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一二章 凤首
谢氏踌躇了半晌方道：“我想着先问问清楚，转头再和母亲说。”
锦依知她心中对老夫人也是很有微词的，轻声安抚她道：“现在琛哥儿的病已经好了，也是该进学的年纪了，想必祖母也不会反对的。”
锦琛听了结有些愁眉苦脸，小声道：“我舍不得娘亲……”
她闭上双眼，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。
锦依又问谢氏，“这事可曾跟祖母提过？”
芊陌心中一动，想起跟母亲说到要购买箜篌的时候，她脸上神采有些古怪，莫非这只箜篌有甚么来源？
锦轩刚从工部回府，听了胭桃的话便跟着她过来，先去了快意居，才晓得人在长渊阁。又折了过来，一进门见了锦如，笑着说她，“让我办事也不说清楚，叫我好找。”
锦依和锦如陪着她回了长渊阁，锦琛正在东屋侧间的书房里读书。他煞有其事地坐在高高的椅中，手中拿着一本《千字文》。
锦如见她俄然落泪，实在吃了一惊，怔怔望了她一会儿，这才谨慎翼翼地问，“……依姐姐，你，这是如何了？”
锦依内心明白，她是不放心锦琛留在家中，宁肯送到内里学里去，想了想感觉也是条前程。本来锦琛这个春秋也该发蒙了。建邺城中的世家后辈，大多十岁前只在家中延请西席，待过了十岁才送到学府里去。
锦依凝白如玉的脸上犹自带着泪珠，唇边却又漾起高兴的笑意，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，“能够是太喜好这琴，一时有些失态。”
这日下午，公然就有传事处的嬷嬷来报，说胡馆中的人来给如蜜斯送琴。【ㄨ】
四夫人谢氏留在最后，拉了锦依到一旁，轻声说道：“我前几日探听了一下京中的泰安学府，想将琛儿送去进学。你感觉如何？”
说着。她将箜篌取出揽于怀中。比琵琶略高一些，苗条曲折的琴身却非常轻巧，悄悄拨弹琴弦，铮铮之声动听，声音美好清澈。
锦如过来听了这事，便叫了胭桃过来，叮咛她归去找锦轩。
秦湘和秦怜在旁看着，神采带了一分恋慕，秦斑斓倒是没来。
谢氏点点头，“胡嬷嬷的儿子本年十八了，就在府里当差，我筹算叫他跟着。我又写了信给我娘家二叔，让他从家里再选两个老成的人过来，想必也就够了。如果再让锦轩去学里号召一声，那就更稳妥了。”
锦如笑着对锦琛道：“你好好读书，将来做了官，给你娘亲挣个诰命返来，可好？”
听言曾悄悄奉告锦依，听林氏院子里的小丫环说，碧姨娘的饮食药物多有被剥削，派在她身边服侍的也是常日做粗活的丫头，大老爷自搬到朝霞馆后，便再未过问，现在碧彤实是生不如死。
过了会儿他昂首眼望锦依，似是要她嘉奖本身。锦依笑着抚他的头，“琛哥儿读得真好！过些日子要去上学了，琛哥儿欢乐么？”
谢氏望着他，眼中尽是欣喜，“畴前他未抱病前，便已将千字文读了大半了。现在却全忘了个洁净，要重新学起。不过这孩子好学，跟他父亲一样……”
两只两尺见方的琴盒被捧了出去，锦依和锦如各自翻开，两具龙身凤首的箜篌摆在当中。琴身皆是以伽陀罗木制成，锦如的那具髹以朱漆，描金装潢的线条富丽精彩。
锦如从未见过她这般透露情感，但她尤带泪水的眼中倒是实实在在的欣喜，心下也跟着她欢畅。伸手摸了摸紫色的琴身，“这箜篌看起来好古旧的模样。”随即笑道，“既然你喜好它，那这红色的就归我了。”
她这些日子气色不大好，脸上敷的粉比昔日更厚了些，身边除了菊青，又添了一个新选上来的大丫环，长相普通，却显得老成慎重。【ㄨ】面色寂然地站在她身后。
锦如笑道：“箜篌弹奏与瑶琴分歧，不需使那么大的指力，不会磨出茧子的。”
锦琛见了她们出去，放动手里的书，欢畅地跳下地来，笑嘻嘻地说道：“依姐姐，你来听琛哥儿读书。”
世人又群情了半晌。方各自散去。
她情不自禁地泪盈满眶，探出去的手指悄悄发颤，游移地触到琴梢处的凤凰纹路，如同一股暖流，自指尖蓦地涌入内心，甜美与苦涩的滋味参杂。
碧彤现在虽被抬了姨娘，但比起本来做陪嫁丫环时的风景，倒是早已不如了很多，方才小产完仍在卧床。
锦依难以设想。畴前林氏那样利落豪气的模样，做起这等心狠之事也是毫不含混，这伉俪二人还真是不相伯仲。
锦依暖和地点头笑道：“现在就去上学不知会不会年纪太小，首要的是要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。”她沉吟了一下，又道：“锦轩哥哥畴前仿佛就是在泰安学府的，不如让如儿问问，叫他哥哥给安排一下。”
谢氏听了他这话，眼眶便红了起来。
大夫人林氏便笑着道：“前些年京里倒是时髦弹这个，近几年就少多了，学起来比瑶琴难了很多。”
谢氏忙点头应了，又对锦依说道：“那明日我便先回老太太去。”(未完待续。)
安氏便有些讪讪地笑了笑。
说着，拉起她的手走回桌案旁，拿起书来当真朗读。
锦依一眼看到它，心中遽然涌起一股熟谙的感受，影象中的夜康皇宫，母亲琴房的琴架上，恰是放了一只华贵素净的凤首箜篌，其上装潢着灿烂的宝石，刻金纹路细致流利，琴梢处垂落圆润的孔雀石珠串。
房内世人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琴弦拨动吓了一跳。纷繁说道：“这声音好是清澈。”
锦依面前的，琴身倒是纯粹的紫色，木纹显得古朴苍劲，琴梢处雕镂着两只首尾相衔的凤凰，其上的十八根琴弦皆以雪域蚕丝绞以金丝制成，明晃晃地透着极新的光芒，似欲要袒护琴上曾经的古旧光阴。
现在面前的箜篌，除了琴身色彩一样，再不见任何富丽装潢，伽陀罗木中却披发着如有若无的香气，与母亲畴前宫中燃的都夷香气味一样。
锦琛似懂非懂地看着她，又重重地点头。
三夫人安氏拿起琴匣边的小玉片，看了看说道：“本来箜篌还能够玉片弹拨琴弦。倒是比瑶琴费事，不会将指头都磨出茧子来。”
锦如将锦琛要去泰安学府的事说了，锦轩听后对谢氏笑着道：“四叔母不必担忧，琛哥儿本年已有八岁，这年纪退学也不算小的。明日我就去学里说一声，刚好现在是春课刚开，这几日你们就先清算好东西吧。”
过了没多久，快意居本日送来两具箜篌的动静便在府里传开，各房的人都过来看热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