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冰棺锁魂
徐姬莞尔一笑,捧起手中火莲,一口吞了下去。厥后,掩着嘴,懒懒的打了个饱嗝,背转过身,伸出两根手指,从嘴里扯出一物,捧着那物转过身,面向青阳:“你瞥见了,就是它护着我。我出来晃了几百年,若不是它,我早就散了。可惜,现在它也快散了,而我也将散。现在,你能够奉告我,我到底是甚么了吗?”
“奴家如果煞,为何会有魂?”
青阳猛地一声大喝,双眼精光爆涨,将徐姬定得一瞬。与此同时,身形已然电射而起,袍角带起的风将沿途宫灯尽数掠灭。倏尔之间,将葫芦口对准小冰棺,神海鼓荡如浪,蓦地一拍。
棺椁,宽有丈许,长有三丈,通体晶亮仿若冰雕雪铸,内里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。细细一辩,却恍惚不清,因为在那棺椁的四周滚荡着一层薄雾。青阳神目如炬,直射棺椁,那里是甚么薄雾?清楚便是电芒、雷针!
稍徐,从那白炽般的雷光中传来一声感喟。
徐姬喝道:“闭嘴,再叫吃了你!”
百步外,徐姬抹去嘴角血液,一瞬不瞬的看着青阳掌中的青玉葫芦,舔了舔嘴唇,墨黑瞳孔里渐渐绽起一圈血晕,浑身绫带无风张扬,声音又尖又利:“青阳,留下酒葫芦,尚可留你一命,如若不然,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!”
青阳按着酒葫芦的手抬起来,冷声道:“你非人非鬼非尸非神,你是煞魃!”
“绿丫,来……”青阳伸脱手。
“你不该出来。”青阳说道。
谁知,徐姬却比他更快,手掌一翻,已将小山鬼捉了,投入小冰棺中,再把棺盖一合,留了一条缝,笑道:“先生想过河拆桥,奴家可不依。”
“锵!”
但若魂、灵、身三者犹聚一体,死而未死,这又该是甚么?
九阴绝煞阵,何人,如此暴虐!
“煞魃?”
“青阳不知。”青阳说道。
青阳道:“你不再是你,你倒是你。”
幻由心生,境随便转。
狭长的巷洞,七绕八弯,也不知通向那边。地板是青褐色的,一脚踩上去另有些许黏糊,提起脚来一看,鞋底沾满了朝湿的青苔。“吱!”一只老鼠沿着墙角溜了出来,颀长的尾巴在地板上拉出一条弯曲折曲的陈迹。
她的神情却冷酷如冰。
青阳看着那剑,呆了一下。
直视此剑,徐姬呆怔当场。
徐姬满脸凝霜,伸指在手腕上一划,汩汩鲜血溢出,又道:“奴家如果魃,岂会流人血!”
“哈哈哈,煞便是煞,魃便是魃,先生妄称知阴阳、晓存亡,却连煞魃也分不清!”
因为发挥此术者多为山鬼,而山鬼向来生性纯良。
“如你所愿!”
墙上有壁画。
提及来简朴,做起来却难。
她飘在了冰棺上,长发飞扬,裙角纹荡,无边的雷霆将她罩住,肆意的贯穿戴那柔滑而小巧的躯体。
青阳眉头一皱,心中有个动机一闪即逝。
青阳一屁股坐在地上,不住喘气。
说话间,徐妪将棺盖再拉开一丝,因为内里的小绿丫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,又看了看青阳,指着本身的头,笑道:“嗯,奴家另有一问一请,其一,敢问先生,如果奴家散于乾阳之间,此灵存否?”
“真不知?”
“狐狸尾巴暴露来了!”
殿上高座一人,身披帝皇兖服,头戴十二旒朝天冕,在他的面前摆有一案,内置传国玉玺与一卷降书。殿下,黑压压的跪了一地,看模样都是朝中大臣,一个个神情激昂,仿佛在劝说天子。
钩月浮沉,群星灿烂,实在的天下显化出来。
一声轻咤,灯灭坟塌。
某个夜晚,你单独一人行走于道,却俄然如何也走不出去。
至此,剧终。竖批:‘君王城上竖降旗,妾在深宫那得知?十四万人齐解甲,更无一个是男儿!’
“我不逃。”小山鬼飞到青阳头上,抓着他的头发,很有义气的点头。
手腕乌黑,血液殷红。
“叮!!”
青阳默提玄气,抵当着寒意侵袭,半步不退,想了一想,说道:“把绿丫放了,也许,我能够奉告你。”
青阳心头一凛。
雷芒淡去,她悄悄的飘在灯尖上,指着青阳:“你瞥见了,这是我的由来。你说我已经死了,那站在你面的,又是谁?”
天上地下,唯此一剑。
“你,你你……”
这时,凄婉的声音由棺中响起:“国破江山碎,万众举泪垂,世人都道是红颜误国,而祸水该当藏于九阴之地,不成与朗朗乾坤为伴。若依先生之见,不知此言在理否?”
青阳边走边看,用墨极其素净,以浓蓝重紫描述着一场战役,攻方已经兵临城下,阵营极其雄浑,身披火红铠甲,铺天盖地覆盖四野,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。另一方则困守城中,大家面露惊惧之色。
通俗、悠远。
下一幅,画面调转回围城之战,天子脱下了帝袍,仅着内裳,嘴里衔着玉壁,脖子上挂着玉玺,手里牵着白羊,出城投降。妙龄女子站在城头,谛视着天子跪在泥泞中,还是裙角飞扬。
方出此境,又入彼境。
再往里走,画风突变,身着宫装的妙龄女子打着秋千,绫带飞扬。年青的天子面带潮红,把着酒盏,在风中追捕着女子的绫带。而远远的,一群大臣们窥测于侧,点头哀叹。
人若死,若无不测,七天以内魂即灭,化为煞气,返补六合;如果肉身不腐,即为活尸。人若死,身已散,魂截灵而融体,是为鬼胎,非大能者而不能为。而灵,没有任何人,能够反对它回归的门路。
“坏姐姐,坏姐姐……”小绿丫缓过气来了,一叠连声。
徐姬歪头凝睇青阳,辩了一会,将棺盖再拉开一点,看着青阳腰间的酒葫芦:“先生实诚,最后一请,奴家听闻先生好酒,刚巧,奴家平生亦有此爱好。不知,可否让奴家,一饮先生壶中之酒!”说完,二指一推,欲将棺盖合至最严。
“且慢!”
虚无的空中,突地显出一只小绿蝶,细心一瞅,不是胡蝶,而是一个小人儿,长不敷三寸,小胳膊,小腿,小脑袋,相较身形,碧绿色的头发极长,满满的包裹着凹凸不平的上半身,仿佛穿戴一件标致的绿裙子,发端延长到背后,微微翘起,状若一对缓缓扇动的羽翼。
“咦,你公然是个先生。”
“姐姐,好冷,好冷……”细声细气从小冰棺中传来。
别怕,这便是鬼打墙,火线定有灾害。
青阳挺起酒葫芦,大踏步向前。
“哈哈哈,那便战罢,倒要看看天下间另有没有真正的男儿!”徐姬伸开双手,悄悄一按,身形冲天而起,碗间绫带如同千万触手,卷向青阳。
也不知过很多久,突闻一声剑啸,一声尖叫,片片莲叶飞散。
伴跟着幽幽的低喃声,庞大的冰棺渐渐展开,霎那间,爆燥的电芒雷针疯涌肆掠,好似欲将棺中的事物辗作齑粉。少倾,一支雪嫩如玉的手搭在了棺缘上,指甲是血红色的,手指间犹有电芒转动,随即那手掌猛地一用力。
只是这批文,笔迹草率、张牙舞爪与凝重的画风极其不符,明显书者当时心中极其悲忿,应当是厥后增加上去。
但凡是个生灵,便有畴昔、现在与将来,往昔已逝不成追,将来恍忽而未知,唯有现在。但这幻景却刚好是由畴昔与将来激发明在,令人利诱于此中而不自知。如果再加上阵法,那便构成幻阵,一旦身陷此中,即便明知是假,也难以逃脱。官方对此也有诸多称呼,比方鬼打墙。
“是呢,姐姐好不幸。”
“我姓徐,他们唤我徐姬。你说我不再是我,可我仍能想起统统。他们以阵法困我,以乾雷击我,我便研习阵法,整整三百年,总算破了它。”徐姬悄悄的说着,她已等了千年,并不焦急。待瞥见那些灯火跳动得都雅,伸手一招,点点灯火离蕊而起,飘浮于她的掌心,像极一束怒放的火莲。
幽冷的风嗖嗖贯来,墙壁上的挂灯不住摇摆。
殊不知,徐姬比他俩更惊,将冰棺捞在掌中低头一看,又见冰棺裂了一条缝,肉痛加身痛,哇地喷出一口血,黑发飞扬,怒道:“六合人三煞,你尚未凝煞,怎能伤得了我的宝贝?!”
青阳摸着酒葫芦,还没回过神。
青阳手捉葫芦,胸口微微起伏,立品千年古柏下。
这一刻,她斑斓无边。
非人,非鬼,非尸,非神。
既已救得小东西,青阳当即再行破阵。
“定!!”
目睹天崩地裂,青阳的眉头却皱得更紧。
“唉,都是男人,天下乌鸦普通黑……”
她便是青阳山中的小山鬼,若无她大力襄助,徐姬岂能在幻景与阵法之间随便操控。
而此时,巷洞已至绝顶,面前极其广漠,也极是敞亮,九九八十一盏鱼人宫灯错落漫衍,仿佛众星拱月普通,托着正中心的一副巨棺。
“你,你你……你是坏姐姐……”小绿丫蹲在青阳的头上,抓着他的头发,打着寒噤,惊叫。
徐姬道:“此棺乃万年寒冰所铸,一旦合上,任他有天大的本领,亦将刹时化作冰渣。先生,可愿一见?”说着,便欲将棺盖合拢。
统统,再不成见。
“嘻嘻,我可没用强,是她垂怜我,见我孤苦无依才帮我。是不是,绿丫小mm?”徐姬歪着脑袋,嫣然一笑。
城中有雄殿,与方才幻景宫殿一模一样。
青光如束,青光如柱,青光凝成了一柄剑。
小小冰棺躺在她的掌心,披发着无边寒气。
青阳利诱了,方才雷鸣电炽的那一刹时,他的确瞥见了一些画面,她已经死了,被人以九阴绝煞阵困在万年冰棺里,身材未曾腐败,灵魂游离于其上,灵附于神海。
徐姬花容失容,想避却已慢得半拍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向掌心冰棺刺来,剑身淡薄、如有若无,却携着滔气候势,直欲将万事万物斩个稀烂。
一白一青交缠在一起,难分你我。
一声脆响,青剑散去,徐姬倒飞数丈,冰棺被击飞至半空,滴溜溜一阵扭转,在内里装死的小绿丫展开了眼睛,“嗖”的一下,飞向青阳。
青阳一掌按下,镶金嵌玉的地板便如蛛网普通寸寸纹裂,紧接着,身侧宏伟的宫殿狠恶颤抖,门塌了、柱断了,飞檐翘角上的骑凤神仙掉了下来,将要触地时,仿佛夜露逢初阳一样无声碎裂。
蓦地,八十一盏鱼人宫人爆亮如雪,雷电聚作一束,重新直劈。
“可惜难如你愿,你真不该出来。”青阳摇了点头,目光果断,酒葫芦是他的命根子,落空它,他便落空了统统,歪头对小山鬼道:“快逃!”
青阳道:“青阳不知。”
月光如水,漫漫洒下无尽冷白,徐姬高飞在天,白莲怒放如雪;青阳安身大地,青光乍射如滔。徐姬早为乾阳所伤,青阳壶中剑时灵时不灵,俩人倒也战得不相伯仲。
“嘎嘎嘎……”
“啊哦。”小山鬼从速闭嘴。
竟然困魂于棺,阻其消逝,生生受那雷霆钻神之苦!
“破!”
如江泼洪,似海决堤。
“我不再是我,我倒是我?”徐姬眯起了眼睛,仿佛在沉思,半晌,眼睛蓦地一亮,格格笑道:“是我便好。几百年来,奴家会过无数高人,都说奴家是恶鬼,要打要杀的。便连那些小羽士、小和尚,也一心想着超渡奴家。哼哼,看来,还是先生明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