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回 焦赞怒杀谢金吾 八王智救杨郡马
第二十八回 焦赞怒杀谢金吾 八王智救杨郡马
不移时,王钦差解军四十人,来催杨六使、焦赞等即行。六使先打发焦赞与解军起家,自词令婆、太郡,亦离杨府。八娘、九妹直送至十里长亭而别。时焦赞在路等待六使来到,乃曰:“我此去,不日走归寨中,报与岳胜哥哥等晓得,便来取本官也。”六使曰:“休得胡说!我罪不至死,汝亦忍耐过一年半载,便得相运。”焦赞大笑别离,自与解军投邓州不题。
只说六使侍从一起上路,望汝州进发。正值夏未秋初,冷风彻骨,恰是:
是时,杨六使在府中,与令婆计议天波楼之事。忽报:“咋夜焦赞越墙入府,杀死谢金吾老幼一家,总计一十三口。目前廷差禁军来捉。”六使大惊曰:“狂奴当败吾事!”道未罢,禁军一齐抢进,抓住杨六使。时焦赞在外听得,手执利刀,一向杀入。禁军见其猛恶,无人敢近前。六使喝声曰:“汝生出如此大祸,尚敢来拒捕朝廷乎?好好自缚,同去请罪。”焦赞曰:“我平生杀了多少人,稀少一十三个!我与本官回佳盗窟去,看他如何摆布我?”六使越怒曰:“若不依吾言,本日先斩汝头去献。”焦赞乃放下利刀,唯唯而退。禁军正待来捉,六使曰:“不要脱手,见天子自有辩白。”六使乃随禁军朝见真宗。
孤雁声中愁莫诉,残蝉树旦恨难禁。
只说杨六使闻此动静,不堪哀悼,来辞母亲令婆与柴太郡。令婆曰:“此我家大不幸也,使老身倚靠何人?”六使曰:“母亲勿忧,多则二三年,便可返来,母子复相见矣。且儿犯法发配,八殿下必全面天波楼一事。今焦赞杀了谢金吾,亦为朝廷去除一恶。若不是八殿下力奏,几乎性命难保。”道未罢,焦赞人见六使曰:“闻朝廷问本官配汝州军,正要邀本官回三关寨。我亦不要往邓州发配,我不晓得充甚么军。”六使曰:“圣旨既下,汝只获得其处所,候遇有赦,仍转三关。若再违法律,获咎反重。”
将近半夜,焦赞取筵中甘旨恣食一餐。临行自思曰:“谢金吾一家,被我杀死。他是朝廷显官,若知此事,岂不扳连处所?不如留下数字,令人知是我杀,庶不祸及别人也。”即蘸鲜血,大书二行于门曰:“天上有六丁六甲,地下有金神七煞。若问杀者是谁?来寻焦七焦八。”题罢,复越墙,打从后墙门而出。待寻二军校,不知走往那边。因在城坳边躲过一夜。次日侵早,逃归杨府去了。
却说焦赞抹过东墙,见不甚高,遂攀附而登,踊身跳于后花圃内,密进厨下。家人俱各在堂上伏侍谢金吾,只要小使女在灶前烧火。焦赞于皮靴中取出利刀,先将使女杀了。提着死人头,走向堂上。只见谢金吾当席而饮,乐工歌童列于庭侧,径将人头劈面掷去。谢金吾吃着一惊,满面是血,即喊:“有贼!世人安在?”焦赞踏进前骂曰:“弄权坚佞!本日认得焦赞么?”言罢,一刀从项下而过,谢金吾头已落地。世人瞥见,四散逃脱。焦赞杀到手活,抢入房中,不分老幼,尽皆搏斗。不幸谢金吾一家,并遭焦赞所害。先人有诗为证:
却说呼延赞单骑回转沛京,正值真宗设朝,进上六使首级。帝亲下看验,只道是实。群臣见者,无不嗟呀。八王恐将首级号令,被人参透,乃进曰:“既延昭伏罪被诛,乞将此首级发于无佞府,与其家人安葬,亦见陛下不忘功臣之意。”帝允奏,因发下首级,着禁军领去。禁军得命,径来杨府。令婆未知后果,只道是实,举家哀思,将首级遵旨安葬不题。
荣曰:“牢中有蔡权,问实极刑,情真罪当,年久当斩。此人面孔与杨将军无异,可将此人斩首以献,主上必允信也。”济令取出蔡权核阅,公然相像。分付伍荣,多付酒馔赏之。醉于狱中,伍荣密来枭了首级,提见张太守。太守曰:“事不宜迟。”便交呼延赞赍着首级,垦夜赴汴京去了。张太守唤过六使,教其假装客商,逃往远处出亡;六使拜谢出府,换着轻巧衣服,悄离汝州,径回无佞府不题。
是日朝散,寇准曰:“幸得领敕命者系呼延赞,可令其见汝州太守计算:以罪入貌类六使者,果其首级来献纳;令放六使逃脱。后日遇国有难之际,又好保举也。”八王然其言,乃与呼延赞道知。赞曰:“此事老夫自有主张。”呼延赞本日辞众赍旨,径赴汝州,见大守张济,细说斩六使之由。张济惊曰:“彼到汝州未久,焉有此事?主上何故徒要轻损豪杰?”赞曰:“此是权臣王钦劾奏其情,圣上遂激愤之,八工力保不允。今廷臣商讨,要求太守如此如此便利。”济喜曰:“正与下官之意暗合。值今北番强大,若无此人,边疆怎安?”因令去请六使来,说以朝廷之意。六使曰:“小人本无是情,既圣旨问我以死,只得承命,与朝廷回报。”济曰:“君勿优,正在商讨,要如此脱君之厄。”六使曰:“若得太守便利,当图死报!”张济曰:“管保郡马无事。”即令狱官伍荣来商讨。
谁怜恃富当朝相?老幼百口被所屠。
真宗问曰:“朕无圣旨召卿,何得暗里三关?又带部将杀死谢副使一家,当得何罪?”六使奏曰:“臣该万死!乞陛下宽一时之戮,容陈冤苦。臣父子有幸,蒙朝廷厚恩,虽地府亦恩补报。远因主命有拆毁天波楼之诏,臣母忧愁成疾,只得下关省视即回。部将焦赞凶顽之徒,不知几时进城。今杀死谢金吾一家,岂必是臣主使哉?乞圣明体究,如果是的,当就藁街之诛,以正朝廷法律也。”真宗闻奏,半晌未答。王钦进奏曰:“杀人者确是焦赞无疑,当日本家侍从及乐工亲目所睹,且临去又留下笔迹。乞陛下将六郎、焦赞押赴市曹处斩,庶警先人。”真宗游移不决。八王力奏曰:“杨六使罪恶本有,其情可原,公然部将杀人,念彼有镇三关功劳,从轻发落。”真宗允奏,敕法司衙门制定杨六使等罪来奏。六使既退,王钦密遣人于法司官处。瞩付发配六使即是远恶处所居住。时掌刑名官黄玉,最与王钦相得,依其言语,以六使得暗里三关之罪,发配在汝州做工,递年进造官酒二百埕,三年功满则回。焦赞以把边之绩,宽其极刑,发问邓州放逐。本日起行。黄玉拟议已定,申奏真宗。真宗依拟下敕,并命收殓谢金吾等尸首以葬。近臣领旨宣示不题。
起意陷人终自陷,且看本日谢金吾。
却说王钦探知杨六使已到配所,请黄玉来府中,商讨暗害之计。黄玉曰:“此事不难。今圣上以酤税为重,六使监造是职,干系最大。枢使上一道本,劾其有私卖之罪,主上必处之以极刑矣。”王钦大喜曰:“此计甚妙!”即具酒醴,与黄玉对席酣饮,二人尽欢而散。次日,王钦果趋朝上本,劾奏六使:“轻玩国法,到汝州未经一月,将酒酤禁令放弛,私鬻钱价,将为逃反之计。乞陛下早正其罪,兔生后患。”真宗闻奏,大怒曰:“彼令部下杀死谢金吾一家,朕念其先人有功,姑兔其死。今又在配所私卖朝廷之物,难以宽大。”即敕团练正使呼延赞,赍旨到汝州,取六郎首级而回。旨令既下,廷臣惊诧。八玉力奏曰:“杨六使忠域之臣,岂有此事?陛下勿听一时之言而诛豪杰也。”帝曰:“卿屡为六使作保。前日屠朕爱臣谢金吾一家,亦该正法否?”八王语塞而出。
却说巡更捕卒,夜来闻说谢副使府中被劫,亟报王钦。钦即进谢府视之,只见杀死一家老幼共一十三口,尸横散地,血污庭阶。查验官录得门上写的杀人凶身项目呈奏。时闹动汴京军民。真宗得奏大惊,命令着王钦体察此事。王钦奏曰:“臣缉问杀死谢金吾一家者,乃杨六郎新招将焦赞。”真宗曰:“杨六使镇守三关,何得有部将入城杀人?”王钦曰:“前日暗里三关,带得焦附和来,有违国法。乞陛下提处其罪。”真宗允奏,敕禁军捕获杨六郎与凶身焦赞。旨令既下,禁军四十人领命而行。
不日来到汝州。公人将批文投至府中,见太守张济。张济看罢来文,先发还公人,邀六使入后堂问之曰:“闻将军扼守三关,番人畏服,因何又犯发配之罪?”六使答曰:“一言难尽广遂将部下焦赞杀死谢金吾之由,道其本末。”张济嗟呀不已,乃曰:“将军临时忍耐。此去城西,有万安驿,冲要地点,能够监造官酒,及时而进。多则一年半载,仍复归朝矣。”六使称谢,辞太守,自去做工不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