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寓言

曾子再仕而心再化，曰：“吾及亲仕，三釜而心乐；后仕，三千锺而不洎，吾心悲。”弟子问于仲尼曰：“若参者，可谓无所县其罪乎？”曰：“既已县矣！夫无所县者，能够有哀乎？彼视三釜、三千锺，如观雀蚊虻相过乎前也。”

庄子谓惠子曰：“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。始时所是，卒而非之。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。”惠子曰：“孔子勤志服知也。” 庄子曰：“孔子谢之矣，而其未之尝言也。孔子云：夫受才乎大本，复灵以生。鸣而当律，言而当法。利义陈乎前，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罢了矣。令人乃以心折而不敢蘁，立定天下之定。已乎，已乎！吾且不得及彼乎！”

颜成子游谓东郭子綦曰：“自吾闻子之言，一年而野，二年而从，三年而通，四年而物，五年而来，六年而鬼入，七年而天成，八年而不知死、不知生，九年而大妙。生有为，死也。劝公以其私，死也有自也，而生阳也，无自也。而公然乎？恶乎其所适，恶乎其所不适？天有历数，地有人据，吾恶乎求之？莫知其所终，若之何其无命也？莫知其所始，若之何其有命也？有以呼应也，若之何其无鬼邪？无以呼应也，若之何其有鬼邪？”

阳子居南之沛，老聃西游于秦。邀于郊，至于梁而遇老子。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：“始以汝为可教，今不成也。”阳子居不答。至舍，进盥漱巾栉，脱屦户外，膝行而前，曰：“向者弟子欲请夫子，夫子行不闲，是以不敢；今闲矣，叨教其故。”老子曰：“而睢睢盱盱，而谁与居！明白若辱，大德若不敷。”阳子居蹴然变容曰：“敬闻命矣！”其往也，舍者迎将其家，公执席，妻执巾栉，舍者避席，炀者避灶。其反也，舍者与之争席矣！(未完待续。)(未完待续。)

众罔两问于景曰：“若向也俯现在也仰，向也括撮现在也被发；向也坐现在也起；向也行现在也止：何也？”景曰：“搜搜也，奚稍问也！予有而不知其以是。予，蜩甲也，蛇蜕也，似之而非也。火与日，吾屯也；阴与夜，吾代也。彼，吾以是有待邪，而况乎以无有待者乎！彼来则我与之来，彼往则我与之往，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。强阳者，又何故有问乎！”

寓言十九，重言十七，卮言日出，和以天倪。寓言十九，藉外论之。亲父不为其子媒。亲父誉之，不若非其父者也。非吾罪也，人之罪也。与己同则应，不与己同则反。同于己为是之，异于己为非之。重言十七，以是己言也。是为耆艾，年先矣，而无经纬本末以期年耆者，是非先也。人而无以先人，无人道也。人而无人道，是之谓陈人。卮言日出，和以天倪，因以曼衍，以是穷年。不言则齐，齐与言不齐，言与齐不齐也。故曰：“言无言。”言无言：毕生言，何尝言；毕生不言，何尝不言。有自也而可，有自也而不成；有自也而然，有自也而不然。恶乎然？然于然；恶乎不然？不然于不然。恶乎可？可于可；恶乎不成？不成于不成。物固有所然，物固有所可。无物不然，无物不成。非卮言日出，和以天倪，孰得其久！万物皆种也，以分歧形相禅，始卒若环，莫得其伦，是谓天均。天均者，天倪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