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金戈(1)
那人笑过后,才缓缓开口:“顾真人怕是忘了,你现下的这具肉身,恰是从琉璃镜中塑造而来,我能化成顾真人的模样,也不敷为奇。”
那人说着还又微浅笑了笑,语气非常谦恭有礼:“毕竟我依靠吞噬精魄为生……这一节却需几位谅解了。”
顾清岚望着面前熟谙的面庞,微顿了顿,才开口道:“尊驾既是琉璃镜之灵,又为何化作我的模样。”
如果从废除心魔上来讲,琉璃镜确切并没有害他,反而在帮他。
那人说着,神采还是一派温雅:“当然在这里,顾真人生故意疾,哪怕没有外力加身,只怕也熬不了多少光阴。这就需顾真人尽快勘破心魔,若不然顾真人身故之时,就是这镜中天下崩塌之时,其他五位真人的灵魂,我也一并不客气了。”
他说来讲去,好似他全然一片美意,将他们几人卷入出去,就是要助顾清岚勘破心魔。
莫祁看顾清岚收了灵力后,神采更惨白了些,还又按着胸口咳了一阵,不由感觉有些心惊肉跳,恐怕他再吐出血来,忙开口说:“顾真人还是也调息下吧,我将房间让给你们。”
但她稍稍一回想睡畴昔前的事,就全然顾不得这些,的确是重新顶凉到脚心,吓得赶紧就从床上翻身蹦到了地下。
顾清岚调息时真气还是不能通过心脉,停顿极慢,幸亏他一贯沉稳,就如此谨慎运转周身灵脉,倒也顶着胸口的痛苦,垂垂入定。
莫祁没敢帮他去抱路铭心,看着他又在床边坐下来,抬手去将路铭心额前的乱发悄悄抚开,感觉本身更多余了些,清了清嗓子:“顾真人,路师妹这般,要如何措置?”
她几近是连滚带爬地畴昔,仓猝抱住了那人的腰,连续串隧道:“师尊,我罪该万死!求你不要罚我!不不不,求师尊罚我,不要不认我,师尊如何罚我都能够!是我的错,我欺师灭祖!罪该万死!”
路铭心本来就是横冲直撞的性子,现下被心魔利诱,违背本意对顾清岚冷嘲热讽,天然是不管不顾也要挣扎出来,未免过于暴躁,差一点就走火入魔。
顾清岚被她扒在身上,身子都将近被她的手臂勒得喘不过气,只能轻叹了声道:“心儿,你抱得太紧了些。”
贰表情中的这个幻影,也不再是青帝的模样,一袭白衣,一头银色长发垂落在腰间,恰是他本身的模样。
顾清岚看她在昏倒中仍旧蹙着眉,神采也模糊发红,就又抬手凝集起绿色灵光,按在她额头上,用木系灵力安抚她仍在躁动的经脉。
他们在这里动静太大,守在内里的人去通报了莫祁,莫祁这时正敲了拍门出去,就看到路铭心这般狗腿模样。
顾清岚倒是缓了缓,就将怀中的路铭心横抱起来,走畴昔放在床榻上。
那人还是一笑:“那就祝顾真人早日勘破心魔,证得道心,功德美满了。”
如许又过了一刻钟,路铭心的神采规复如常,蹙着的眉也松开了,还无认识地迎着他的手掌靠了靠,睡得更沉了些。
听到那悄悄淡淡的声音,路铭心双膝一软,差点当场跪倒。
她还拉着顾清岚叫他坐下,本身蹲在他面前又是按额头,又是捶肩捏背。
路铭心看他蹙眉,又极有眼色地站起来,踮脚抬手尽力给他揉额头,持续谨慎道:“就算师尊不信我,我也不能如此,还是怪我本身蠢钝,师尊不需替我摆脱。”
那人又笑了一笑:“那天然不是,若几位在这里不幸丧命,或者顾真人始终没法勘破心魔……那几位的精魄,我就不客气收下了。”
她动静太大,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那人就微动了动,回过甚弯了弯唇角:“路将军?”
他也不知是过了多久,才又终究进入了表情当中,此次他和面前之人,一起站在寒疏峰的风雪当中。
顾清岚天然不会同他客气,点头道了声谢,就自去一旁的矮榻上盘膝结印坐下。
顾清岚轻摇了点头,低叹了声:“这不能怪她,是我的心魔将她变成了这般模样。”
顾清岚闭目轻叹了声,神采却并未和缓……心魔是他所生,却未曾推测要缠累别人,现在更是被逼到了如此境地。
那人还是微弯了弯唇,才道:“顾真人不是已经想到了吗?若要脱身,唯有勘破心魔……我这是助你,而非害你。”
如果有熟谙他的人,看到这两小我站在面前,恐怕也分不清哪个才是本尊。
他说来讲去,这才说到关头之处,哪怕被卷入这里,若他们几人法力俱在,天然是不惧,但若他们都被封住了法力,和凡人相差无几,这虎帐疆场,倒是步步危急。
他还真将顾清岚学得惟妙惟肖,一举一动无不神形兼备,连那冷冷却又透着温雅的声音,也分毫不差。
路铭心又醒过来时,只觉头痛欲裂,满身也酸楚沉重得不像本身。
顾清岚听到这里,却微勾了下唇角:“听起来我们在尊驾的这个镜中天下,倒是百利无一害。”
那人笑了一笑:“顾真人不必担忧,镜中天下倒置乾坤,只要诸位能脱困出去,哪怕在镜中困了一年两载,外间也不过才畴昔一时半刻,完整迟误不了甚么。”
顾清岚沉默了半晌,不肯同他多说,低声道:“敢问尊驾一句,我要如何才气脱困?”
她如许,倒应是全醒了,也记起来他们来到镜中天下后她做的那些事。
顾清岚又顿了顿:“六今后就是青池山论剑大会,我们六人困在这里不得出去,怕是要误了大会之期。”
顾清岚听到这里,也大略晓得到他的企图,冷冷一笑:“尊驾的互助,却倒霸道得很。”
他若要这么说,也确切无可辩驳,到了镜中天下后,顾清岚的心魔就变得更加清楚了然,若要勘破心魔,也必必要颠末此节。
顾清岚情知她若复苏过来,恐怕就是现下这般模样,但真被她这般痛哭流涕地求着,也还是自发头疼,抬手按了按额头才说:“无事,你是被我心魔所惑……还是我对你并未信赖之故,怪不得你。”
莫祁出去后找人叮嘱,说不管产生何事,都不成打搅房中的人,这才分开另去寻个房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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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这句说完,身形就悄悄消逝,顾清岚面前只留下寒疏峰上的喧闹竹林,另有不住飘落的飞雪。
路铭心忙将手臂松开垂在身侧,当场往下一滑,贴着他的大腿跪下来,拽着他衣角,尽力假装灵巧非常:“师尊,你罚我吧,都是我没用,被人利诱,竟对师尊那般。”
那人听着,也只是微微一笑,哪怕是笑着,那薄唇边笑意也未达眼底,还是冰雪为骨,凛然出尘,也恰是他本身的神态,分毫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