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六章 闲言
大冯氏又笑吟吟地说了下去：“邱批示使还送了四郎一匹上好的骏马，一副上乘软甲和一把精炼长刀，并一副上好的弓箭。”
呸！
自江氏再醮后，各种流言流言就没断过。
姚氏常常想到江氏的境遇，再想到本身，皆忿忿难平。
还是窦氏老道，立即笑着接过话茬：“邱批示使为人忠诚，行事全面。摊上这么一个继父，真是四郎的福分。”
大冯氏笑道：“少兰少君都未订婚，不过，她们的婚事，自有冯家做主。我这个做姑母的，说了可不算。”
身为继父，脱手可谓非常慷慨风雅了。
就在此时，一个丫环快步走了过来，低声在大冯氏耳边禀报。
现在还不算甚么。
姚氏心中嫉恨难平，在江氏不利死了丈夫成了孀妇后，才出了心头一口恶气。没曾想，三年一过，江氏再嫁给了北城兵马司批示使邱明城。
这一刻，大冯氏下定决计，必然要尽尽力，促进沈祐和冯少君的婚事。
就在此时，冯夫人领着两个儿媳进了内堂。
比方“二嫁了还对前夫家念念不忘”“邱明城待她再好也没用还不是惦记取亲生儿子”之类。
姚氏撇撇嘴，低声道：“我看着不像。这丫头，定是憋着劲要使坏。”
“可不是么？一心只念着邱家，亲生的儿子不管不顾。”
做伯娘的，凑在一起说侄女的不是，委实不像回事。
就这几样，略微一算，也得值千两银子。
待到中午坐席时，姚氏凑到周氏耳边嘀咕：“大嫂，少君这丫头，本日如何这般诚恳循分？”
本来说闲话的女眷们，个个脸上讪讪。
大冯氏忙起家相迎，冯少君也笑盈盈地随之起家施礼。一派大师闺秀的端庄模样。
又有女眷嘀咕：“阿谁江氏，天生一副狐媚子模样。听闻邱将军娶了她进门以后，连内里的花酒都不肯喝了。”
当然，如果江氏本日返来，又会是另一番闲言碎语。
东城兵马司批示使夫人窦氏，也在和身边女眷低语：“……这个江氏，也太心狠凉薄了。沈祐这般出息，做亲娘的，本日如何也该露个面才是。”
大冯氏也悄悄为沈祐尴尬。
殊不知，论起装模作样，冯少君自谦第二的话，压根没人能排第一。
邱明城竟然来了！
江氏生得容色倾城，傲骨天生。当年冯二爷见过江氏后，悄悄神魂倒置，久久难以健忘。此事幸运没传开，却瞒不过姚氏。
姚氏话语刻薄：“人家再醮进邱家十几年，生了一双后代，日子过得顺心快意。巴不得统统人都忘了她是二嫁之身，肯来才是怪事。”
周氏目光一扫，有些奇特：“本日沈家特地为沈祐设席，那位再醮的邱夫人没来么？”
众女眷的闲言碎语，少不得飘一些进大冯氏的耳中。
周氏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，以目光表示姚氏收敛一二。妯娌两个嘀咕几句，很快各自端庄坐好，含笑和同席的女眷们酬酢号召。
“姑母，”熟谙的柔婉声音在耳畔响起：“应当开宴了。”
冯二女人是长房嫡出，貌美多才。冯三女人固然无父无母亲缘薄了些，却实在斑斓出众，如果嫁奁丰富的话，娶来做儿媳也不是不可啊！
做儿媳的，不能抱怨婆婆，可不就一腔怨气都迁怒到了冯少君的身上？
的确就是环球罕见的好继父了。
“江氏也是有福之人。”
谁还管江氏丢弃儿子二嫁然后又扔了一双后代三嫁这等事。
众女眷一听，很见机地将话题扯开。
一来令冯少君心愿得偿。
实在，留意到江氏没露面的人，何止姚氏一个？
大师都得忍着丈夫在外寻花问柳在家中睡姨娘通房，凭甚么江氏就那么好的运道，二嫁还能嫁给邱明城如许的好男人？
一提冯少竹，姚氏甚么碎嘴的心都没了，叹口气道：“少竹脸上的伤痕结了疤，等疤落了，不知会不会留下印记。”
这丫头，常日牙尖嘴利，一张嘴能将人气得升天。今儿个如何转性子了？
“如何也得等养好了，才气出来见人。”
待今后，沈祐步步高升，东风对劲，成了炽手可热的锦衣卫批示使。不知多少女眷抢着做沈祐的岳母。
一个个愿意话说的，比真金还真。
有些缺德冒烟的，还在年幼的沈祐面前嚼舌根。沈祐懂事得早，说话也越来越少，脾气愈来愈孤介阴沉。
冯少君心中哂然一笑。
别说冯夫人别扭，就连周氏和姚氏也感觉风平浪静怪不风俗的……
姚氏冲动之下，声音稍稍大了些。
所谓多子多福。这年代，哪家都是嫡出庶出一堆儿孙。在坐的，都有合法说亲之龄的儿子或侄儿外甥之类。
二来，也盼着定下婚过后，冯少君的和顺似水，能熔化沈祐心中的寒冰。
这世道的确没天理了！
冯少君耳背地听到了“邱大人”三个字。
周氏咳嗽一声，扯开话题：“本日沈家这般热烈，少竹却不能来，委实可惜了。”
至于这刻薄中，到底有没有含着不能出口的酸意，就不得而知了。
她哪晓得啊！
大冯氏定放心神，冲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娘家侄女冯少君笑了一笑：“多亏你提示。我这就传话开宴。”
窦氏此话一出，众女眷顿时竖长耳朵。
“没有点本事手腕，岂能在夫孝后就再醮？还嫁到了邱家去？”
阿谁邱明城，长得是粗鄙了些，对江氏却极好。这些年来，连花酒都没喝过，同僚赠的美妾，也从不领进邱家。
反观冯二爷，整日纵情声色，这两年几近没踏进过姚氏的房门。
边幅平淡身姿丰腴的窦氏，听着这些话格外舒心。
沈祐甚么都好，恰好摊上这么一个亲娘。
……
公然，大冯氏精力一振，用心大声笑道：“真没想到，邱批示使本日会亲身登门来吃喜宴！”
周氏低声应道：“说不定是俄然开窍，懂礼数了。”
“说的恰是。”
冯夫人忍不住瞥了冯少君一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