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竹香肉粽(一)
李苦儿哭完了,吸着鼻子感觉害臊,蹲下来又给先祖们斟了酒。刘叔端着一个酒杯走过来,手腕一转,一杯水酒横洒在地上,道:“李哥儿,咱也好久没一块儿喝酒了,这一杯是敬你的。你跟嫂子鄙人面便放一百个心,苦儿懂事无能,我们老刘家也会好都雅着她,不让人欺负去。你呀,常日闷了就鄙人面跟我家老爷子下下棋,他白叟家活着的时候也就你能做敌手……”
“还是那本。”何未染弯起嘴角,道:“活儿都做完了?”
又是鱼又是肉,菜都是供过的,回了锅,虽失了本来的新奇劲儿,却因供先祖食用过,留有他们赐赉的祝贺,且是常日很少会去买的东西,以是吃得也格外珍惜。饭后,李苦儿与刘婶一同将碗洗了,便披上蓑衣戴上斗笠下地干活儿去了。芹菜和萝卜长势很好,还都是小秧子,却也算是强健的小秧子,李苦儿几近能够设想它们成熟歉收的模样,干活儿都有力量了些。
“会折河灯么?”何未染看着李苦儿,眼睛里有灯笼的火光,很有些诱人。
果不其然,何未染恰是在本身的屋子里,门敞着,她就坐在门口就着天光看书。李苦儿感觉她这会儿就像个读书人,才女,安温馨静的,知书达理,崇高端庄。再看本身,为了省点蜡油钱,好久没看书了。
“比普通水鬼还惨?阿绪到底……”
日光渐暗,氛围也阴冷起来。坐在顿时,何未染拉扯着缰绳,将李苦儿护在怀中。李苦儿穿得未几,竟也不感觉冷。
李苦儿点头。
李苦儿不太懂,明显不会响,却说没有坏,世上那里有不响的铃铛?
“我早前从书上学了一种编手绳的体例,非常都雅,但我这年纪戴手绳也分歧适,一向没机遇编。趁本日这闲工夫,就想编一根给你戴,可别嫌弃姐姐我手笨才好。”
四人等纸银锭完整烧成灰烬,才清算东西坐牛车回家。这一到家,已是午后了。李苦儿估摸着王府的午餐是赶不上了,正巧刘婶也邀她一同吃午餐,便不去王府了。
李苦儿暗想,本来水鬼找替死鬼是真的,可不能让他们害人,便道:“本来如此,那我们待会儿再多放些河灯吧。”
期间,路过两个前院服侍的丫环,正说着事儿,李苦儿偶然闻声了,才晓得下午王爷和三位王妃临时起意去庙里烧香吃斋还要过夜,明日中午才会返来。李苦儿一深思,王爷他们去庙里了,何未染不就没事了么?思及此,拿着大扫把在地上草草划拉了两下,便去何未染的屋子找人。
“啊?真的呀?我如何会嫌弃呢,喜好都来不及。不管何姐姐编出甚么样的手绳,我都喜好。”李苦儿心中高兴,忙伸脱手腕给她比对。
火烧得很旺,即便天下着雨,李苦儿一边拜着一边嘴里嘀嘀咕咕:“爹,娘,列祖列宗,苦儿给各位送元宝来了。你们鄙人面要吃好用好别省着,下回苦儿还会来送元宝的……”
“河灯,实在也便是荷花灯,红纸作花瓣,绿纸作花托,当中竖一寸红烛,贴上亡人的名姓,下水自流。河中的亡魂看到有本身名姓的河灯,便能凭借其上,随波流到鬼域去,转生循环,自此离开大家间流落之苦。”
“喜好。”李苦儿眼睛亮亮的,摇摇手腕,又摇摇手腕:“咦?为甚么铃铛不会响?是不是坏了?”
“送我东西啊?”李苦儿太不美意义了,都不晓得如何接话才天然。跟着对方进屋,但见何未染俯着身子在翻捣打扮台抽屉,找了好久,才找出几根红绳。
“本日上坟,都还顺利吧?”
李苦儿闲不住,捧着茶杯畴昔看她编。她编得很详确,是极庞大的伎俩,盯得人目炫狼籍。再看看何未染的脸,才发明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念甚么,没发作声音。李苦儿皱起眉头,却不敢打断,只看她部下翻飞,编了半条,精美,又从腰间取出一枚敬爱的铜铃铛,一同编了出来。
何未染点头:“天然也有效,只不过凭借上去的是谁,就不好说了。”她望着近前活动的河水,持续道:“河里有很多水鬼,世上已经没有人晓得他们的名字了。他们想要托生,只要三条路,一是和尚念佛超度,二是拉活人下水替死,三便是在七月半这一天,凭借这些没有归属的河灯了。”
不等李苦儿问完,何未染已经开端折纸了,截断她的问话道:“来,快照我的模样做。”
她们找了一块大石头,相对而坐,将灯笼摆在正中,李苦儿感受她们是在暗害甚么大事,神奥秘秘的,很有氛围,也很成心机。
何未染却笑着道:“天然没有坏,你只记得时候戴着便好。”
何未染叹了口气,也道:“阿绪是很不幸,过得比普通的水鬼还惨呢。”
十张红纸以棉线捆扎,折出四层花瓣,每层五瓣,统共二十瓣,五张绿纸亦捆扎折成花瓣的模样,一层,十瓣,则是花托。用蜡烛油将花瓣和花托粘合,在花瓣正中也点上蜡烛油,摆上蜡烛,一盏稳稳的河灯便做成了。李苦儿倒是手巧,第一次照着做,竟也有模有样。何未染给她一张红色的纸条,拿了朱砂笔叫她写上阿绪的名姓。她接过笔将阿绪的名字写好,贴在蜡烛上,再一瞧何未染,她已经端着河灯站起来了,并没有贴纸条。
何未染起家,对她说:“你随我出去,我有东西要送你。”
“好了,喜好么?”
雨水冲刷着万物,打在李苦儿的纸伞上,落下,又缓缓渗进她脚下的黄土。她抹着眼泪,袖子都湿了一片,身边刘家三人见状也不肯打搅,冷静地安插祭品。
刘叔说了一大通,李苦儿听得泪又忍不住往下贱。她晓得她不该哭,奉告爹娘本身活得固执英勇,只是这类事,又那里是能禁止的?
再次来到稻川,还是上回采山药的那座大山前面。一到这里,诡异的阴寒之气便让李苦儿感觉很不舒畅。她又想起那天阿绪在她背后叫着:“苦儿mm,救救我,救救我,它又来了,它不会放过我的。”阿谁“它”是指甚么?不晓得,却仿佛是非常可骇的东西。
“不要紧,你跟着我折就好。”她说着,取出一小筒棉线和很多红红绿绿的蜡纸,就着光细看,还能发明蜡纸上有精密的金色纹路,意味不明。她数出十张红蜡纸,又数出五张绿蜡纸,李苦儿也跟着她拿纸,内心还揣摩着折一盏河灯还真费纸。
李苦儿捋起袖子将手伸畴昔,何未染就着她的手腕收了尾。
“何姐姐,河灯上不写名字,另有效么?”
李苦儿听了,不由神采黯然,低声道:“阿绪好不幸,在这里盘桓了九年。”
两人去后厨随便吃了些晚餐,便清算了些东西,又请管家备马,往稻川去。
何未染拿捏着红绳绕着李苦儿的手一圈又一圈,心中稀有了,便叫她坐在中间喝杯茶吃点儿点心,本身则是坐在门口编起手绳来。
入夜透了,特别吓人,何未染自承担里翻出一盏折叠灯笼,支起来,点上棉芯。灯笼的亮光熔化了暗中,李苦儿向何未染靠近了些,仿佛如许就能获得安然感。
“苦儿来了啊。”何未染瞥见了她,合上书,朝她招手。李苦儿笑嘻嘻地跑畴昔,边跑边问:“何姐姐,又在看甚么书呀?”
李苦儿见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,松了一口气,道:“何姐姐送我绳索做甚么?”
李苦儿又点头。
下午,雨逐步停歇了。李苦儿直起腰看天,时候差未几了。回家去脱了蓑衣,又戴上一把纸伞,便到乔王府去做工。地*的,灰尘都没有了,只需扫来路上被雨打下来的树叶,倒是便利。
“来,伸脱手。”
李苦儿挠挠头,诚恳道:“不会,我向来没放过河灯。”
中间刘婶儿开端烧纸了,呼喊刘叔去拜拜,李苦儿抹了泪也开端烧纸。按着旧俗,烧纸也有讲究。先在地上画个圈儿,将纸银锭堆在圈里,西北角要留个缺口,便利上面的亲人出去拿。烧前还得点几只纸银锭放在圈外,权当答对那些没有亲人送钱的孤魂野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