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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一池青莲待月开》 1/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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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父亲坟前祭奠以后,侍女将她送回房歇息。暮色垂垂浓烈,窗外竹叶沙沙拂过,蓝皓月披上衣衫,单独出了房间。

“皓月,我不会怪你。”厉星川坐在床边,伸手想去摸一摸她的脸颊。本来像个死人似的她,却俄然惊骇得伸直起来,紧紧地攥着被子,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角。

******

被夺梦楼重创的青城急需统领人物,卓羽贤门下弟子死伤大半,有人便提出由厉星川代替掌门之位。唐寄瑶得知丈夫暴毙,气急攻心,抱着儿子来诘责厉星川究竟产生了何事。正听到世人推举厉星川担负掌门,唐寄瑶哀思之余口不择言,质疑他是否害死了张从泰。

泪珠自蓝皓月眼中滚落,滴落在那枚玉坠上。有风吹过,她在泪眼昏黄中,感遭到掌心微微一颤,然后,在一片沉寂中,青色玉坠间的裂缝自内而外垂垂延长,穿过了始终不会开放的莲花,跟着一声轻响,终究碎成两半。

在她回到唐门的时候,峨眉了意师太前来看望。了意从袖中取出一个白布帕子包着的物件,交予她手里。

唐寄瑶已经倒在地上,鲜血顺着石板裂缝缓缓流淌,染红了青草。厉星川望着这场景,只觉目炫,连连后退,挥手道:“将她拖出去……”

“唐门来客!”远处有人喊着,世人略感惊奇,皆朝后看。

“但皓月说过,那松竹庵之事,本来就不是叶决明所为,而是……”了意皱眉道。

她驰念这林中的一群小鸟儿了。

一个月后的某夜,厉星川睡在床榻上,吹灭了蜡烛,沉寂中,忽而道:“皓月,明日是继任大典,我要正式成为青城掌门了。”

“掌门!”世人惊呼着冲上,蓝皓月目睹这骇人的场景,眼睛睁得极圆,发作出一声尖叫。

那年初冬,寡居的蓝皓月因为要祭奠亡父而回到了烟霞谷。

“是吗?”唐寄瑶缓缓转过身,望着他道,“我很悔怨。”

畴前的圆石小径飘满落叶,踩在脚下,收回轻微的声响。绕过一道斜坡,火线就是落梅溪。现在各处荒烟蔓草,只要潺潺溪流还是清澈,在残阳下闪着微光。

他只是顾自数着步子走路,并不肯意理她。

……

******

蓝皓月怔怔地坐着,握住了颈下的红线。

整张脸已经麻痹无觉,沾手之处,尽是黑血。

他说完了,屋中还是死寂。只要山野间风雨淅沥,野鸟惊飞。

有人偷偷奉告唐寄瑶,张从泰死得蹊跷。但厉星川却审时度势,要与峨眉修好干系。唐寄瑶没了依托,眼看厉星川一步登天,心中极其不平,便更加思疑是他从中作怪害死了从泰。

不出旬日,他带领群雄找到了夺梦楼余党藏身之处,连夜斩草除根,一个不留。

“诸位前辈,星川本不肯将此事公布,卓掌门平生清誉也不能破坏,但我亲耳听到他承认此事,为湔雪罪孽,他在临终前写下忏悔信。我倒不是要做那掌门之位,但他既然将印信交给了我,星川便有任务与众前辈一起重振法纪,不然青城就此式微,诸位又有何颜面再在江湖安身?”

“你想杀我?”厉星川拧眉鄙夷。

唐门忙着摒挡孩子的后事,没人去想到留在青城的蓝皓月。

“我叫蓝皓月。”她只得给本身得救。

“恭贺厉掌门接任,灿烂我青城一脉……”呼声雷动,震得满山萦回。

厉星川手里按住剑柄,缓徐行下高台,悠然道:“不必做得过分度,她何如不了我。”

俄然想到了很早之前的阿谁月夜,她嘟着嘴地跟随于他身边,猎奇地问道:“你叫甚么名字?”

“我们曾攀着锁链想去寻觅……”师太垂目遗憾道,“但你也晓得,捐躯崖乃是万丈深渊,底下深不成测,即便是我,都没法下到一半。却在那绝壁上的古松上,找到了这个。”

那殷红丝线系着碧青玉坠,温润温和,又带着微冷。她将它取下放在掌心,许是颠末端狠恶的碰撞,玉坠上有一道模糊裂缝。但中间的那朵莲花还是悄悄含苞,它就像是在初时被永久固结在了湖水中心,平生不得开放。

了意不想插手这男女之情,但来时路上见卓羽贤已死,又听蓝皓月口口声声说舅妈和青玉一起坠下捐躯崖,心中甚是震惊奇惑。厉星川看出了她的苦衷,便道:“掌门与芳蕊夫人同归于尽,芳蕊夫人本是叶决明之姐,特为寻仇而来,这此中很多事情都是由她教唆而起。我作为一个浅显弟子,偶然也只能服从于掌门,此次闯山之事,厉某在此先替青城派向师太赔罪了。”

她回到青城后虽是复苏了过来,但始终不发一言,好似再也没有了灵魂。厉星川曾去看过她,她睡在本来为他们筹办好的新房中,两眼怔怔地朝着屋梁。那双曾经敞亮灿烂的眸子,现在像是两个浮泛,黑,沉,冷,寂,连泪水都没有。

“甚么?”厉星川一怔。却在这一刹时,唐寄瑶双臂一震,两道明晃晃的利刃自袖底弹出,直刺而出。厉星川嘲笑一声,似是早已预感,右手悄悄一划,便擒住她手腕,将她的双臂紧紧扣住。

他转过身,望着窗外一轮明月,眼神怅惘。

最后的时候,厉星川颤动手想去掬一捧清泉,以洗去本身污血,但他的手只微微触到一丝清冷,便有力地垂下。

蓝皓月攥着那布帕中的小小物件,用尽了满身力量。

唐寄瑶身穿素服,头簪白花,面庞肥胖得不成模样,只一双眼睛幽黑锋利,像深井一样。人们看到她,纷繁闪避退后,不肯或不敢过分靠近。她没有佩带任何兵器,连脚步都是踏实有力,好似大病初愈普通。

她回到烟霞谷的时候,天气已晚,暮霭四起,远山如烟。

了意等人寻至捐躯崖的时候,蓝皓月已经昏迷畴昔。醒来以后,她只是直着眼要往崖下去找。世人见状,强即将她抱住。正慌乱间,厉星川来到她身后,悄悄一指,便点中了要穴。

“嫂子毕竟不是本门嫡派,还请先行躲避。”厉星川一挥手,让人将唐寄瑶强拖了出去。她犹在门外哭骂,厉星川从怀中取出那封忏悔信,摊在了众元老面前。

******

******

厉星川勉强笑着后退,抹着脸上血污,道:“没事,没事,只是溅到了血罢了……快将夫人带回房间歇息!”

“是……”有人忙着去扶蓝皓月,也有人去拖尸首,却又昂首瞥见厉星川的面庞,猛地一惊,“掌门,你的脸?!”

仅存的几个侍女老妇还留在那边,等着她的返来。她们自给自足,过着贫寒的日子,但始终未曾分开。

满脸血污,溃不成容。

唐寄瑶的脸上生硬地浮出一丝丝的笑意,她沙哑着声音道:“我来看看皓月。”

“有毒,有毒!”他们的手上只稍稍触及血痕,便已经肿胀不堪。

短短几天以内,唐寄瑶衰老了很多。她本是个繁华之身,常日顺风顺水,连儿子都有奶娘照顾。现在坐在马车内神态不清,怀中孩子先是不竭哭泣,厥后便昏昏睡去,她也偶然去管。

厉星川心境狂乱,仓惶之际推开人群,跌跌撞撞地朝着不远处的幽潭奔去。他粗心了,唐门闻名的不但是暗器,另有一种便是淬毒之技。

看笔迹清楚是卓羽贤亲手誊写,又兼有掌门印信。世人看了上面的内容,面色忽白忽青,个个目瞪口呆。

他将蓝皓月带回了青城。

厉星川侃侃而谈,手中印信摆在桌面,令那几个不平之人无话可说。

他伏在那竹林间的幽潭边,断了气味。

但等回到唐门,唐旭坤等人出来接她下车,才发明孩子已经高热抽搐,神采发青。心急火燎地请郎中医治,却被奉告担搁太久,已回天无术。

青城派百废待兴,厉星川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件,他还是养成了风俗,早间来看她醒未,午后派人送来羹汤,也不管她究竟吃与不吃。他每夜都回到新房,却也不与她同床,只是支起了床铺,睡在她边上。

唐旭乾痛失半子与外孙,叱骂唐寄瑶一起上竟不知照顾孩子,她只是垂着头,抱着孩子不罢休。比及父母过来要将孩子夺走,她忽而又收回哀号,以头撞地,血泪俱下。百口高低哭成一团乱做一团,老夫人卧在床上也只是垂泪,这赫赫唐门,竟成了悲天戚地的风景。

长夜更漏一声声,红烛照影空成双。

这半年来,青城派重新又选出了掌门。蓝皓月目睹寄瑶惨死,虽接受庞大刺激,但反倒从那种木木呆呆的状况中惊醒了过来。因厉星川归天,唐老夫人派人将她接回了成都。

厉星川陪在她身边,坐了好久,都不见她回过神来看他一眼。红木雕花床栏飞龙戏凤,绯色帘幔流苏轻垂,这房间雍容华贵,满室生香,他却陪着一个活死人。

青衫白袷的少年这才不紧不慢隧道:“池青玉。”

直至曲声终至,才从密林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。她昂首望去,淡红色落日下,有小小的影子在翠竹梢头倏忽一跃,一只青羽鸟儿跃到了近前。她轻声唤着,拈着糕点碎屑洒在地上,那只小青鸟游移着在原地站立,似是健忘了她,又似是向来都未曾见过她。

第一百零一章青莲未展终成殇

唐寄瑶冷静站着,厉星川揣测一会儿,负手走到她身后,“她一向没有开过口,想来是受了太大刺激。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。”

“青玉……”厉星川望着云海,“或许是,他自知没法与皓月厮守,便挑选了那条路吧。”

“皓月?”厉星川一怔,忙回身道,“很好,她现在已经能出门了,等会儿你能够去陪陪她。”

一头栽倒在地,却还吃力地往那池水边沿爬去。竹叶幽绿,净水无痕,他挣扎着爬到水边,照见了本身的模样。

但吹了好久,它们都没有呈现。

唐寄瑶面色惨白,俄然一笑,只听一声轻响,她的心口猛地炸裂,青烟与污血放射而出,纷繁扬扬落了一天一地。

有人认出了阿谁径直走来的女子,仓猝跑到厉星川身边低声道:“掌门,是唐寄瑶,要不要拦住她?”

此时的他,脸上千疮百孔,血中带黑,止也止不住。他本身却还不晓得,只是一个劲儿地撩起衣袖往脸上擦,四周世人惶恐着后退,那几个去搬动唐寄瑶尸首的人俄然惨叫。

那派中本来也有一些看不惯厉星川摆布逢源的人,听了唐寄瑶的话,便或是冷眼旁观,或是煽风燃烧。

厉星川抱拳道:“不管是谁所做,总之是我青城派的不对,但此事已畴昔多年,现在卓掌门也归天,但愿师太能宽弘大量,不计前嫌。”他又顿了顿,上前一步道,“之前卓掌门指责师太杀了我张兄弟,我也感觉有点果断,以我来看,从泰他或许是在中了其别人的暗害,比如夺梦楼……因此才触发了伤势,朝晨便暴毙。”

她渐渐地走到那一株大树下,坐了下来。

她落空了知觉。了意与其他弟子来到崖前,只见白云皑皑,壁立千仞,一眼底子望不到底,那里另有甚么人影。世人欣然遗憾,站在风中沉默无言。

厉星川身着青衿长袍,发束白玉簪缨,在青城派宗祠前三跪九拜,焚香祷告。蓝皓月被人扶到宗庙边,安温馨静地坐着,眼神还是渺远。

那一汪幽潭沉寂澄彻,他奔到那边的时候,已经手足麻痹,连声音都发不出了。

“既如此,等星川剿除了夺梦楼余党,再来谈此事吧。”有人终究提出前提。

她不断地到青城派其他元老那去哭诉、喊冤,但那些人或是不信,或是不肯出头,没有人替她撑腰。厉星川不愠不怒,只派人将她带回唐门。她拼了命地不从,但又怎抗得过几个男人的力量,被人强行拉上马车,卷了些许衣物,便被“请”出了青城山。

了意目睹卓羽贤死在了峨眉,心想即便是他当年杀了峨眉女尼,也算偿命抵过,便感喟点头:“我佛慈悲,死者已矣,我只是不明白为甚么唐夫人会和池青玉一起跌下绝壁。皓月像是受了很大刺激,我也问不出究竟……”

厉星川浅笑。

厉星川整了整衣衫,大步上前,满脸浅笑:“大嫂,你身材可好一些了?前几天我还筹办派人去看望你……”

他成为了青城派有史以来最年青的掌门。

厉星川缓缓上前,抱起了蓝皓月:“师太,皓月虽擅自逃出喜堂,但总还与我有过婚约,我想将她带回青城。”

它已经不再稚嫩,身上的羽毛显得稀少,长长的尾羽也落空了之前的光彩。酷寒的夏季就要来到了,蓝皓月不知它还能活多久,来年春季,又可否再见到它。

他蓦地一惊,用力擦尽了手,再摸上脸庞。

唐寄瑶却没有理睬他,只是一步一摇地走到蓝皓月身前,望着她,低声道:“皓月,你情愿跟他在一起吗?”

他登上高处,腰间双剑流转明光。意气风发,身姿矗立,全部青城山中回荡着庆贺的钟声,年关年幼者尽遵循端方整齐叩拜。

四方来宾上前庆祝,厉星川一一应对有礼,时不时还望一望树影下的蓝皓月。

厉星川大吃一惊,仓猝撤身闪避,但两人本来离得极近,自唐寄瑶心脏喷出的鲜血正打在他的脸上颈侧。一时候,厉星川成了血人普通。

冷冷余晖透过树叶裂缝落放工驳影痕,四周喧闹无声。她取出从房中带出的小小竹哨,含在唇间,呜哭泣咽地吹响,曲声宛转轻缓,飘散于沉沉古木间。

她悄悄地望着它,不敢有所轰动,但它还是没有上前来,只踟躇了半晌,便展开双翅,迟缓地、吃力地,没入了丛林深处。

良辰吉时,群英会聚。

蓝皓月睡在黑暗里,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。他顿了顿,还是顾自道:“我一向但愿你能亲眼看到这一天的到来。”

【完】

蓝皓月还是怔怔地坐着,连她来到面前都没有发觉。

四月初十,南风微雨。

厉星川怔了怔,又抬手摸着本身的脸颊,他的手上还尽是血迹,此时再抹了一把,却见掌上发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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