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五十八章 相见（二）
淡然的语气里，透暴露一丝淡不成察的高傲。
这份奥妙的均衡，明显是天子乐见的。
庆安帝沉默半晌，才道：“朕不会亏功臣良将。”
冯少君答道：“我分开边城的时候，他已经回程。算一算时候，应当已经回到家中了。”
冯少君拱手：“多谢皇上。”
杨公公又冲冯少君使眼色：“你有甚么事，无妨张口。皇上就在这儿，总能应了你。”
“半点都不像。”冯少君也笑了起来：“沈祐是个闷葫芦，一天说不了几句话，也不爱笑。沈旭整日调皮好动，大大咧咧。倒有些像他三叔沈嘉。”
庆安帝立即道：“你固然张口，朕断无不允之理。”
沈祐是沈家儿郎，灿烂的沈家门庭，该高傲的是辛苦将沈祐养大的沈茂大冯氏。你有甚么可高傲的。
冯少君神采安静，张口应道：“是，我要一向陪着寄父。”
杨公公不动声色地打圆场：“沈将军军功赫赫，大家爱护。兼且后代双全，伉俪敦睦恩爱，更是羡煞旁人。”
冯少君缓缓说道：“我不求皇上宠遇沈祐。只恳请皇上秉公行事。沈祐犯了错打了败仗，皇上该罚则罚。反之，沈祐立了军功，皇上该赏则赏。”
“主子这副残躯，苟延残喘，活不了几日了。随时都能够闭眼西去。李太医说，最多再活两个月。”
冯少君微微一笑：“总算没孤负皇上厚望。”
冯少君也没客气：“提及来，我确切有一事想求皇上。”
冯少君内心悄悄腹诽，口中应道：“他有今时本日，一来是英勇恐惧奋不顾身，二来是因为边军悍勇，三则孟将军胸怀宽广，从不妒忌贤达。最首要的是皇恩浩大，他焉能不为大齐尽忠效死！”
这一番话，可圈可点意味深长。
屋子里的氛围，也轻松起来。
杨公公也不怕她恼了，笑着打趣：“咱家听着，倒是和你差未几。”
庆安帝目光庞大，半晌，扯开话题：“沈祐的儿子，现在快八岁了吧！女儿也该有五岁了。”
主仆四十年，朝夕相伴。杨景和是他忠心的主子，也是他最信赖的人。他这个天子九五之尊，偶然候想说说内心话，竟也只能和杨景和说一说。
庆安帝低低笑了起来。
庆安帝和杨公公相视一笑。这话里话外描述的，不就是活脱脱的小了几号的冯少君吗？
庆安帝没待太久，很快便拜别。冯少君代寄父恭送天子。待庆安帝走后，冯少君回到床榻边，扶着杨公公躺下。
都这等时候了，还在为她谋算考虑。
独一可虑的，是沈祐的实在身份。这是一把双刃剑。庆安帝在位时好说，将来总有太子继位的那一天。到当时候，沈祐该何故自处？
庆安帝淡淡道：“看来，孟将军的请功折子，很快就送到朝廷了。”
杨公公一脸安然：“皇上一片情意，主子感激不尽。不过，医术再好的大夫，也救不了必死之人。主子大限已至。三儿特地返来陪主子最后一程，主子死而无憾了。”
庆安帝很天然地看了冯少君一眼：“你筹算一向留在宫中吗？”
这般煽情的话，听得杨公公鼻间发酸，眼睛发红，声音颤抖了起来：“主子实在有负皇上厚爱。”
冯少君目中闪过笑意，轻声道：“好儿年纪不大，生得娇软敬爱，实在机警又难缠，心眼特别多。哥哥底子不是她敌手。便是比她大几岁的堂哥表哥们，也常被她教唆得团团转。”
庆安帝来了兴趣，笑着问道：“沈旭喜好说话吗？脾气脾气像不像沈祐？”
杨公公瘦成了一把枯骨，满身轻飘飘的。冯少君心中恻然，面上却未透露，为杨公公盖好被褥。
庆安帝听得心中恻然，目中竟闪过一丝水光。
庆安帝明知这是场面话，内心也觉受用，眉头伸展开来：“朕当日派他去边军，但愿他练出一支精锐马队。没推测，他能做得这么好。”
庆安帝动了真情，低声道：“别说这等沮丧话。李太医不顶用，朕再令别的太医给你看诊开方。甚么两个月，朕要你长悠长久地活着。”
有了这个开首，接下来的话就顺畅了：“沈祐两个月多前领兵出关兵戈，可曾返来？”
冯少君对着寄父就宽和多了：“寄父说的是。”
杨公公絮干脆叨地叮嘱：“三儿，你别犯犟脾气。皇上主动示好，你可得掌控住机遇。趁着这一回，和皇上和好吧！”
庆安帝看着冯少君，等着冯少君张口。他给不了沈祐皇子身份，能在其他方面赔偿一二也是好的。
“主子走后，皇上别惦记主子。主子早点去投胎，说不定，转世了还能再来寻主子。”
两万马队，都在沈祐掌控之下。能够说，边军权势一份为三，袁家占其一，孟将军占其一，沈祐也占了一份。
边军本来是袁家军，孟将军去了以后，袁家在边军的权势被大大减弱。沈祐领着数十天子亲卫去了边军以后，袁家权势更是衰弱不止。
……
杨公公特地活泼氛围，用心良苦。冯少君乐不乐意，也得承情。
冯少君不便瞪庆安帝，冲咧嘴笑的杨公公皱了皱鼻子：“寄父笑甚么？”
“沈好呢？”庆安帝听得风趣，忍不住持续诘问。
杨公公欣喜地笑了起来。
“胳膊拧不过大腿。你们伉俪两个带着孩子在边城，有皇上撑腰，没人敢贪沈祐的功绩。你也能持续在边城运营。这些，都是你们今后立品之本啊！”
冯少君心中晦涩难言，眼角有些发热，轻声道：“我听寄父的。”
这些隐晦的话中之意，杨公公听出来了，庆安帝也听懂了。
提起一双后代，冯少君的目光温和了很多：“是，沈旭八岁，沈好五岁。沈旭很有习武天赋，现在二十步外，十射十中。沈好本年也开蒙读书了。”
庆安帝的喉咙里像被甚么堵住普通，俄然难觉得继，甚么都说不出口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