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66 冷漠的太后(还有更新
岚琪哦了一声,满不在乎地说:“已经产生这么多事了?”掰动手指头数一数,再过几天,玄烨分开就快一个月了。
母亲再三说想要平静,胤禛不得已,不让人再来照顾,永和宫里冷冷僻清,只要天子偶尔会去看望一眼。
这天宜太妃姗姗来迟,她每日称病坐四人软榻,太后和天子都念她年老而默许,可昨晚和九阿哥相见不欢而散,全因她既不想搬去宁寿宫和其他妃嫔聚居,又不想去儿子的府邸,想要守着她的翊坤宫,成果被胤禟指责异想天开,憋了一早晨的气,再来祭拜先帝,满腹的怨怼委曲,直感觉是玄烨对不起她,是乌雅岚琪,是统统的人都对不起她。
这本该举国哀思的时候,惠妃竟狰狞地笑起来,笑得一众寺人宫女都吓得觉得娘娘疯了,可她笑着笑着就顺着门柱跌了下去,眼泪已是决堤而出,仿佛这一辈子,都没有哭得这么撕心裂肺。
宫里的事,先帝身后事,都有端方可循,乱不了,毓溪谨慎翼翼地带着琳格格应对,只好安排妯娌和小姑子们去永和宫照顾太后。孩子们固然都悲伤,小宸儿更是哭晕过好几次,但终偿还念着年老的母亲,自从岚琪回到永和宫后,她们轮班来相陪,仿佛就怕她出甚么事似的,到厥后还是岚琪赶她们走,说她会好好的,若要想不开,在畅春园就随君而去了。
丧钟在紫禁城响起时,惠妃正在长春宫的屋檐下看雪,霹雷隆震慑心魄的钟声传来,她愣了神,问身边宫女:“甚么声儿?”
贵太妃、荣太妃、和太妃都随行侍立,惠太妃称病未插手过先帝身前任何典礼,因太后和天子不计算,旁人也不敢多嘴,每日还是焚香施礼,简朴说几句话便要散了的。
大行天子驾崩当天的傍晚,就从畅春园被移回紫禁城发丧,园内妃嫔皇子皇孙皆随行回宫,是自太皇太后归天后,清廷又一件震惊朝野和外邦的大事。而在畅春园内,马齐和隆科多已经联名公布了遗诏,天子早在不豫之前,就已留下遗命,更在乾清宫内发明满文和蒙语的圣旨,圣旨内容分歧,皆是先帝传位于皇四子胤禛。
从启用八阿哥,到让十四阿哥把兵马带到城下,新君的胸怀可见一斑,固然有传言先帝遗诏颁得不敷光亮正大,清溪书屋里有很多说不清的事,可新君的态度摆在那儿,他是堂堂正正担当帝位,不怕有人不平。
腊八粥刚撤下,门前有人通报,说贵太妃和荣太妃到了,岚琪不受朝拜,但一向和姐妹们有来往,她们都是玄烨留下的人,岚琪为了玄烨,也会对她们好。但现在贵太妃和荣太妃来,是为了方才宜太妃在灵前对岚琪不敬的事讨情。
阖宫缟素,先帝身后事之昌大,几近举天下之力。而太后虽不肯接管文武朝拜,但先帝之事,事必躬亲,每日哭灵焚香,皆拖着病体前去,只是一提起皇子皇孙、宗亲后辈要来叩拜,她就说要归去了。
环春含泪,但没应这话,只轻声道:“主子,阿哥们都改名儿了,把胤字改了允字。”
荣太妃与贵太妃面面相觑,荣太妃道:“您忍了她一辈子,这件事就算了吧,何必她每天鬼哭狼嚎,闹得民气不安。”
世人哀思欲绝时,连胤禩都没想到,新帝会一上来就启用他。他是被先帝撂下好多年的人,乃至在临终前还暗讽他觊觎皇位窥测天子安康的事,被要求在家安养,换言之就是囚禁,可现在新帝“不计前嫌”地启用他,胤禩内心震惊了没多久,就明白过来,新帝是要安抚民气,他若不承情,就是他的错了。
岚琪一愣,她如何不记得了,而提起养老二字,便对环春笑:“成果你陪了我一辈子,到现在还在辛苦,环春,你也歇着去吧。去胤禛家……”她停了下来,竟健忘儿子已经是帝王,转而道,“去十三或十四家里,我看十四这几年不会好,你去胤祥家里,十三家的媳妇性子都好,会好好待你。”
翊坤宫里,养病的宜妃闻声丧钟时,咋咋呼呼了一辈子的她,却只是呆呆地堕泪,桃红伏在榻边劝她节哀,却听主子喃喃自语:“我是不是输给她了,我这辈子就没赢过她是不是,她也向来没把我当回事吧?桃红,现在谁做天子了,是我们胤禟吗?”
岚琪点头,慎重地对二位道:“先帝在时,有他护着我,再大的委曲再刺耳的话,我也无所谓。先帝不在了,我的儿子做了天子,就该我护着他。郭络罗氏现在对我不敬,就是对新君不敬,我不能忍。”
岚琪转眸看她,想起做宫女时,和盼夏同床而卧说腊八粥的事,不由微微一笑道:“盼夏喜好吃,你送去钟粹宫吧。”
环春又道:“十四爷就快到了,主子,是等十四爷来求见您,还是我们主动下旨,请十四爷过来?”
是啊,这是丧钟,太皇太后归天时,响彻皇城的丧钟也如此摧心肝,惠妃没想到,天子走在了她的前头。她们姐妹曾说,有福分的才气走在天子前面,她这辈子必定是无福的。
负气的郭络罗氏,被痛恨冲昏了脑筋,太后才方才叩拜起家,众太妃、妃嫔、福晋列举厥后,宜太妃竟晃闲逛悠直冲向前,不知是用心还是偶然,用肩膀一撞,把岚琪撞开了。
回到永和宫,换下衣裳歇着,岚琪靠在明窗前看外头零散飘舞的雪花,环春捧着食盒过来,轻声道:“永安寺呈送的腊八粥,主子要不要进一些?皇后娘娘那儿,另有其他娘娘、福晋那边,奴婢都安排下了。”
毓溪和宫女们仓猝搀扶住太后,可宜妃像没看到似的,尽管扑到灵前大哭,哭先帝丢下她不管,哭她受了委曲无人做主,可她哭得再不幸,别人也生不出怜悯心,岚琪面无神采地筹办要归去,昂首却见胤禛站在了门前。世人跟着太后的目光看到天子,都慌得纷繁跪下了。
岚琪淡淡地说:“天子何来的名声吵嘴,敢群情君主,就是欺君之罪。”
贵太妃说:“如果您起火,倒也罢了,恰好是皇上起火,宜太妃好歹是先帝的人,只怕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不好。”
那宫女已是神采惨白,快速跪下去,哭道:“娘娘,怕是万岁爷崩了。”
谁也没想到,新君会当众斥责宜太妃目中无人,迫令人将宜太妃送入宁寿宫囚禁,那一下闹得很丢脸,可乱哄哄的哭声喊声里,岚琪仍旧毫不在乎地分开了。
环春放下食盒,道:“成太妃娘娘之前把盼夏送去七阿哥府里养老了,您不记得了?”
胤禛考虑了半天后,却下旨意,让十四把兵马留在都城外就好。
环春翻开食盒,到底恳求主子吃了两口,盼着能保佑主子长命百岁,可环春又会很冲突,没有人比她更体味岚琪,现在多活着一天,对她都是折磨。
转眼已是寒冬腊月,腊八这一天,本是每年宫里都会热烈的日子,本年青悄悄的,白皑皑的皇城里,连一点笑声也听不见。一朝晨,岚琪还是往先帝梓宫去哭灵焚香,但虽说哭灵,从玄烨驾崩那天到现在,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,她哭不出来,她也想哭来着,可就是哭不出来。
而新帝既已继位,大行天子留下的后宫妃嫔,也要有所归属。永和宫德妃以新帝生母之尊,被尊为皇太后,天子拟上徽号为仁寿,旨意传到永和宫时,太后却已病体为由,暂不接管君臣后宫的叩拜。内里的人纷繁测度太后这般态度是为了甚么,但永和宫里,岚琪只是想温馨地一小我呆着,这一辈子在皇室里周旋,她早就累了。
那一日,诚亲王胤祉上奏,为尊新君,以避帝讳,将诸皇子名中“胤”字改成“允”字,天子恩准。而京别传来动静,大将军王带兵回京,间隔都城另有十来天的路,有大臣上言要天子降旨命大将军王将兵马原地逗留,大将军单身入京便可。
但十四阿哥之前受先帝何种恩宠报酬,以帝王亲征的尊荣带兵出征的事,世人都看在眼里,现在还是影象清楚,可世易时移,四阿哥已经是帝王,不知十四阿哥奔丧而来,是何种表情。
毓溪以雍亲王嫡福晋的身份,随君入主坤宁宫,尚未行皇后册封大典,但天子已许皇后之尊,出入宫闱,周边一声声“皇后娘娘”,总让她很恍忽。还记得孝懿皇后临终前对她说,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,可现在真的成了皇后,她却有些茫然了。俄然之间,她就是国母,她所承担的,再不是王府或圆明园这么点大的家,全部皇宫,乃至全部国度,都在她和胤禛的肩上。
岚琪动了动嘴唇:“让天子去安排,有些事,他们君臣之间说清楚就好了。”
新帝当天继位,传召抚弘远将军胤禵回京奔丧,命八阿哥胤禩、十三阿哥胤平和马齐、隆科多为总理事件大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