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客栈惊变
钟蕴朗知他一贯贪玩,又听他说的支支吾吾,立时明白了:“老四定是在河间府待着无聊,对我和老五又极是驰念,便偷溜过来寻我,但怕被我指责,是以推说是遵了知府大人的调派。”当下也不说破。
两人负着刘道长潜入隧道,开初乃是直上直下,壁上装有扶手,下到约莫七丈深处,脚下才踏到实地。钟蕴朗四下环顾,只见一条狭长的隧道向前延长。
钟蕴朗这下吃惊不小,要真像梁裳所说这般,那这当真该是鬼怪所为了。要晓得,内功修为达到极高境地之时,能够内力运载声音,递出数里,号称‘千里传音’。但似这般以声音运载内力,竟还能伤人致死,确是闻所未闻。何况铁剑山庄副庄主蒋雄亦非平常之辈,被这‘女鬼’一声致死,确切骇人。
梁裳伴了个鬼脸,吐了吐舌头:“说漏嘴啦,钟爷可别给二哥说。嘿嘿,你是晓得的,二哥最爱这口。可巧路伯也爱喝酒,两人臭味相投。这昌隆堆栈的酒窖,可不就成了酒鬼们的风水宝地。”
明天,却只亮着四盏灯,是江边渡口那四盏。堆栈大门挂的那五盏大灯笼竟是全熄了。四周静的出奇,江风吹得四盏大灯笼摇摇摆晃,亮光照过来,堆栈大门黑森森的,倒似鬼宅普通,毫无活力。
梁裳道:“是啊,我当时也是心中暗笑‘这女鬼倒是好生短长,竟能让世人怕成如许。’倒也有个胆量大的,翻开房门,走了下来。边走边叫唤着‘哼哼,甚么女鬼,故弄玄虚,骗得了别人,可唬不了我铁剑山庄。’此人我不熟谙,厥后听人说才晓得,他是铁剑山庄的副庄主蒋雄。”
钟蕴朗和梁裳闻言俱是一惊:“这是路伯的声音。”本来,这隧道蜿蜿蜒蜒,曲盘曲折通到这酒窖,竟就在昌隆堆栈的下方。
按昌隆堆栈的老端方,晚间时候堆栈会出九盏大灯笼,门口挂上五盏,在江边渡口处挂上四盏。
半晌之间,便已到了。
钟蕴朗见此感觉景象有异,此时身系少阳子安危,不敢等闲犯险。正迟疑间,一只手掌悄悄搭上了钟蕴朗左肩。这一下来得俄然,钟蕴朗应变也快,反身上手就要拿那人手腕,只是背上负着有人,脱手之际颇不矫捷。全仗着脚下‘轻烟步’功底,这一招回身上手,才使得精准迅捷。
钟蕴朗忍俊不由,又道:“二哥的风水宝地,你倒是如何发明的?”
梁裳点点头,接着道:“我来的时候,还未到半夜。路伯号召着几个伴计在撤灯笼。我上前和路伯打了声号召,他让我不成大声,说是有女鬼作怪,要他熄了这五盏灯笼。我笑道‘哪有甚么女鬼?’路伯却一本端庄的让我不成胡说。我从伴计手中接过大灯笼,想要点亮挂上。谁知堆栈内的客人们也不乐意了,纷繁叫唤道‘哪来的兔崽子,想害人么?’‘快快把灯熄了,真不知天高地厚。’这般叫唤了两句,路伯忙向堆栈内低声劝止道‘各位可不敢这么大声啊。’世人听了这句话,声音竟顿时歇了。”
钟蕴朗白天曾在堆栈见过蒋雄,晓得他胆量大,爱出风头,点了点头,心道:“本来是他。”
“哎呀,各位豪杰这是要做甚么。”
梁裳见钟蕴朗不说话,只道他看破本身所言非实,要指责本身擅离职守之罪,刚想岔开话题。哪知钟蕴朗竟开口问道:“三位哥哥都还好吧?”梁裳一喜,忙道:“好着呢,好着呢,大哥还是老模样。二哥近些天养胖了很多,我看啊,像个皮球,嘿嘿。三哥的轻功那但是越练越好了。”钟蕴朗微微一笑。
路伯忙道:“那不是……”
梁裳指着隧道,说道:“穿过这隧道便到了。”
钟蕴朗将刘道长放下,让他平躺在石床之上。
钟蕴朗经这一晚恶斗,已非常疲累。刚才在江上与那‘邪教’少女一番对谈,又被勾起陈年苦衷。再加上,顾虑少阳子安危,实是心烦意乱。这时见到梁裳支支吾吾,一通胡言乱语,顿时颇觉亲热,心中涌起一丝暖意,想着:“师尊去世后,这人间另有这五位兄弟于我交厚,实是大幸。不知大哥,二哥,三哥在河间府近况如何?”
那人嬉皮笑容,混若无事:“钟爷,你在想些甚么,我手臂都搭上你肩膀了,这才发觉。嘿嘿,不过还是你招式快,一脱手就拿住了我的手腕。”
钟蕴朗半信半疑,问道:“老四,你可记得清楚么?这蒋雄当真不是遭了暗害,只是被这一句话中所含内力震死?”
说到这里,梁裳的一双鼠眼睁大了些,仿佛心不足悸,额上也排泄了一丝丝盗汗。钟蕴朗虽见梁裳此时好端端的坐在面前,但见他神采如此,也不由悄悄为他捏了一把汗。
钟蕴朗低声道:“这铁剑山庄是来寻仇了,来得好快。”
钟蕴朗近前一看,空中上一个长宽皆是三尺的方形开口,其下模糊似有亮光。孔道旁有一块方形板盖,其上附有泥土杂草,挡住孔道之时,确切假装极好,难以发觉。
梁裳还是嘻嘻哈哈的道:“嘿嘿,这人间另有甚么事能难倒我梁老四么?”说话间已绕着石室转了几圈,摸摸这,瞧瞧那。
梁裳接着说道:“这蒋雄出了堆栈大门,二话不说,从我手中抢过灯笼点着了,挂了起来。这一下,可不但把堆栈世人吓坏了,连我也吓了一跳。”
钟蕴朗一笑,拍着梁裳肩膀说道:“老四,你说甚么?这很多美酒是二哥的?”
这隧道固然狭小,但一人通过尚是合适。钟蕴朗身材偏瘦,背负着刘道长通过也无困难。隧道有个坡度,乃是垂垂上行。待走到绝顶之时,已近地表,仿佛还可模糊听到空中上行人的脚步之声。
公然听到空中上一个雄浑的声音说道:“要做甚么?我铁剑山庄的副庄主命丧于此,我天然是来寻仇的了。”
主张已定,钟蕴朗脚下发力,沿着江岸向东奔去,脚下未见逗留,身子已似一道轻烟向前掠过。
钟蕴朗问梁裳道:“老四,此时距蒋雄被杀多久了?”
钟蕴朗吃惊之余,还是沉着地盘算着如何安设刘道长:“这‘女鬼’这般短长,不知是何来源,这昌隆堆栈怕是不能住了。”
梁裳点头感喟道:“我怎会记错,我这衣衿现在还留有汗迹呢!若不是那蒋雄将灯笼从我手中夺了去,七窍流血而死的,说不定就是我啦。”
除了意味‘五湖四海’之意。也是用以照亮江面及夜路,为来往客商行个便利,略作灯塔之用。风雨好天,从不间断。
又听得‘咚’得一声巨响,是门板破裂的声音。
钟蕴朗见他活蹦乱跳,全偶然事,竟似‘女鬼’之事从未产生过。不由悄悄好笑:“我这四弟,不知何时方能成熟慎重一些。”但转念一想,又感觉一丝丝敬佩:“凡事不萦于怀,随心而至随性而为,这般境地实在高我一筹啊!”
“咳咳,咳咳。”刘道长俄然悄悄咳嗽了几声,口唇微动。梁裳倒了碗水,递到钟蕴朗手中。钟蕴朗喂着刘道长喝下了,又再扶他躺下。
钟蕴朗思考再三,刘道长重伤未愈,这长江北岸的青川城中实在没有藏身之所。青川渡口的昌隆堆栈倒是一个好去处。昌隆堆栈的路掌柜与钟蕴朗了解,虽只是平头百姓,但常日里与江湖来客来往的多了,也染了一身侠义豪放的脾气。他的为人,钟蕴朗是信得过的。
梁裳道:“女鬼我倒没见着,但一阵阴风吹过,蒋雄刚挂上的这盏灯笼当即灭了。跟着就是那‘女鬼’的声音远远传来‘再敢点灯……全部堆栈休想有一人活命!’没人听得出,这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。阿谁‘命’字在空中盘桓了好久,好似牛头马面在吼怒招魂普通。过了好久,声音好轻易歇了下来,但每小我的耳中都还是嗡嗡作响。我感到这声音当中蕴着一股极强的内力向我压来,当时只感觉这一颗心就在嗓子眼跳动,一不留意便要蹦出来。”
这是一个石室,室内桌椅床凳,一应俱全。四周木架之上,摆满了酒坛,四周竟开有透气的孔洞,是以室中蜡烛可得长亮不息,人也可在此居住。钟蕴朗心想:“这必是由谁家的酒窖改装而来,却不知老四这机警鬼是如何发觉的。”
第四章堆栈惊变
钟蕴朗衡量利弊:“虽说眼下这昌隆堆栈是江湖来客会聚之地,人多眼杂,但常言道:大模糊于市。借居于堆栈中养伤这类小事,江湖中人司空见惯,料来不会惹人挂怀。此时夜深人静,世人想必都已睡下。我只需脚步放缓,行动轻巧些,应是无人发觉。”
钟蕴朗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,又摸了摸他的脉搏,均觉平和均匀。钟蕴朗心中暗赞:“不知那位女人给刘道长服下的是甚么灵丹灵药,如许看来,刘道长不久便可醒来了。这位女人,可真不简朴。”
梁裳答道:“不过两个时候。”
没出半点声响,钟蕴朗右手已拿住了那人手腕。两人四目相对,钟蕴朗瞧清了那人脸孔。此人年纪不大,只十七八岁的年纪,瘦瘦尖尖的脸上颧骨矗立,一双鼠目半睁不睁,正朝着钟蕴朗嘿嘿傻笑。钟蕴朗双眉一皱,低声叱道:“老四!这当口,你还瞎混闹。”两人竟是了解。
梁裳道:“那也是晓得些的。”
钟蕴朗知他常日里虽是嘻嘻哈哈,颠三倒四,但赶上闲事却常有妙法妥当措置。此时听他这么说,顿时一喜,跟在梁裳前面向林子深处走去。
河间五虎虽都称钟蕴朗为钟爷,但那是衙门代代相传的老端方,衙门公差得在第一捕头姓氏背面加上‘爷’字相称。实在这六人是以兄弟之谊相待。钟蕴朗年纪比梁裳和应五大上两三岁,是以喊他两‘老四’‘老五’。其他三虎年长,是以钟蕴朗对他们三人以兄长相称。
梁裳定了定神,接着说道:“幸亏这股内力只半晌间便撤去了,我的前襟和后背都给汗水浸了个透。我试着喘了喘气,除了浑身酸麻以外,倒也没受甚么伤。但回身去看蒋雄时,却见他七窍流血,舌头吐出,身材生硬的立着,竟已死去了。”
两人这咋一见面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说,但此地环境有异,不是说话之地。钟蕴朗号召梁裳退到林子里,将今晚之事简朴说了,又道:“这昌隆堆栈一变态态,我如果冒然将刘道长留在此处岂不是太草率了么?你几时来的此处,可知端倪?”
梁裳与钟蕴朗相处日久,此时见他神情忧愁,如何不知贰心机,忙道:“说了半天,倒忘了闲事。钟爷不必忧愁,你随我来,我有一绝妙之处能够安设刘道长。”说着抢先开路,向树林深处走去。
本来这嬉皮笑容的鼠目男人,恰是‘河间五虎’中的第四条虎,名叫梁裳。他拳脚工夫平平,剑上成就倒是不凡。但他常日里极少使剑,与他不熟谙的人,决计猜想不到,这位年纪悄悄的‘笑面虎’竟会是少林七绝剑的关门弟子。此次钟蕴朗护送沐王爷南下,只让应五随行,余下四虎留守河间,不知为何他竟会呈现在这里。
钟蕴朗知他夙来嘻嘻哈哈,没个正形,就爱瞎混闹,也不当真怪他。两人好久未见,这一下相遇,钟蕴朗也是非常欣喜,问道:“老四,你怎地到了这里?”梁裳双眼滴溜溜一转,支吾道:“我阿谁……阿谁,嘿嘿,知府大人差我来青川县衙公干……哦,阿谁,我本是要住县衙客房的,但是,我想,我想。对,我想拜访一下路伯,以是……来了这里。嘿嘿。”
梁裳一拍额角:“哎呦,方才出去,竟忘了燃烧烛火。如果烧了二哥这很多美酒,可得被骂个狗血喷头。”
钟蕴朗奇道:“路伯惊骇也还罢了,客人中多是武林豪侠,怎的也怕成如许?”
走了不一会,林中树木越来越密,杂草丛生,路已极其难走。梁裳停下脚步,在草丛中翻找了一阵,转头向钟蕴朗道:“钟爷,找到了。”只听得铁链嗦嗦,乃是构造开合之声。
钟蕴朗闻言,忙道:“快快说来。”
钟蕴朗听他这么说,颇感惊奇:“莫非当真有甚么女鬼么?”
那人不待路掌柜说完,抢道:“我可不管谁动的手。我储正卿……本日,便要血洗这昌隆堆栈!”
正想着,忽听得‘砰砰砰’的拍门声,跟着喊声一片:“快开门,快开门,我家储庄主到了。”“跟他们费甚么话,咱是替副庄主报仇来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