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幽兰（4）
李靳惊奇不定，看了看顾清岚，神采可贵寂然。
顾清岚淡看了她一眼：“我曾承诺过李师兄，若你犯下滔天罪过，我会亲身脱手，清理流派。”
顾清岚接过她递来的茶碗，啜了一辩才说：“你的天魔残片，是从那里得来的？”
顾清岚抬手捏了诀，那飞下的积雪，俱从他们头顶绕开，不但没将他们埋住，反倒构成一个坚固的冰雪拱顶，将他们环绕庇护在此中。
李靳在这时惊诧地开口：“可现在已近夏季，岩蟒本应冬眠，异齿雪鸮也并非岩蟒天敌，不以捕食此物为生，为何它们会这般厮杀？”
顾清岚又淡看了看她：“凌辱残杀无辜强大，逆天而行。”
异齿雪鸮和那怪兽的争斗还在持续，怪兽的巨吼声喷出气流，竟将两只长达数尺的异齿雪鸮从空中喷落。
那些异齿雪鸮也确不像是合力捕食，将岩蟒的血肉撕咬下来后，并不吞食，甩头扔去，就又一口咬去，看那模样，竟一意要将岩蟒置之于死地。
路铭心不在乎地“哼”了声：“我已不是当初阿谁任人鱼肉的小丫头，那些小人呶呶不休，又能奈我何？”
顾清岚微微皱了眉，他当年和李靳曾来过北境，当时这里虽苦寒凶恶，但也万物相生相克，自有循环，并不像本日所见普通，无端厮杀。
顾清岚没去理她，冲李靳和莫祁点了点头，俯身进了帐篷，路铭心尾随出来。
她看得有些发楞，问身侧的顾清岚：“师尊，这岩石间的是甚么东西？”
路铭心敢接那片残片，也是默许同燕氏结成了联盟，她倒真胆小包天，不怕与虎谋皮。
另有一层意义，他没有说，不但兰残做不到，怕是魔道众修，也并无一人能够做到。
他们寻了块山谷的避风处，李靳拿出两顶帐篷，他这帐篷当然非同凡物，不但用妖兽皮缝制，北风再大也吹不出来，内里还装了火系灵石和夜明珠。
彻夜这条岩蟒却一变态态，并不逃遁，还出来迎战，这才不敌惨死。
也就在这时，他听到帐篷外的吼怒北风中，凛冽异化了几声锋利的鸣叫。
话虽这么说，他们各自返回帐篷，却都没法再睡下，打坐调息到了天亮。
那些异齿雪鸮却并未却步，反而收回越加凄厉的鸣叫，从侧翼四方，啄向那怪兽。
此时空中络绎不断地飞来幽紫色的暗影，本来那几只异齿雪鸮竟只是前锋，随后而来的部众没有上百也有几十。
现在见地过了，晓得顾清岚确切能将她“清理”，当下身上的皮紧了又紧，尾巴夹了又夹：“师尊，不知这个作歹多端指的是？”
那些异齿雪鸮却并不给它机遇，纷繁咬向它头颅后的亏弱之处，一口之下，如岩石般的青色硬皮，也被撕下一块，皮肉混着鲜血簌簌而下。
她不肯承认对顾清岚的倾慕之情，顾清岚也不去多问，任她搂抱了一阵。
莫祁当时曾说燕丹城幻魔反叛，或许和天魔残片有关，他们措置了楚婉，却并未寻到天魔残片的线索，不想本来燕夕鹤早就把残片给了路铭心。
公然那几只异齿雪鸮冲至山腰，就纷繁伸开尖喙，暴露整齐交叉的利齿，嘶叫着扑向山腰一处凸起的岩石。
不但如此，这帐篷还用了妖兽残魂，他将这两顶帐篷自万千戒中取出，它们就好像活物，自行撑起，上面四角皆伸出利爪，紧紧□□雪下的岩石中抓紧。
因而帐篷刚撑好，路铭心的眼睛就亮了又亮，紧盯着顾清岚说：“师尊……我夜里帮你取暖……”
等两人各自打坐调息后，顾清岚就将小桌隔在两人之间，将帐篷隔开，那意义很明白，要她守礼，和他各睡一边。
顾清岚心中暗叹，他和这冤孽的胶葛，已越来越乱，早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，只能抬手重摸了摸她的头，低声道：“我当年也不过尽为师之责，你不消过分感激。”
帐篷有两顶，如何分自不必说，归正李靳见了路铭心就想踹她，毫不成能跟她挤在一顶小小的帐篷里，莫祁又和她辈分不异，兼有男女之妨。
他说着微顿了顿：“但若你并未作歹多端，别人却要将你赶尽扑灭，我也不会坐视不睬。”
路铭心曾行走南边大陆，见过诸多魔修豢养的妖兽，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怪兽，也是初次见到妖兽间如此残暴的搏杀。
顾清岚听着微勾了唇角：“你若残暴无行，我也不会留你在身边。”
更何况燕夕鹤只给了路铭心一片，还不知他手上有没有更多的，是不是想借道铭心之手凑足更多残片，从中渔利。
帐篷虽不大，供两人容身也绰绰不足，路铭心出来摸出来茶壶小桌，用本身法力烧热了水，给顾清岚沏了一壶宁神茶。
哪怕有修士能差遣妖兽，也不能同时差遣这么多妖兽相互残杀，这的确不像是人力所为，更像天道异变。
莫祁也和路铭心一样，初次来到北境，惊诧之余开口说：“莫非是阿谁花尊兰残的手腕，为了扰乱来寻他的人？”
空中亦有浑浊的妖兽气味，透过风雪渗了出去，这帐篷上附着的妖兽残魂，发觉到短长的同类靠近，亦瑟瑟颤栗。
她想着就搂着顾清岚的腰，将头在他怀中蹭了又蹭，迷恋之情，溢于言表。
这些妖兽相互厮杀了一场，却均对近在天涯的他们四人视而不见。
跟着这怪兽的行动，他们头顶的山体霹雷震惊，雪块跟着松动的岩石一起滚落下来。
他说得轻巧，但到了现在，路铭心又怎会不晓得，天下间有几个做师父的，会为了门徒殚精竭虑，夙夜劳累，乃至不顾本身。
路铭心也乖乖听他安排，自去那边睡下，只是还未睡到半夜，她就又堂而皇之地从桌下将腿和手伸了过来，扒着他的身子死活不松。
异齿雪鸮普通独来独往并不成群结伴，岩蟒冬眠时也山崩地裂尚闷头大睡，哪怕平时岩蟒也不是好战的物种，若遇劲敌，大半挖地逃之夭夭。
顾清岚目光幽深，看着空中的奇景，沉声说：“这是岩蟒，存放在北境山中，以食岩为生。”
莫祁一个没留意被她呛了一口，差点没喘过气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夜里取暖，此人的脸皮，还真日趋丰富。
在北境的风雪中御剑飞了一整日，他们也都有些倦怠，为了对付接下来能够面对的环境，夜里要好生歇息。
李靳心中所想明显和他一样，他们都不欲说出来让路铭心和莫祁慌乱，只是互换了一个眼神。
天魔残片大家趋之若鹜，但毕竟是魔修之物，哪怕道修中也很多人对之垂涎，一旦摆到明面上，也会被指勾搭魔修，成为众矢之的。
顾清岚摇了点头：“我并不以为他能做到这般。”
顾清岚冷眼旁观，早看出燕氏两兄弟并不凡物，比他们阿谁武痴父亲，不知要夺目深沉多少倍。
但那些异齿雪鸮已似发疯，涓滴不惧存亡，还是围着它不住撕咬。
这几日他一向没问这事，路铭心还觉得他忘了，没想到在这里等着。
路铭心听得汗毛竖了又竖，她这等人可没甚么委宛的谨慎思，在没见地过顾清岚的气力之前，他就算说清理流派，她也不过是打一打抱着他哭诉的小算盘。
有了如许的动静，隔壁帐篷的李靳和莫祁天然也惊醒过来，路铭心醒了一咕噜爬起来，一不谨慎在桌沿上磕了头，却还是称身扑到顾清岚身上，胡胡说：“师尊，有妖兽来袭，我来护你！”
路铭心卸下了内心的大承担，又看他神采稍霁，顿时故态复萌，凑畴昔趴在他的腿上：“师尊，我这些年真的好想师尊，日思夜想，半晌不敢或忘。师尊待我多好，我就有多想师尊。”
她感慨面前异景，也恰说中了关键，不管是异齿雪鸮，还是岩蟒，行动都甚为变态。
待异齿雪鸮们成群结伴飞走，路铭心才讶然说：“这些妖兽是疯了？”
那怪兽虽庞大，却只要一个蛇普通的身躯，并无虎伥，被如此多的异齿雪鸮铺天盖地围攻，垂垂抵挡不住，嘶吼着想要畏缩回山体之间。
她的皮顿时又紧起来，忙一五一十地交代：“一片是汲怀内行中的，我杀了他后，拿了过来。一片是小巧山庄存着的，我跟珑瑾枫打了几架，他无法转给了我。另有一片，是我从燕夕鹤手里拿过来的，他说燕氏不肯卷入这些争斗里，我刚到燕丹城，他就约见了我，将残片赠与了我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谨慎看着顾清岚：“我只要师尊返来，不将我逐出师门，就甚么都好。”
那岩石在他们安营歇息时就已存在，看起来不过是被积雪覆盖的一处平常石头，现在却蓦地动了起来，头颅庞大的黑影，对着天空一声巨吼。
夜幕下这残暴却又诡异的一幕，来势汹汹，却持续了不敷一炷香的时候，那岩蟒很快被咬得浑身破裂，庞大的头颅倒在雪地之间，不能转动。
顾清岚自浅眠中被她惊醒，借着夜明珠的光芒，看她鲜明已把头伸了半个到桌下，也不知再睡下去，后半夜她会不会就这么从桌子上面全部钻过来，不由微微头疼，深觉无语。
莫祁就晓得，跟李靳和路铭心这两个闻名场面大的人物出来源险，大半也不会多艰苦，归正这两个主儿总能想出体例来享用。
路铭心从帐篷中跃出，背后业魂一动，就要腾空飞去斩杀妖兽，顾清岚却将手按在她手臂上：“它们并非冲着我们来的，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岩蟒吃痛，又畏缩不能，悲鸣着用庞大的头颅身躯撞向山壁，一下就将数只异齿雪鸮撞得血肉横飞，粉身碎骨。
那些异齿雪鸮也折损近半，死了十数只之多，余下的还是围着岩蟒啄咬，见岩蟒确已死去，这才结伴啸叫着回旋飞走，也不知是否又去寻觅下一个目标。
路铭心听完松了口气：“不敢欺瞒师尊，我当年虽曾对师尊犯下大错，但多年来谨遵师尊教诲，剑下所斩，无不是死不足辜的暴徒，从不残害无辜。”
燕夕鹤将手上的天魔残片给了路铭心，看起来是给了她偌大的好处，却也握住了她的把柄。
顾清岚沉默了半晌，披上貂裘起家外出，李靳和莫祁也已出来，昂首看到雪夜深处，正有几点幽紫光芒，朝着这边爬升而来，恰是北境常见的妖兽之一，异齿雪鸮。
李靳打了个哈哈：“夜还长呢，既是已经没了动静，我们持续养精蓄锐。”
现在听了路铭心交代，倒没斥责她行事草率，而是轻叹了口气：“你也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，今后无处容身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