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6章 淘气的俑人

小娃娃们哼哧哼哧在坟地打起了坑。

“说的五八，听的四十。”包圆是个无神论，自认故事都以为是人吃饱喝足胡编乱造。

杨天圆忽想起孙贤人练习宫女时，违纪者斩首示众，杀一儆百，叉腰站在院中大喊：“都给老子站好，站好，老子要训话，有几点要交代。”

“敢，只要能把父母好好安葬了，别说半条，整条你拿去。”

杨天圆见有结果，看来它们懂情面。那料，不出两通大便时候还是那副德行，该如何地，还是如何地。杨天圆大是沮丧，耷拉着脑袋，心说：“算逑了，跟它们讲不通事理，它们又不懂人事儿。”陶人们挺卖力，办的是草率的相称含混。母亲的尸身不是头朝下摆，便是嘴贴板的倒。杨天圆上前帮手，它们又死活拦着，不大乐意。吃力了好些口舌才弄的像样，那羽士也装殓了。再也找不出油漆之类的东西了，七手八脚的合了两副素棺，棺材钉都是拆下来的窗条硬拍出来的。

那羽士说：“孩儿，没有那样的神通，如果有疆场上就不会死人了，石头上阵，我中华男儿岂不是都能安居创业了，何有人亡，何有独守空房之说。”

那人趴在远处越瞧越心奇，暗说：“乖乖，胆量真是不小，胆肥的男人盗墓倒斗都得衡量下，大户人家的娃娃真是不普通。”心有点发怵了，但是肚子的苦叫实在忍不住。几经衡量，壮着胆量冲上，抱起一个小娃娃说：“哼，你们胆量再大，再如何说，归根结底也是群小屁孩儿，先把老子的五脏庙给祭祭吧，中不中，不中也得中。”俄然吓出一身盗汗，只见月光下他抓着的胖小子，没鼻子、没眼、没耳朵，屁股都少了半个，还冲着一个劲的笑，身上不是肉，硬梆梆的，跟怪物差不了多少。吓的他一摊稀屎直接拉在了裤裆，幸亏肚中没食，产量未几，连滚带爬逃了返来。

有蹦的、有跳的、翻滚的，各式百般的花腔都上来了。

陶人们没有棺木八杠之类帮助，方寸棺底挤不下四十九个。

杨天圆想都没想便找了个破碗，用破瓷在额头上划了一道口儿。脑门上的血真难出，等了一个对时，楞是没多少产量，直急的他用手锤后脑勺，心忧那羽士一口气背畴昔。好不轻易有了小半碗，他谨慎翼翼捧到那羽士面前。那羽士强打着精力将朱砂和在内里，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通，对他交代：“孩儿，把血点在它们印堂，用最大的力量说句：起！它们就能听批示了，以后……”

1930年中原大战，烽火囊括了大半其中国。这是中国近代史上，范围最大，耗时最长，涉及最广的一次军阀混战。到处都是炮火培养的断壁残垣，无数人流浪失所，饿殍各处。山西，占有独天上风，旱涝保收，成了哀鸿逃荒首选之地，数以万计的哀鸿涌向。

那些陶人们呼拉拉全动了。

此次不是装的，真挂了。

陶人们低下了头，乱七八遭的行动垂垂放了下来。

有人起了歹心，悄悄尾随在后，一起跟到杨家祖茔。

杨天圆谨慎翼翼的捧在手里，连念：“万幸！”

没一个正形的，满是吊儿浪当的模样。

杨天圆深思：“父亲能变成癞蛤蟆，那羽士必然会撒豆成兵、驱牛变将的神通，求他变个法就能把爹娘安葬了。”找来大小不等的沙石几十粒，哭着要求：“大师，您必定会那种撒豆成兵，点石成将的奇法，我求您施点神通把石子变成人，帮把我爹娘埋了。”

七八个陶人直接把棺直接踢进穴中。

“好，好，帮我把黄纸与笔拿出来，找个器皿，在印堂上放半碗血。”

杨天圆一字一板的说：“这不是人吃的，给我弄点人吃的。”

幸亏掉在了厕沿，这如果掉了出来，冒个泡泡就再也找不到了。

“听好，尊敬逝者，死者为大，这是办丧事，别猴七猫八的，有个沉痛的模样。”

陶人们全挤到了棺盖上。

陶人们真不是省油的灯，一脚把棺材踹到当院，差点散了架。直急的杨天圆痛骂：“谨慎点，谨慎点！老子就这点产业了，你们别不当个灾害！”一个陶人抓起蛤蟆爹的尸身，直接朝棺材扔过来，力量过大，角度一偏，反丢进了厕所。杨天圆吃紧忙忙跑去厕所，使的他好生抱怨，直骂：“干你娘，老子蛤蟆爹固然丑，可你也不能往厕所扔啊。”

金山银山，架不住人多，好几个大户都被吃成空宅子。

当时群众苦唱：“初生的娃娃吸上一口奶，小媳妇儿跟着瘦一圈，叫一声，儿啊，轻点！老公公与堂叔为争狗窝里的半个窝头，打的死去活来。老店主一见熟人，忙叫四婆姨把饼藏……”凡是人们能看到丁点入口的东西，眼睛发绿，吃死狗，死耗子，乃至吃死人，易子相食之事屡见不鲜。

呼啦一声冲天响。

“哈哈！不吓人，倒是蛮风趣。”方雨洁赞美似的夸了一句。

掘穴陶人返来，天气将近鱼肚白。

这年初，除了飞鸟，地上跑的，水里游的，根基上都被人吃没了。

松下心来，瘫坐在地。此时，杨天圆才想起那羽士只说了请神，没说如何送神，心中暗叫：“不好！”该如何措置？躺在坟场苦计考虑，眼皮一沉，昏昏睡去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杨天圆被饥饿唤醒。萧瑟的山头找不出一点能吃的，阴风飕飕，杨天圆大呼：“给我弄点吃的？”陶人们漫山遍野奔去，杨天圆大是心喜，有它们或许是功德。

归正来了。

不管人家给不给。

总算不负所望，带返来一只猫头鹰。

坍塌的废墟中，四十九个陶人跳了出来。

不知那羽士被晃的快没气了，还是心软了，说：“孩儿，院里有烧窑，看看有没有陶人，有的话我作法帮你！”

有的翻墙头，有的跳房顶，直奔祖坟。

杨天圆瞧着这群拆台的货，心说：“这请的，豪情都是齐大圣的猴子猴孙？”转眼之间，烧窑已被陶人们祸害的不成样。杨天圆心忧它们把烧窑拆了，前脚刚出，身后跟着一声霹雷，烧窑塌了。杨天圆站在院子里，大声说：“听着，把你们请来，是让你们把我爹娘与那羽士安葬了，三十个‘人’到我家祖茔打个耳墓，剩下的把蛤蟆爹与娘放进一副棺材，把羽士放进另一副棺材。”

“孩儿，要借你血气，能够会丢半条命，你敢不敢？”

只见这大户人家的墙上、房顶，跳下一群胖娃娃向荒地奔去。

杨天圆死活不信，冒死的摇着他，苦苦要求。

点了把火，拔了毛，用树枝串起架火烤，几个月来第一次见肉，感受特幸运，重见天日，无拘无束真好。

差点把杨天圆气疯，石子、泥巴、松脂、蛇皮，更可气的是另有两陀风干的牛粪。

气的杨天圆直骂娘，早知是帮要命的货，不请也罢。

杨天圆深思：“那羽士操行不错，为了我杨家把命都搭上了。”使得他好生打动，计量着蛤蟆爹与母亲合葬，另一副棺材留给他。他在烧窑里挑了七七四十九个看的扎眼的陶人，将血一一点在它们印堂，心中默念：“蛤蟆爹，娘，您二位有怪莫怪，我不晓得该用多少人，给您来个七七大杠，多了，少了，你们担待着点！”把碗一放，猛的扯了一嗓子：“起！”

杨天圆又好气，又好笑，壮着胆量上前，提起一个啪啪就是两记耳光，它疼不疼不晓得，只晓得自已手肿了。

贫寒光阴的人食量其大，十三四岁娃娃放开肚子能吃数十个馒头，还不觉饱。

三十个陶人向外窜去。

正碰几个河南逃荒的。

当食品摆到面前。

杨天圆想：“固然恭恭敬敬的下人没了，拆台的另有几十号。”暗自瞎臭美。

陶人们实在不听话，办的又不乍样，不是打斗，就是骑棺木斗。

统统安妥后，找了两片树皮，插在父母坟头，写下：严父杨贵生，慈母田香玉之墓！在那羽士墓前写下：仇人之墓！

“讲的还算有点扶植性，你持续。”杜沐晴微微一笑。

话未说完，身子一软，病笃了畴昔。

民国，买卖做不成，杨天圆的父敬爱上了制陶，差人在院里建了一个小型烧窑。刚巧有堆缺臂少腿，奇形怪状，个头刚到膝盖的半成品石膏陶人。技术虽差，应当凑和能用，抱了个回到屋子。

说来也奇。

它们内挤，外踹，扯胳膊，拖大腿，一起争打来在茔地。

陶人出门之际。

天下棺，七尺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