”产生了极深的印象。
不过，倒是比之前的音色多出了些许寥寂愁苦。
半晌后，洛府大门被人翻开。
“雪遥，雪遥……”硝烟明火下，他嘴上喃喃，盯着夜空，眼底垂垂蔓出缠绵柔情。
“好！成弟，你说的对！是大哥胡涂了！”纪昀抬手抚掉眼角残泪，重新握住那只浑厚的手掌，目光灼灼，语气更是说不出的果断，“成弟，你放心，大哥定会手刃那索林帖木儿的首级，为你报仇！”
纤指轻挑，古琴婉转。那歌声几度委宛，令人深陷沉浸：
回眸傲视，百愁牵肠。
满帐烛火下，只见一群身着黄铜盔甲的将士正围着一名身中黑箭的中年男人，一个个黑沉着一张脸，皱眉不语。
“大夫，如何样？”纪昀蹲坐下来，侧头望向正垂眸点头的王大夫，眼底的忧色一览无余。
离歌慢，柳燕去，斑缺夕阳。
“蜜斯，蜜斯，你没事吧？”身边一样穿素服的小丫环吓得神采发白，急得立时红了眼眶。
繁花尽，秋叶落，可曾记否。
“大哥。”抬眸望向面前这位泪流不止的铁血男儿，想他先前身受重伤，连眉头都不蹙一下。现在倒是为了本身，放下了大丈夫的庄严，割舍掉‘男儿有泪不轻弹’的傲气，流下了他的血泪。
待看到马车上那副夺目刺目，由一席绣有着“奠”字的白布所粉饰的黒木棺材，少女嘴上轻喃了一声“爹”，跟着一个脚下不稳，几乎倒地。
纵使天涯天涯，不过刹时之誓。
“大哥，现在我军正处于上风，你务需求掌控机遇，一举将那些前朝余孽一网打尽！”
“无妨无妨。”纪昀扶起少女，微微一笑。
恍忽当中，纪昀俄然想起十几年前本身第一次来到洛府的场景。
同年夏初，纪昀奉朝廷圣旨，班师回朝。
他叹了口气，随即派人出来通报一声，跟着下了马。
“大哥，我…我另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跟着纪昀规复精力，洛云成垂垂感到呼吸不顺，眼皮越来越沉。他强撑起一口气，双眼紧紧盯向纪昀，道：“请大哥在我身后…照顾我那独一的女儿。”
“成弟！”纪昀闻言，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。他将王大夫扔到一旁，握住洛云成的手，低声泣道：“成弟，大哥…大哥对不住你啊！”
……
余音残留，伴跟着一滴既懊悔，又无法的泪，在这个烽火硝烟的疆场上，无声碎落。
“大哥怎能说这类话！”
“雪遥，是不是不管我如何做，都没法真正获得你的心？”
“废料！”没等王大夫说完，便见纪昀一把抓起他的衣衿，将其拎起，大声怒喝道：“我命你必然要治好他！闻声没有！如果我成弟有事，我……!”
长路漫漫，归回无期。
“大哥，愚弟与老婆尚…尚育有一女，名叫…叫雨寒，望大哥…大哥替我照顾她，今后…今后……”
只见一名身着红色纱裙，脸无赤色的少女，在身边一名丫环的搀扶下，颤颤巍巍地迈出了大门的门槛。
曾感喟窗明月岸，海誓山盟成空谈。
“是。初度见面，便有失了礼节，还望纪将军恕罪。”少女拂开蕊初的手，上前一步，微垂下头，对纪昀欠身见礼。
循环几度折转，孤身只影谁看。
因刚才二人间隔稍离得远了些，又见少女一向低垂着头，纪昀便未能来得及看清少女的样貌。现在得见少女的面貌，纪昀一惊之下，竟怔在了原地。
“这……！”
“多谢纪将军。”少女言罢，昂首望向纪昀。
本来在一周之前，纪昀早已派人送信到洛府，告诉洛云成的死讯。现在他带着洛云成的棺木骨灰，率亲兵五百，浩浩大荡来到了洛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