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章 信口雌黄
少倾，七道流光静止，悬浮于空，血花婆婆与李锦苏的身影闪现出来，李锦苏蓦地一个趔趄，几乎软倒在地，被特兰阿尼扶住。
“呃……”
“原是如此，老身倒忘了那已是三十年前。张真人乃得道真人，择弟子甚严，若不出世修行，历那凡尘道心，断断不会择为真传门人。故而，座下亲传弟子俱是非常人物，现在看来，诸位亦不输于那张氏三兄弟。”
“晓得了。”
“师尊，莫非是……”特兰阿尼神采一黯。
“原是正一教高足。”
血花婆婆神采微变，笑道：“三十年前，老身曾与张真人有一面之缘，张真人座下弟子张宗凰、张宗凤、张宗越三人都是极其了得，俱乃青俊一辈中的俊彦人物，几位倒是有些面熟。”
不过，看在血花婆婆的眼里，却恰是一副师姐妹情深义厚的场面。
血花婆婆神情愉悦，当即便命年青苗女们摆宴。
青阳只得停止吃喝，抹了把嘴，竖起了耳朵。
坏了……
“咻！”
“婆婆。”
青阳摇了点头，从席下伸脱手，握住她的小手，动手冰冷，黏糊糊的，小丫头满手是汗。
小青侯心中格登一跳，面上神采却不改，淡然道：“三十年前，长辈尚未蒙生。现在，我与师兄师姐也是初入门墙，尚在游历积道之时。”心想：‘这么说来，你没见过我们，而我们不会飞剑腾挪之术都不为奇，你这个老鸠婆也拿我们没折！’
青阳三人客座于席，面前琳琅满目标置着各色吃食，有奇特朱果、也有山中精乳，更有珍禽异兽之肉食等等，小青侯本不肯开动，怕有蛊毒，何如青阳这个酒鬼、饿死鬼却一手提酒壶，一手捉银刀，割肉吃酒，大快朵颐。
“师尊，弟子返来复命。”
七道赤光绕着血花婆婆与李锦苏回旋腾挪，一时候，殿内响起阵阵刮臊非常的蚁嗡声。垂垂的，那七道流光愈转愈快，形同一团血幕，将二人缠裹于此中，外人再难见分毫。
“青侯。”李锦苏悄悄唤了一声，不知是因为小丫头说得过分动情，惹得她也跟着悲伤，还是因为她身子不适，美目荡起波纹，俏脸通红如血。
一名苗女点头笑道：“殿中唯有师尊一人，我们万毒谷哪来的别人？”
如许一来，血花婆婆倒不好冷着一张脸了，再把李锦苏一看，暗想：‘方才，那小丫头坐立难安，忧色闪现于外，想来她们师姐妹交谊深厚，现下，教她一个小小女娃回想往昔景象，痛不欲生倒也在常理当中。’便缓下声来，说道：“无妨，你且渐渐说来。”
轻风拂面之际，低头一看，却见清澈见底的湖中游曳着庞大的身影，莫不都是些毒物？
“是，是……都怪我，若不是我心生猎奇，师姐也不至于被那甚么，甚么血蛊缠身，师姐，对不对，对不起，都怨我……”小丫头低垂着头，一叠连声，神情凄楚。
小丫头点头道：“厥后，那婆婆便从天上掉了下来，一边掉，一边喷血，嘴里还大喊：‘贼秃！竟敢背后暗害老身，老身便是化成厉鬼也不放过你！！’”这一句话，小青侯学着五花婆婆的口音，挑眉竖眼，声色俱厉，令人仿若身临其境。
“那人如何？”血花婆婆眉头一皱，诘问。
绕着青石巷子行得半晌，即至血花婆婆居处，青阳昂首一看，是岛中独一的石殿，殿门上方有一匾，上书三字：万毒殿。
血花婆婆未答，却看了看特兰阿尼。
特兰阿尼问道：“殿内另有何人？”
小青侯神情严峻，额心竟然滚着颗颗细汗，时而担忧李锦苏为血花婆婆所害，毕竟小丫头已先入为主，以为擅弄蛊术的人，都不是甚么好人。一会，她又但愿血花婆婆能替李锦苏除却此蛊，转念时，又深怕连血花婆婆也对此蛊束手无策。斯须间，各种担忧齐涌心头，倒把她给折腾得神采乌黑。
“婆婆……”
“没事的。”
殿内灯火四明，血花婆婆满脸笑意的坐在皋比木床上。
血花婆婆笑意盎然。
小青侯问道：“婆婆识得她么？”
特兰阿尼声音虽细，却并未决计避开他们，说的是李锦苏身中蛊毒一事：“师尊，李女人中了心蛊之毒，已稀有月之久，弟子本领微末，对此心蛊并无实足掌控，是以不敢妄动。”
谷中有桃林、有湖。
小丫头接连使了好几个眼色，他都视而未见。没何如，现在有求于人，也不成过于驳了血花婆婆的美意，小青侯与李锦苏只得冷静就食，皱着眉头，吃得极慢，仿佛正细细咀嚼。
特兰阿尼叹道：“唉，刚巧你与李女人便在身下，刚巧那人也与此时毙……毙命。那奔雷血煞蛊失主之下，又已身受重伤，便是以缠住了李女人，是也不是？”
“为师晓得了，李娃儿，你且过来。”
“张真人坐下弟子青阳，见过婆婆。”
一干年青苗女骑鹤而去，湖中却泛来一艘轻舟，青阳等人连人带车一并入内。
湖心小筑，静卧于碧湖中。
“你且，你且长话短说。”小青侯喝了一口又一口，血花婆婆终是忍不住了，出言催促。
“张真人坐下弟子李锦苏，见过婆婆。”
小青侯上前抱了个拳，礼道：“正一教张真人座下弟子青侯，见过婆婆。”
“言语犹似，确是她无疑。”血花婆婆点了点头，脸上神情淡然。
“嗯。”
连续数问。
小丫头扑扇了下眼睛，说道：“那婆婆中了一击，眼看活不成了，神智大失之下，朝着背后，挥手打出一道赤光。谁知，天上突地又现一道白光，两光一触，那赤光不敌，掉了下来，刚巧，刚巧……”说不下去了，眼泪汪汪，弦然欲泣。
“厥后呢？”这回是特兰阿尼在问，显得很猎奇，实则，她是在替小丫头延取时候。
两名年青苗女迎出来，朝着世人按胸一礼，又向特兰阿尼施礼道：“大师姐，师尊等侯已有多时，快请诸位远道而来的道友出来吧。”
默食一阵，特兰阿尼起家，对血花婆婆一阵低语。
青阳与李锦苏上前一一见过。看来，这三人是筹算将正一教嫡传弟子冒充到底了。
“好，好好。”
特兰阿尼神情一松，领着世人入殿。
小青侯却悄悄抹了一把汗，趁着没人重视，朝特兰阿尼使了个眼色。特兰阿尼却仿若未见，微浅笑着，目光澹泊。
李锦苏面色惨白如纸，从特兰阿尼怀中挣扎而起，正欲说话，却见小青侯站起家来，抱拳礼道：“回禀婆婆，长辈与师兄师姐游历于蜀中时，忽一夜，天上光芒骤放，有修道中人夜斗于野。长辈与师姐一时心奇，便邻近察之。谁知，那天上恶斗之人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……”说到这里一顿，迟疑不言，神态颇是踌躇。
“哦……”
小丫头理了理心境，大声道：“婆婆有所不知，那夜共有七人……八人激斗。我与师姐隔得也远，看得不太清。只见那白发婆婆与羽士斗得一阵，俄然，在她的背后奔起一道流光……”
轻舟剖水前行。
“唉……”
到得此际，青阳三民气中都有些忐忑难安，最是小青侯，一颗心乱跳不已，反倒显得比李锦苏更抓严峻。
血花婆婆点了点头，叹道：“小娃儿，你且持续说来。但且放心，那人与老身的确有旧，不过与除蛊不相干。老身只是想晓得旧人下落，以及是何人替你师姐封印了此蛊。”
实在，对于青阳来讲，既来之，则安之，是善是恶都由得别人，与其防这防哪，还不如落得个痛快。
特兰阿尼眨了眨眼睛，问道：“哪又是谁救了李女人呢？要晓得，天下间能制住奔雷血煞蛊的人可未几！”
血花婆婆将李锦苏唤到身前，并未察脉，而是与李锦苏四目交汇，目中精光欲吐、赤红胜血，自其背后缓缓浮起七道流光，恰是那蛊中七毒。
“嗯。”
小丫头聪明得紧，血花婆婆刚才连续多问，她心中便知那五花婆婆定与这血花婆婆是老了解，没见俩人名字都差未几么，大师都是婆婆，还带‘花’的。
血花婆婆眼中精光大放，伸手一招，将七毒支出袖囊中，沉声道：“女娃儿，你身中蛊毒乃是奔雷血煞蛊，为本命心蛊，已有百年火候，炼蛊之人一身修为也不弱。不知，你在那里赶上了她？她的本命心蛊怎会在你身上？又是谁替你封印了此蛊？那人，是死是活？”
待至岛上，特兰阿尼引着青阳三人前去血花婆婆所居之处。此时天气已暗，一起行来，铺满青石板的小道两侧植着各式树木，树上挂着灯笼，将世人的影子拖得又斜又长。
“啪。”
特兰阿尼悄悄嗯了一声。
小青侯长长一叹，皱眉道：“那一夜真是存亡倏关，长辈常常想起都痛不欲生，偏生那夜产生之事，又说来话长……”说着，悄悄看向血花婆婆，见她眉头大皱，神情极其不耐，小丫头胆小道：“婆婆莫怪，是长辈啰嗦了。”一副楚楚不幸的模样。
青阳三人对视一眼。
“是，婆婆。”
“唉……”
方入殿中，特兰阿尼即离众而出，站在了血花婆婆一侧，夏侯云衣站在另一侧，小怪兽却飞到了血花婆婆身前，打了个转，落在木床边。
小青侯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，缓声说道：“天上夜斗之人，有男有女，有和尚也有羽士，那羽士却非我正一教中人。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仿佛与羽士有仇，一向恶斗不休。俄然，俄然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又是一顿，提起案上茶碗，润了润喉，内心则在揣摩着，该如何说，才可自圆其说，切莫使老鸠婆心生思疑。
“酒鬼……”
“是，婆婆。”
白云悠悠，湖水嫩绿，在那圆碧如玉的镜湖中心浮着一座翠绿小岛，岛中漫衍着多少草舍竹屋，俱是临水而筑，颇显淡雅新奇。没想到，那威名赫赫的血花婆婆竟是一个知雅之人。
这时，小青侯敲了下小银刀，朝酒鬼瞋目而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