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含沙射影
脸蒙青铜面具的玄衣人形久久不言一语,仿佛对少年的话语一样置若罔闻,氛围愈发凝重窒塞,鬼语不闻一丝喘气,却似有洞察统统事物的慑人魄力。女人细眉挑动却不敢多言一语,眼角余光瞥过身边少年,却只见少年仍然垂目低首拄杖而立,眉眼无异面不改色。
皓月腾空洒银泄玉,秋水共色露华正浓。
“既是有人冒名顶替,靳远之失落之事必定另有玄机。”少年颌首续道,“尊者或许有所不知,部属于磨山之上,巧遇了一个行迹奥秘的女子,那傀儡尸首便是由她安葬。”
“龙鼎成权势集结却一扑而空,漠北十三鹰中甚乎亡了三人。”鬼语终究再次划破早已固结成冰的氛围,“流鸢,三人逃亡之时你理应身在磨山之上,此事你当作何解释?”
玄衣人形面上的青铜面具双目之间瞬时射出精光两点:“说下去。”
“罂鵂。”清俊少年一袭素衣,语意冷酷淡然不带一丝感情波澜,手持紫玉竹杖自月光尽处徐行行出,“吃紧唤我,是为何事?”
“京师,带她去京师。也要宁王一睹我们的筹马。”鬼语幽冥诡悚冷若千年寒冰,声音未断身形却已飘忽远去,“流鸢,与此女子为伍,你要谨慎不露身份。龙鼎成痛失三命,或许也会找你费事。”
女人一见青铜面具背后的人影飘忽而至,赶紧俯身施礼:“尊者台端,有失远迎。”
“部属有所思疑,便一向于暗中存眷这个女子行动,现下仿佛有所发明。这个女子,不出不测,应为靳远之之女。”少年稍作停顿,而后又道,“如果她当真与靳远之失落一事有所关联,需求之时,尊者或可加以操纵。”
“靳远之的女儿……”鬼语字字暗悚语声幽幽,“漠北十三鹰三条性命是她所为……”
玄衣尊者提及了宁王,靳远之失落一事,或许确为宁王从中作梗。皇上与燕王鹬蚌相争,皆要撤除靳远之而火线得心安,只因靳远之手中有代表先皇无上权威的御龙令,靳远之不除,就好似先皇仍在,皇上与燕王便毫不敢超越先皇之令。宁王却可趁此机会坐收渔人之利,将靳远之匿藏他处,借用先皇高贵之名,作为本身对峙皇权与兄长的有力兵器。
“但愿不要如我所想一语成谶。” 少年昂首自语,掌中紫玉竹杖轻击空中,数声轻咳回身拜别。
“呦,流鸢,我如何不晓得你何时竟成了庙堂良臣江湖圣贤,等闲是请不动见不得。惊扰了您的台端,倒是我的不是了。你听清楚了,是玄衣尊者命我找你来此,你觉得我倒很情愿接这差事!”女人眼神不怀美意,口中更是冷嘲热讽,心下悄悄谩骂面前少年,若不是玄衣尊者正视予他,凭他一个无用的瞎子十有八/九早已做了女人的掌下亡魂。“汉阳一行,你但是舟车劳累居功至伟,那靳远之的项上人头此时却在那边呢?”
少年微一举头面露愧色:“部属铭记尊者所言。”随之而来眉宇又蹙:“既是如此,龙老迈定然掘出了那新坟以内他杀身亡的傀儡尸首。”
少年眉头微皱一声低语:“敢问尊者,龙老迈是否已将凝剑园夷为高山?”
“哎呀流鸢,我只卖力为玄衣尊者通报信息,其他大小诸事一概不知。你可千万莫要妄下定论。”女人扯着鲜红的唇色娇笑一声,故作姿势的身形却被沧冷的月光映得张牙舞爪。
夜深人静,死寂无声。鸺鹠忽自高空俯落愈翔愈低,逐步收拢了暗红双翅,突发一声骇人长啸傲慢立于女人前臂。女人悄悄抚着爱宠额前一缕赤羽,语气娇媚甜腻:“好粟儿,乖粟儿,娘娘的心肝小宝贝儿,次次都要你来辛苦,娘娘实在于心不忍。来来来,快快饮些娘娘新调的玉露美酒!”
女人一说话罢,后从腰间解下一个青红玉瓶,取了瓶塞,便有混烈异香异化着淡淡的腥气四溢而出。鸺鹠闻言竟似通了人道,两翼轻微扑扇了一下,一头将短喙埋进了女人手中横举的玉瓶口中。女人还是嗲里嗲气悄悄抚着鸺鹠的头顶,咯咯笑出声来:“乖粟儿,小宝贝儿,好粟儿,谨慎肝儿,虽说这混了初生婴儿鲜血的罂粟花汁是你的最爱,可你也别那么心急。”
“恰是如此。”少年语意安静加以必定,而后却又稍作踌躇,“十五之期将至,敢问尊者……”
一向身在暗处的女人横眉冷眼口中轻哼,手臂微扬之际鸺鹠粟儿振翅高飞,女人又再恶狠狠猛瞪少年一眼,口中似有喃喃自语,亦自腾空而腾飞身撤离。
少年还是神采淡然不见悲欢,一双无光眼眸好似望向远方苍茫夜色,女人却已气急废弛肝火攻心。“流鸢,不说别的,你未能完成任务,已是大过一件!纵使你先前有过多少汗马功绩,也是前功不抵后过!”尽力按捺出离的耻辱怒意,女人横眉冷对。
宁王朱权为朱元璋第十七子,齿序第十六子,自幼体貌清奇聪明好学,少年英伟犹良策画,人称“贤王奇士”。不至弱冠之年,便已同兄长燕王共守北方边境,节制沿边兵马。部下蒙古马队“朵颜三卫”,勇猛善战威猛非常。太祖天子暮年垂死之际,朱权更与兄长太祖四子燕王朱棣同时成为担当皇位的最好有力人选,谁料太祖尤爱宗子朱标,朱标不幸早逝,太祖便执意传位于朱标之子朱允炆,引得众藩王皇子大失所望,而后皆尽摩拳擦掌对允炆之位虎视眈眈。现现在朝野高低四周哄传建文帝朱允炆意欲削藩,各藩王更是忿意丛生大家自危,气力强大者天然不肯坐以待毙,纷繁运营应对之举更有胜者动手为强。
鸺鹠扑展羽翼尖唳高飞,少年身形清扬发力紧随。数个精绝盈逸的纵跃起落之间,少年穿街过巷毫不留痕,足下收步之时早已将汉阳府内的零散灯火抛诸身后。
“龙鼎成怒而疯魔,凝剑园已成火海废墟。”女人终究插手发话,“流鸢,尊者问你作何解释,你且莫要自作聪明转移话题以期推辞任务!”
女人只觉寒气渗人,背脊阵阵发凉,口中只得小声囔道:“部属讲错,尊者恕罪。”而后再不敢多发一声,足尖一点草地,悻悻退至远处。
清逸少年却似对女人的话语充耳不闻,只是淡然置之道:“靳远之早已不在磨山之上,你又何必明知故问。”
玄衣人形闻言之际随即窜改身形,惊悚诡异的青铜面具直面女人:“罂鵂,你才说过,本身只做信息传送,大小诸事一概非论。你但是健忘了?”
清逸少年本自眉宇微凛临窗而立,却听一声锋利鹠鸣由远及近,暴戾恣睢划破沉寂长夜,只教见者失魂闻者丧胆。少年耳际微颤侧首凝眉,固然似是略有游移不决,但还是身形一扬破窗而出。
少年一样垂首俯身行卑躬之礼:“流鸢见过玄衣尊者,局势确如罂鵂先前所言,靳远之未亡,属我之过。”
“部属服从。”少年端倪低垂昂首施礼,也将色彩掩于阴暗,却叫人无处猜想心中所思。
“不错。”青铜面具背后的玄衣人形惜字如金。
“流鸢,你要记着,向来只要我问你答。龙老迈不止将凝剑园夷为高山,龙老迈已将凝剑园掘地三尺。”玄衣人形鬼语悚栗直教人胆战心惊,但是鬼语却仍旧在半晌之间一从答复了少年的犯上之问。
少年将手中竹杖淡然置于身前,还是对女人的扭假造作熟视无睹:“尊者本令我取靳远之的性命,却又命漠北十三鹰的老迈龙鼎成领兵横扫磨山。谁料靳远之早已无端撤离,凝剑园中实是空空如也,龙老迈却于磨山之上损兵折将。你既为尊者通报信息,又岂会不知其中隐情。靳远之的失落事关严峻,以是我想尊者命我前来此处,也确切是成心为之。”
“罂鵂……”却听一道幽幽鬼语突在此时刺破苍穹,惊魂悚异倏但是至,“勿需多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