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节 艰难险阻
唐生一愣,转头俯下身去,见文若蒙蒙而醒,测验看了看卓雅那边,上前贴耳问道:“贤弟莫怪,唐生心有迷惑,不问不快。”
文若沉吟半晌,不睬卓雅,缓缓爬向篝火,添了些树枝柴木,冷酷道:“你筹办瞒着兄长到甚么时候?”
“兄长。”文若伸动手,嘴唇发白,颤颤说道:“兄长且慢,为保万全,还是沿途做下标记,一旦有事,我与卓弟亦可寻得踪迹。”
文若听得血热,浑身淌过一阵暖意,些许亢奋,见唐生不顾尊位,诚信以待,本想一口承诺下来,可不知怎地,蓦地想起父亲与西宁王当年之间各种,故而沉吟,堕入深思。
“唐生绝无此意,六合可鉴。”看着文若面露惭愧,唐生惊厥站起家,严厉作揖道:“唐生本是大唐皇室子孙,现在城破家亡,落魄至此,被困山中,转动不得,若不是二位仇人舍命互助,唐生早就一命呜呼了,如此大恩,就算是君臣之间,也无需这般多礼,更何况我唐生只是一介粗人,身无爵位,手无寸功,二位仇人就不必这般戴我了。”
唐生听了,心中痛快,哈哈大笑起来。文若丧着老脸,不屑说道:“殿下多么高贵身份,岂是尔等刁民所能攀附比肩?竟与殿下这般称兄道弟,真是恬不知耻。”
“我?嗯,让我想想。”卓雅细细眼睛溜溜滑转,擦出一闪亮光,巧舌道:“十七岁。”
“堂堂七尺男儿,戋戋这点脚力,难怪你们连城池都守不住。”卓雅本就恶感文若,本是兴头上,见他邮箱从中作梗,天然是话中带讽,毫不逞强。
文若双手抱臂,闭眼点头道:“看足上面貌,不似本地之人,倒像是西北羌族以后,无缘无端,在这类时候卷入姚州城中,避于王府之侧,其怪一也;二来,你既已流浪,理应四周求救,可你硬要装哑,不以真容视人;这奇特之三嘛,呵呵。”文若转过甚,展开眼,将脸切近卓雅脏兮兮的脸颊,细声道:“你虽年幼少岁,却生得美满,膘肥而体壮,远观之,似矮粗男人,近观之,却贼眉鼠眼,当真是公母一体,雌雄难辨,怪哉,怪哉啊。”
文若惊了手脚,伸谢道:“兄长在上,请受弟弟一拜。”
文若听了,非常不信,猜想这丫头充其量也就十四五岁,只因生得强健,像个大人,不由暗讽一声,点头轻视笑笑。
待唐生下山,丑时已过,文若窝着神曲,凝睇天空,散雪如星,穹如霜染,本身落空知觉,昏了畴昔。恍忽间,文若梦见父亲陈卿嗣与母亲杨氏在长史府大门相依而站,等待文若回府,共同守岁,把盏新年。吃过晚餐,文若回到房中,依墨从烛火中窈曼而来,身着薄薄青丝,暴露胶肌,挽在臂膀,悄悄依在耳边,诉说甜辣胸臆,暗送火烫情素。文若沉湎此中,搂着依墨温热娇肌,动情而吻,俄然间,依墨双眼深陷,如血池普通将文若身材吸入此中,任凭文若在梦中大声呼喊,也不能离开此中。
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殿下胸怀似海,宽仁待人,有些民气生暗鬼,坐怀歹意,殿下不得不防啊。”文若盯着卓雅,恶狠狠说道。
文若深喘几声,干呕咽气,胸中火燎,苦涩道:“兄长,吐蕃与六诏联手来犯,攻破姚州,已有整整四日,算下来,朝廷雄师也该来援,可你我兄弟在山中守了数日,仍不见城外有何风吹草动。依弟所见,朝廷已知姚州沦亡,十之八九,不会出兵来援。”
唐生听到文若惨叫,当即持剑赶来,见二人厮打,也放心下来,不由笑了句:“二位仇人有说有笑,真叫唐生恋慕啊。”
文若本不肯再理睬,却见唐生亦是满面猎奇,只得实话道:“鄙人开元二年生人,对劲了吗,卓兄?”
唐生套着厚厚兽皮大衣,裹成蝶蛹,看似卷曲熟睡,实则是喘病又犯,加上氛围潮冷,体内如灼如烧,久久不能安寐。文若偶尔听到唐生走近,心想定是有事相问,干脆道:“兄长有何叮咛,但说无妨。”
“这丫头虽是粗人,可身上这股凌人傲气是装不出来的,绝非平常部族百姓所能有,不但如此,她仿佛对唐生格外亲热,竟似曾了解,可昨夜在府中,存亡攸关之际,唐生却不认得她,猜想此人定不是王府中人,戋戋草民,怎会与身居王府的世子这般相投?”文若默不作名誉着唐生与卓雅,竟发明二人连面相也有几分类似之处,不免暗叹这罕见奇缘。卓雅见文若望着这边,不安好气诘责道:“你不平气吗?”
半月以内,九死平生,杀妻避祸,落困孤城,人间再无亲故的陈文若早已身心俱疲,水土难服,姚州之地虽不比交趾气候那般酷热,但夏季已深,阴潮更甚,湿气瘴气,藏林遍野,再这般死撑下去,必引旧疾复发。
“你!”文若吃了暗亏,拧着眸子指着卓雅,本想破口讽刺,只觉腹中翻滚如绞,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“这丫头方才还笑得鬼哭狼嚎,现在又是这般通情懂事,实在难懂。表兄胸无城府,如果不加防备,只怕这丫头会成今后为其所累。”
“不知裴兄有何高见?”唐生虔诚问道。
唐生走在文若身后,看上去腰杆矗立,身姿皎皎,一派王者之气,实际则是双腿颤抖,有些力竭,好不轻易从城破家亡的阴霾中抖擞起来,却也难抵连日鏖战之苦,不免有些涣散,唯有衣衫褴褛乱发不整的卓雅神采奕奕,与穿着富丽的二人分歧。自从那夜在西宁王府中,三人避开了东征大将军烛龙莽布支和副将萨拉达的追杀,卓雅好似整小我都变了,一下子活泼很多,也不再与这同业二人装疯作哑,时不时还玩弄几番,即便讨不着半点便宜,但也无忧无虑,得意其乐得紧,满身高低毫无半点流窜的颓意,当真令唐生文若非常费解。
“兄长千万谨慎,此时不比畴前。”文若话接不上,阵咳不止。
文若虽是占了下风,但也不肯与这怪力丫头斤斤计算,思来想去,不免猜疑,伸手抚着腹部,恐怕身上这块肉陷了出来。
文若听了竟然不气,还是斯斯文文,脸上挂笑,斜眼回道:“文若鄙人,手无举鼎之力,不像足下四肢粗劲,腿脚发财,胜似这山中走禽猛畜,我等儒生虽城破兵败,但仍知浴血死战,不惧玉石俱焚,不像足下这般风雅,空有壮志豪情,却只得疲于奔命。”
文若思虑间,唐生递给文若竹筒,说道:“裴兄,唐发展你一岁,今后在内里,我便以贤弟相称了。”
“也不是大事,唐生只是不明白,为何贤弟要走险途,这么做,岂不是羊入虎口?”唐生小声问道。
“哈哈,那唐生就当仁不让了。”唐生低头,稍怀伤感,紧接说道:“唉,唐生暮年折了骨肉同胞,现在痛失父母,再无远亲,二位便是我兄弟,唐生愿与二位同生共死,毕生不负,有此一诺,六合可鉴。”罢了,唐生跪在二人面前,一一拜首。
“殿下累了,要在此歇息半晌,你若要走,我便陪你走上一遭,如何?”文若心知这来路不明的卓雅内心怵他,故而双手背锅,抬头朝天,用言语激他。
“唉!不碍事,不碍事。”唐生挡在文若身前,解释道:“卓贤弟心直口快,身负神力,唐生喜好得很。卓贤弟说得不错,你我三人既已兄弟相称,何必再有那些啰嗦的繁文缛节?诚恳订交,多么痛快?你说是吧,卓贤弟。”
“唐生哥哥,我听算命先生常说,存亡有命,繁华在天,这事理连我都明白,你是西宁王世子,怎会这般沉湎哀伤,不思好处。”卓雅双手一撑,蹦下树桩,跳到唐生跟前,抓起唐生的手腕,紧握在手中,好似赐与着勇气。
“这家伙到底是甚么人,只看了一眼,就仿佛在天国走了个循环,这般阴沉莫测,真让人不舒畅。”卓雅觉着浑身一冷,喏喏避开,规矩酬酢道:“还望兄长庇护卓雅。”
“好啦,二位贤弟,快坐下,这野牛肉再不吃就烧焦了。”唐生抽出宝剑,在肉上割开几块,分给二人,笑着问道:“那卓兄年事多少呀?”
“好!待卓弟醒来,我当即下山采摘几株上来。”
卓雅翘着个脖,脸上毫无愧意,视面前文若于无物,笔挺绕畴昔,走到唐生身侧,说道:“冬烘就是冬烘。”
“请贤弟不要坦白,照实相告。”
文若大喘一声,哽咽不止,连唏嘘酬酢的力量都没有,惊诧万分倒在身后大石上,闭眼呢喃道:“如何是你?”
“有吗?我有瞒着兄长吗?”卓雅傻傻睁着端倪,无辜地摊动手。
“卓贤弟?”文若将这两字咬得清清楚楚,冷声一笑,歪看着卓雅,颇具深意地反问了一句,哼哼一声,笑而不语。卓雅听出文若这阴沉森不怀美意的语气,自知被看破了女儿之身,心中窝火,一脸笑意刹时跑到九霄云外去了。
文若懒得理睬,面无人色道:“必然,必然。”
唐生身着紧身铠甲,以抵抗山中寒气,见卓雅躺在地上,呼吸均匀,跨步走到文若身边,见文若一脸病怏,没忍打搅,背后走开。
“贤弟得了痛病,为何不早说!”唐生焦得大拍脑门,气得原地打转。
“做恶梦了?嗯?”卓雅双手垂膝,蹲如幼狮,半黏土渣的面庞凑了畴昔,笑笑说道。
“有何怪处?”卓雅哼地一声,背对畴昔,身高刚好到文若肩膀。
卓雅伸手抓抓鼻子,弱弱看了眼唐生,又警悟盯了眼文若,撇嘴说道:“他先说,我便说。”
“兄长将性命拜托,弟铭记信赖,只不过,愚弟无能,再在这山中死守下去,旧疾复发,恐怕活不过几日了。”
文若仗着王府幕僚身份,试图压服唐生,可唐生更偏向卓雅的战略,又不好伤了义弟一片热诚,故而被夹在此中,进退两难。
“你这话倒是说得有些奇特。”
“承蒙殿下厚爱,裴某在此先行谢过,只不过此时谈及今后吃苦,为时髦早,我们三人现在被困山谷当中,山外又有劲敌环伺,殿下若想安然返回长安,恐怕还要做好最坏筹算。”文若双眼看紧盯着脚下乱草,只觉额骨欲裂,浑身阴冷发凉,艰巨转过身去,不再说话。
“裴兄说得不错,但我信赖,纵有千难万险,只要你我三人合力,定能逢凶化吉。”唐生捶胸,继而说道:“唐生与二位贤弟脾气相投,相见恨晚,只恨那六诏背信弃义,吐蕃几次无常,不能与天下百姓共享承平乱世,若二位不弃,唐生愿效仿前人,与二位结为同性兄弟,若能度过难关,此生有福共享,有难同当,不管今后贫繁华贱,皆以手足相视,毫不孤负,共为我李唐万世基业效命,不知二位贤弟可否情愿?”
文若自言自语之时,卓雅趁其不备,狠狠一拳,重重敲在文若胸腹之上。文若哪知这丫头一言分歧便俄然发难,文若事前并无半点筹办,结健结实挨了一拳下来,疼得惨叫出声来。
卓雅不觉得然,嘴里啃着烧得发焦的黑牛骨头,嘴边挂着浓浓油渍,头也不抬,双唇吧叽道:“那你要如何谢我呀?”
“金银犬马,享之不尽,绫罗绸缎,用之不竭。”
文若哽咽嗓子,摆摆手说道:“兄长,这几日我确是在堤防卓雅,他来路不明,虽有恩典,但亦不成不防。兄长北上,关乎性命,裴智不敢有半分草率粗心,王妃生前重托,弟只得慎之又慎。当下,朝廷雄师不见踪迹,各路敌军意向不明,我三人被困于此,虽落魄流浪,与兽为伍,但仍可保一时之承平,之以是不敢苟同卓弟,并非弟自作主张,而是觉得这两条线路皆非万全之策,因此再三回绝,想迟延几日,观城中意向,再想体例。”
“年事多少,照实说来。”卓雅对劲地摆布晃脑,像个教书先生,奸刁问道。
“你若视我为兄,也要视裴兄为长,唐生虽是朝廷郡王之子,但你我兄弟若想活命,必须依仗裴兄,你年幼无知,要给裴兄叩首施礼,以示诚意。”
卓雅摇扭捏摆走了小一会儿,听不见身后脚步声,转头才发明,这两人一站一坐,浑不睬她,只得原路跑回,嘴边嚷嚷道:“二位哥哥如何不走了?”
“凭甚么?”卓雅轻哼一声,斜眼说道:“就凭这厮早生我几岁,我就要给他叩首?”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唐生走向文若,蹙了蹙眉,有所表示,文若当然明白,只得换作一张菩萨脸,冷冰冰背诵道:“鄙人姓裴,单名一个‘智’字,河东绛州人氏。”
说罢,文若踉跄起家,拾起火把,沿着唐生萍踪,下山寻他去了。
唐生见二人斗得紧,一步上前递给卓雅竹筒,蹲下半身问道:“裴兄也是美意,卓兄不必计算,你我三人,存亡一场,磨难与共,裴兄也是为唐生安危着想,卓兄如果落落风雅,将出身安然相告,到时候我们将你送回故乡,一起上天然就免了很多曲解。”
“卓弟不准混闹。”唐生猛地昂首,庄严严肃,上前一把拽住卓雅手腕。卓雅不平,冒死摆脱,却被唐存亡死按住不放。
文若艰巨感喟道:“这几日出亡,你我兄弟三人得以幸免,流亡当中,定有吐蕃残兵沿路盘问,若兄长身份透露,他们必定追杀,我等必死无疑;可若遇六诏河蛮之兵则不然,他们垂涎姚州已久,早想占为己有,四周降民,亦有本家,只掠而不杀居多。”文若重咳几声,喘了半晌才勉强顺出一口起来。
“殿下,裴某不敢。”文若低头作揖道。
卓雅在一旁看着,不觉得然说道:“兄弟之情安闲心中,唐生哥哥即有言在先,无需多礼,你这冬烘倒是殷勤阿谀,说不定藏着甚么祸心,今后想要侵犯哥哥。”
卓雅哪肯罢休,顿时火冒三丈,上前要打,唐生见其力大,从速上前拦下,好言相劝道:“卓兄高抬贵手,再动起手来,不免伤了和蔼。”
“怎会如许?那姚州城死难的两万将士,岂不白白捐躯?”
日落西边,山雾覆盖,卓雅拖着二人向西走了二十余里,行至山谷脚下。荒漠之地,炊火缓缓袅起,三人卧在篝火边上,环绕成圆,轮番守夜。
“兄长,弟弟想问,你口中几次念叨的‘你摸’是谁呀?”卓雅用心刁莫非。
“贤弟是说,六诏之人不会侵犯于我,以是卓弟所言不成行?”
没等文若把话说完,卓雅‘呼’的一声呱呱大笑起来,活像个偷吃农家菜肴的小妖怪。常日沉稳如墨的文若脸上一阵青红皂白,绷着下巴哑忍说道:“鄙人怕殿下起疑,误了生还之机,这才一向扮作老态,一起流亡,没来得及与殿下推心置腹,实属忸捏。”
“这还差未几。”卓雅心气傲岸,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,方才混闹,不过是想摧辱文若一番,现在见他这般恭敬,心中已然气消,伸手俯身,将文若扶起。二人四目相对,篝火映托下,卓雅双目如浆,泛着朵朵烈焰,如火海般热忱,卓雅却见文若双目如死,眼色浑浊,毫无光芒,沉陷眼眶,凸出宽额,在暗影覆盖下,竟看不到一点色彩。
“兄长不必担忧,弟虽患沉疴,但只要在山中池沼之处采些莲藕,用热水炖开,食上几日,便可无碍。”
“我手握宝剑,腹中满满,就算群狼围殴,虎狮来袭,我也可满身而退。贤弟鄙人放心养病就是,日出之前,唐生必然赶回。”
唐生三人自打昨夜从死人堆里逃出姚州城,已在城东荒废的树林中躲藏一日。三人从府中取了些丰富衣物,在山脚下长久逗留,一方面是寻些食品水源,随身带着,以备不敷之需,一方面则是怕吐蕃沿路设下关卡或伏军,半路截杀唐生,因此躲在山下,不敢冒然北进。
当夜,唐生三人共饮牛血,结义兄弟。两日下来,三人形影不离,坐山而息,临河而饮,畅所欲言,相同无碍,唯独两件事对峙不下。一来,卓雅执意要跟着唐生文若北上长安,说甚么都不肯拜别,对此,文若暗中反对。身边带着一个不知根底,乃至不肯透露性别的生人,文若毕竟是放心不下,可唐生亦不知文若目标和实在身份,与他们二人皆是初度了解,且都有了过命友情,自是不肯就此别离。二来,文若筹算取吐蕃入侵线路,沿岷江西岸北上,绕过三江,直抵陇右,此路虽险而难走,可敌军亦没法派兵追剿。对此,卓雅却果断反对,她更偏向绕道东侧黔贵之地,经襄阳汉水,到达长安。如果这般走法,唐生或许安然达到长安,可文若分歧,一旦沿路官军察查身份,文若交州长史之子的身份必然透露。交趾之乱过后,文若对岭南各州政令尚不知情,若曲览不死,上奏朝廷追责下来,文若定是死路一条。
“这野丫头年龄不大,哪来这么大的力量?”文若强忍咳嗽,冒着一头盗汗,缓缓爬起家来,佝偻着背,强压声色道:“山野匹夫,仅此罢了。”
“莫非是在说你本身?”卓雅寸步不让,上前瞪着文若,不依不饶。
文若疏忽说道:“但愿你长命百岁,一向混闹下去。”
“开元二年?”唐生一听,眼睛都直了,他万没想到,这位救本身于水火当中的仇人竟比本身还要年青,不由得苦着脸诘问道:“裴兄,你本年只要十九岁吗?”
卓雅听后,羞中带恨,不大的小脸收缩起来,咬牙切齿瞪了文若一眼,不平道:“穷酸冬烘,只会嚼舌根子,你如果有半点用处,怎就想不出一条前程?”
“你曲解了,裴兄。”唐生拍着文若肩膀,点头道:“我的意义是说,裴兄足智多谋,经历深厚,远赛过府上那些幕僚,这般老成,并不但在脸上挂着,而是藏在内心,唐生佩服,佩服。”
唐生这话中,七分安慰,三分警告,倒是非常见效。卓雅抿嘴翻着白眼,冲文若吐了吐舌头,摆了个鬼脸,一屁股坐在唐存亡后的大木桩上,拿起竹筒,咕咕咽水。
三人在林中绕了半日,寻得一片被伐砍成桩的圆木树墩。卓雅可不想停下,玩得正努力呢,执意要走,唐生不顾尊位,上前挽留,却被文若拦下。文若知唐生担忧,冲他点点头,使了个眼色,让唐生先去歇息,本身则紧跟在卓雅身后。走了十米开外,文若俄然愣住脚,如树藤扎根般不再挪动半步。
“兄长请讲,弟洗耳恭听。”
说罢,狂笑不止的卓雅断气似的,呜呼半天,好不轻易止住笑容,背过身去,躲在一旁,强忍不笑。文若被唐生这么胡乱一夸,又被卓雅这么囫囵一笑,脸上忽明忽暗,甚为尴尬,本想完整解释清楚,却见面前唐生一本端庄地望着本身,眼中尽是崇拜,一时之间,文若竟也语塞凝噎,不知所措赶紧对付几句道:“殿下,文若生得丑恶,已是定命,殿下仁厚,还请殿下放鄙人一马。”
文若一口气说完,心中顿时畅快很多,嘴里好似品着甚么甘旨,不断舔着舌头。文若假作对劲姿势,左眼眯成一条缝,窥着卓雅神采,见其眉如利剑,双眼蹿火,心中天然下了定论:“此人定是女子无疑,这一起上看来少不了折腾。”
唐生听了,连连点头,附和志:“好!贤弟,愚兄谨遵就是。”
卓雅听着鼓起,兴冲冲蹲下身来,问着唐生:“唐生哥哥,你我本是兄弟,为何还要再行结义,岂不是多此一举吗?”
文若伸手堵住唐活力愤大口,伸着下巴朝向卓雅那边点点头,眯着右眼,瞪着左眼,抿了抿舌,气虚道:“兄长不必抱怨,事已至此,先求逃出升天,今后再寻复仇。”
唐生挥挥手,饮下一口凉水,干脆按住文若手腕,大声慷慨道:“二位贤弟都是唐生仇人,有朝一日,唐生若能活着回到长安,定要好好报答二位的拯救之恩。”
“依墨!依墨!依墨!”文若连着三声呼喊,惊厥醒来,见身前有人,吓得一身盗汗,凝神细视,火光当中,那人不是方才娇妻,而是满脸魂画的卓雅。
唐活力得眉毛颤抖,卓雅也不逞强,挺着宽广胸脯,赳着脖儿,仰得老高,倒是被凉在一边的文若哼哼一笑,宠辱不惊,双臂掀起裤腿,轻抚衣衿,跪在卓雅面前,不卑不亢道:“裴某有礼了,望卓贤弟今后多多照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