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花月/辜负青春美少(4)
何况,就算她对他有那么一点半点的好感,那些纠结狼籍的过往她放得下吗?
他畴前觉得男女相悦,最磨人的不过是“奴为出来难”;但是,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,他的天下便脸孔全非,他向来未曾获得,却每一刻都在落空。
这一支《山桃红》顾婉凝虽是听过数次,但却向来没见过熟悉的人票戏,他二人一个“生小婵娟”,一个“风韵俊妍”,现在看在眼里备觉新奇风趣,只是听到那一句“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”,俄然心中一动,模糊想起了甚么,细心考虑,却又无迹可寻。
霍仲祺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:“甚么时候你也遇见一个喜好的人,就明白了。”
顾婉凝悄悄抛弃伞上的雨水:“这两天常下雨的,你如何不带伞呢?”
“我都是唱着玩儿的,算起来一共也就会那么两三出。”霍仲祺沉吟一想,“你要想学,叫韩玿教你,他给‘巾生魁首’严瑾云搭过戏呢!”说着,便朝韩玿号召道,“韩玿,我给你找个门生如何样?”
韩佳宜笑道:“如何?”
韩玿看着他面上毫不粉饰的寂然忧悒,心底一酸,转而笑道:“你这是欲擒故纵吗?”
朋友的弟弟?
小霍两手枕在脑后,懒懒靠在回廊的暖椅上,唇边一抹含笑:“我没有别的意义,就是想让她散散心。”
有些话一旦出口,就再无退路。
“婉凝——”
顾婉凝却转过身背对着她,促狭笑道:“一定最爱你啊!”
韩玿悄悄点了点头:“恐怕是,不太小七没说过,我也就没和顾蜜斯提起。”
这天傍晚,春雨淋漓,霍仲祺送婉凝到黉舍门口,撑着伞在路边站了好久,直到她的影子转到楼后看不见了,才单独开车归去。婉凝走到宿舍楼下,刚收了伞,便闻声有人轻笑着叫她:“顾婉凝!”
韩佳宜倒是不依不饶:“那——你们明天是到哪儿去了?”
霍仲祺一怔,一时噎在那边,那他呢?
顾婉凝点头笑道:“你对他这么有兴趣,我帮你先容一下?不过,他畴前但是有过很多女朋友的。”说着,便去柜子里取了衣服来换。
“厥后有一次吵架,那男的打了她,她一时悲伤想不开——跳楼了,当时候他们结婚还不到半年。之前她也晓得那男的荒唐混闹,可偏就感觉本身是不一样的。女人就是如许,一动心,就喜好做梦。”
韩佳宜心底冷冷一笑,他姐姐肯和你做朋友才怪!但是,小霍和她走得这么近,还带了她去跟哥哥学戏,究竟是虞浩霆的意义,还是风骚如霍仲祺,也……这女人也真能装模作样,难不成她勾搭了虞浩霆,还想打小霍的主张吗?不知耻辱。若不是本身晓得这些秘闻,还真被她那副安然的模样骗过了。
他迟迟不敢跟她表白心迹,就是因为这个吗?
霍仲祺牵了牵唇角:“她连四哥都不肯对付,等闲人更不会看在眼里。”
“趁便?”韩佳宜撇了撇嘴,“我看别人倒是生得很漂亮,你们不会是在谈爱情吧?”
韩佳宜还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盯住她:“你这回可别想混畴昔,我刚才在黉舍门口都看到了,你人都走了,他还傻愣愣地站在雨地里看呢!”说着,扭了扭她的胳膊,“快说快说!”
她仿佛也感觉本身情感有些过于孤冷不应时宜,自失地一笑,“我就是感觉,固然说有花堪折直须折,但是这类事情,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的好。”
韩玿闻言踱了过来:“顾蜜斯也对昆腔有兴趣?”婉凝赧然一笑:“不晓得韩先生肯不肯收我这个门生?”韩玿垂眸笑道:“我也不过是跟里手学一学罢了,顾蜜斯如果有兴趣,我倒是很喜好有人一起学戏。”
顾婉凝闭上眼睛懒懒一笑:“我也没有。”
他自幼便是万千宠嬖,玉马金堂,那一份五陵幼年的风骚自矜,只感觉人间无事不成为;和旁人提及那些有花堪折直须折的无边风月,不过是闲闲一句“不问她肯不肯,只看她笑不笑”。
她在暮春的花影里笑念“工夫易过催人老,孤负芳华美少年”,叫他只感觉冷傲,他已认得她如许久了,如何还会被这艳色惊到呢?是因为他在她眼里见过太多的悲伤难过吗?
“那你喜好甚么样的人啊?”
“不晓得。”顾婉凝口里说着,内心却倏然一滞,“你呢?”
韩玿无可何如地耸了耸肩:“小七事事都好强,谈起爱情来特别是,至于你四哥,你得去问虞四少本身。”
韩玿选了《思凡》为她开蒙,学了几次,倒也有些模样,婉凝学戏的时候,霍仲祺偶尔也过来看看,和韩玿搭上一段,谈笑两句就走,这倒让韩玿有些奇特:“巴巴地想了这么个主张叫人家来,你如何又不陪着?”
韩佳宜抿了抿唇:“我还没有碰到我喜好的人。”
霍仲祺以指掩唇,涩涩一笑,欲言又止,韩玿却想起一件事来:
“嗯?”
顾婉凝侧身躺在床上,悄悄想着,甚么开到荼蘼花事了?萱草、茉莉、玉簪、紫薇……都还没有开呢!传闻这花有个名字叫“佛见笑”,倒不晓得是甚么典故,她俄然想到那句“唯有布袋罗汉笑呵呵”,韩玿教她的这一折《思凡》真是活泼风趣,“火烧眉毛且顾眼下”,难为写戏的人是如何想到的。
欲擒故纵?
过了就过了吧,夏天也没甚么不好,干吗把好端端的花说得那么悲伤呢?
两人都沉默了一下,霍仲祺有些烦躁地绞了绞手指:“小七和四哥到底如何回事?”
两人唱毕,席间诸人更是一迭声地赞好,霍仲祺呷着酒笑道:“你们不消哄我,韩玿是有功架的,我可差远了。”一转头见顾婉凝正望着本身,酒涡含笑,秋波湛湛,不觉低头一笑,便想起那一晚拥她在怀轻吟低唱的风景来,满心都是东风沉浸,酒到微醺的舒畅欢乐,撇了旁人,走到她身边,柔声问道:“我这点本领,还听得畴昔吗?”
彼时,她身边有虞浩霆,他感觉有四哥在,她天然不会再属意旁人,他固然难过,但却输得心甘甘心;可现在时过境迁,她孤清孑然,若她还是不肯和他在一起,那他……他要如何办呢?
“我是实足的内行看热烈。”顾婉凝笑吟吟地抬头看着他,“我熟谙你这么久,都不晓得你还会这个,早晓得也请你教教我。”
不等顾婉凝答话,霍仲祺便道:“那就这么说定了,转头韩玿这里开锣,我就去接你。”
却听顾婉凝声音俄然冷了:“动不动心又如何样?佳宜,不是我用心扮高深恐吓你,我之前有个很好的朋友,嫁了一个她感觉人才好、家世好,也很爱她的丈夫,但是他们结婚没多久,就全都变了。
韩佳宜翻了个身,抬头躺在床上,唇角一扬:“我喜好最好的。”
韩佳宜听着她的话,不由悄悄吃惊,她一向感觉本身在男女情事上极高深萧洒,可即便如此,她偶尔也会为了一些没有遵循本身料想产生的事情烦恼,比如她十四岁时喜好的阿谁英国参赞的儿子,如何被她回绝了一次以后,就没有再来约她呢?她原想着再回绝他一次就承诺同他约会的……没想到,顾婉凝竟比本身还要凉薄。
韩玿闻言悄悄一笑:“我可得提示你一句,我看着她现在一定明白你的情意,如许斑斓的女孩子但是很轻易惹人寻求的。”
韩佳宜想了想,道:“归正我就要最好的。”
此时现在的嫣然百媚,艳得贰内心一声嗟叹,却又惊得他只敢远远看着,他怕离得近了,就再也按捺不住那念兹在兹的情丝悸动,如果他吓着了她,她再不肯让他靠近,那他要如何办呢?
但是,她对他一笑,他便甚么都忘了。
“我不是在跟人学昆腔吗?我阿谁教员是他的朋友,刚才下雨,他就趁便送我返来。”顾婉凝随口答着,从手袋里寻出钥匙开门。
“最好的?”顾婉凝闻谈笑道,“人好和不好,只要比较级,没有最初级的。”
“对了,顾蜜斯说她是学英文的,那她和佳宜就是同窗了,小七也是学英文的。”
韩玿倒是一脸的不肯信赖:“你这一回不是当真的吗?”
有花堪折直须折?不要太放在心上?大抵越是不把男人放在心上的女人才越惹人揣摩。她的朋友跳楼了?说的是苏家阿谁木木讷讷的女孩子吗?觉得攀附了谭家,真是蠢!她又看了看面朝墙壁侧身而卧的顾婉凝,心底嘲笑,本身也实在懒得再跟她如许虚与委蛇下去了。
顾婉凝笑着叹了口气:“那你可难了。样貌最好的一定品德最好,品德最好的一定才识最好,才识最好的一定家世最好,就算样样都好的——”
窗外雨声淅沥,带着植物翠绿辛香的湿意满盈在房间里,楼后的荼蘼已经开得如许香了,那细白芬芳的花朵一开,春季就要过完了。
顾婉凝皱眉一笑,回身上楼:“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一个朋友的弟弟,本年调到燕平的戒备司令部做事。”
“婉凝,董倩她们都在爱情呢,你如何没有男朋友?”
劈面的韩佳宜闻声她回声,手肘支起家子:“你也没睡啊?”
“你——”顾婉凝本来只是打趣,韩佳宜倒是有些芥蒂的,又不好发作,沉默咬了咬唇,亦笑道,“恐怕你比我还抉剔呢!要不然,你都收了那么多情书,如何一个动心的没有?”
“你不是也没有吗?”
霍仲祺眉心一蹙:“你是说……小七和婉凝熟谙?”
这一筵以后,隔了几日,霍仲祺便打电话来问顾婉凝有没有空来和韩玿学戏,她固然答允下来,却执意不肯让小霍到黉舍来接她,霍仲祺也只好作罢。
“如何了?”
他想起那一晚她在他怀中的娇柔依靠,这些天她在他面前的傲视嫣然,一点一滴都如许好,但是……她对他会有他想要的情义缠绵吗?
她转头一看,倒是韩佳宜用手遮在头上吃紧跑了出去,面上挂着雨水,笑容明朗里又带着促狭:“刚才送你返来的是甚么人?”
韩玿耸肩道:“那你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