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走马金陵
方天禄不由感慨昔年张士诚，天下未安而不思进取，身处乱世却爱好安闲，重用贪乐无能之臣。乃至于庙堂高低歌舞升平，不修军器，兵无战力，终至亡国，孤负了忠勇之士与百姓恋慕。
说着举起粉拳要打，小黑早已一溜窜到了柳少阳身后，叫道：“玄灵姐，你动不动就对人拳脚相加，这般凶，就不怕今后嫁不出去啊？”
本来水玄灵自小便爱和柳少阳一同玩耍，待到年纪稍长，一颗芳心更是系在了柳少阳身上，只感觉与他在一起便欢乐得紧。吕子通五十大寿期近，水玄矫捷深思着和柳少阳一同去金陵采办寿礼。又因孤男寡女太显陈迹，便想拉小黑同去。
两人放下书卷，起家下楼。刚转过楼梯角，就瞥见小黑将道童玄青举在半空相逗，满眼嬉笑，水玄灵在一旁扶着腰咯咯笑个不断。
柳少阳遇见这般景象，站在一旁好不难堪。方天禄面庞上略带玩味，笑道：“就是想你少阳了也没甚么诶，便是直说了又有甚么大不了的！”
小黑和水玄灵此时也瞧见方柳二人下得楼来，柳少阳见了小黑，开口便笑道：“小黑，你少阳哥拿了你两瓶陈酿女儿红，你竟然追到这里来了。这未免也太吝啬了吧！”
方天禄多么聪明，听柳少阳这话，已知他的情意。轻叹一声，转过话头道：“好了，这天色也不早了。你们三个既然要走，这就赶路归去吧！”
方天禄见来的是他们，转头对柳少阳笑道：“呶！你两个朋友来找你了，你这小鬼怕是在你师父这里待不成了。”
小黑按耐不住心中高兴，这几年待在淮安，远行方感觉六合广漠，看到甚么都倍感新奇。
如此一来不觉光阴流逝，倏忽间过了近一个月风景。这天，师徒两人正在道藏阁翻阅兵法战法，说到武经七书中《司马兵法》里“天下虽安，忘战必危。天下既平，天子大恺，春蒐秋狝”一段。
待到厥后年纪长了，垂垂明白后代之情，心中也想到并非那么简朴。只是他打小与水玄灵一起长大，待她便如同对待亲姐姐普通。水玄灵约大他一岁多，本年已然二十有一。平常女子这般春秋，已经出阁嫁做人妇。水玄灵虽是江湖中人，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。年前吕子通想给她说门婚事，却被她敷衍了畴昔。吕子通心知她已有中意之人，说亲之事也就搁在一旁了。
柳少阳瞅着小黑的怪模样，挪揄道：“小黑，你再这般发癫发痴，就要把旁人吓跑了！”
水玄灵见柳少阳盯着鸿雁楼看，倒没想到那很多，张口柔声问道：“师弟，这就是那天谈及昔年大侠江紫彦时，你在大伙面前说的鸿雁楼么？这座酒楼地处城边，一览长江，倒真是个喝酒赏景的好去处。”
说罢回身朝小黑斥道：“好你个小黑，就晓得胡说八道！你玄灵姐貌若天仙，是你如许胡说的么！
水玄灵定了定神，仰起脸来朝方天禄道：“方爷爷，吕门主再过二十几天就是五十大寿了。我们三个都是吕门主从小带大的，哺育之恩莫敢相忘。我俩此次来实在是想和柳师弟，一起去趟明庭首府金陵！传闻那边是天下繁华之地点，货色琳琅满目，应有尽有。我和小黑没去过金陵，柳师弟却去过几次。有柳师弟带路，我们也好到那些大小贩子的店面里，看看买些个甚么物件，给寄父做寿礼。”
方天禄微一沉吟，回身对柳少阳道：“玄灵这丫头说得对，吕门主待你们有如生父。你几个确切该去趟金陵挑办寿礼，趁着吕老弟五十大寿，也该叫他欢畅欢畅！”
小黑把话打住，侧身瞧了瞧水玄灵，还想再说话。却见水玄灵红着脸抬开端来，一双剪水双眸瞪了过来。小黑纵是有话，却也只是“哼！”了一声，生生咽了归去。
小黑嘻嘻笑道：“怪老头……不，方尊者，还是您白叟家有见地！玄灵姐说要来的时候，可不是刚才这么说……”
方天禄一脸慈色，笑道：“这有甚么干系，年青人便应当多在内里逛逛。你年纪悄悄有此学问，已然是了不起的事了。这一走，记得常来看看我这老头子就好。”话到此处，压了压声音，打趣道：“若不放你这小鬼头归去，玄灵这孩子该不欢畅了。”
接下来几日，方柳师徒二人整日里或在道藏阁参研玄学易理，兵法韬略；或在地阵密室里翻查火器草绘，东西图纸。
柳少阳内心已然笑翻，脸上却装着一本端庄道：“师姐，这小黑比我们小着好几岁，小孩子就爱开打趣，你别跟他普通见地！”
小黑听了水玄灵这番话先是一惊，乌黑的脸上随即闪现出镇静之色，奇道：“咦，玄灵姐，你说要去金陵么？传闻金陵好玩的东西多得很，来的时候你可没说诶！”
想到此处，柳少阳口中打个哈哈道：“师父你一把年纪了，却静会开长辈的打趣。”
柳少阳这些日子只顾置身玄学兵法，参悟文籍。整日里焚膏继晷，心无旁骛，倒真的将吕子通的五十大寿忘怀了。现在听水玄灵提起，不由得暗叫一声忸捏。
水玄灵听得清楚，一张俏脸又是面红过耳，低头不语。多年来，柳少阳内心早发觉出水玄灵待本身好过旁人。初时只感觉师姐关照师弟，自是理所当然之事。何况他从小便听叔父吕子通讲，本身父母死于朱元璋派来的刺客之手，便一心只想着习得本领，好找朱元璋报那父母之仇。水玄灵的一举一动，他也从未往他处想过。
小黑听了，笑嘻嘻隧道：“嘿嘿，玄灵姐和小黑普通模样，就是小黑的亲姐姐，还用说谢么？”
话音未落，水玄灵已然急道：“小黑你路上喝酒喝多了么？胡说甚么！”
小黑从小在徐州乞讨，厥后随吕子通到了淮安，从未见过这般浩大的一川江水。坐在船里嚼着干鲜果品，一会儿惊声赞叹，一会儿又瞧得痴了。水玄灵和柳少阳在一旁看在眼里，都感觉风趣。
方天禄敛了敛神采，对柳少阳道：“阳儿，我们临时说道此处。走，去楼下看看是谁来了，瞧把玄青那小鬼欢畅的。”
柳少阳听水玄灵发问回过神来，笑着应道：“恰是这座酒楼，师姐没瞧见那日出色的景象，实在有些可惜了。”
水玄灵扭过甚，轻声娇斥道：“小黑就你话多！我这不是没顾上和你说么。”
小黑嘟囔道：“少阳哥，和你出来这些天我才晓得，天下竟有这般多的好去处！你今后出门办差，小黑我如果得空，你可别忘了带上我诶！”
柳少阳心中暗想：“几位师哥武功品德皆属上乘，又大多成心于师姐，师姐这些年却只当作不见。我又何德何能，竟能蒙她如此看重。瞅个机会，得好好开导她一番。”
柳少阳见师父忆及旧事伤感，忙连声欣喜。正在此时，忽听得楼下阁门响处，传来小童玄青的欢乐声，仿佛来了极其要好的朋友。
柳少阳虽是经常在外办事，水玄灵和小黑两人却很少出趟远门。三人向南，一起上谈天谈笑，走马灯般过了很多集镇。
方天禄捋了捋长髯，浅笑道：“嘿嘿，你这小女娃真当你方爷爷老练胡涂了么？这我再瞧不明白，‘五行智尊’的名号，可当真是白叫了。”
柳少阳面有愧意，讪讪道：“师父，少阳走了近一年，这返来才陪师父住了一月风景。刚向师父请教了些许学问，便又要走了。”
一旁水玄灵听了不满道：“你这小黑！要不是我说要出来，你还待在总舵里整日就晓得吃呢，吃完了还就属你话最多！现在出来玩得欢畅了，就不知伸感谢姐姐我吗？”
小黑听了这话，一张乌黑的脸上，面皮涨得通红，啐道：“少阳哥你别胡说，我是来找你归去喝酒谈天的。玄灵姐也想你回总舵去，我俩就一起过来找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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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没说完，一旁玄青撅起嘴不满道：“好啊，小黑哥你哄人！刚才还说你是和玄灵姐姐来看方尊主和玄青的，却本来是想叫少阳哥归去！”
这话一说出，柳少阳已然笑出声来。水玄灵微微一愣，忽地怒道：“好啊，你这毛孩子！我美意美意带你出来，你倒绕着弯子骂我和你一样黑不溜秋么？”
三人道别了方天禄，回到总舵清算了些出门要带的衣物银两。当晚睡了一宿，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前去金陵。
这一日，三人到了扬子江北岸的瓜洲城，再向南过了滚滚长江通途便是金陵天子脚下。柳少阳打马穿城，不觉间又从鸿雁楼旁颠末。望着楼上楼下酒客来交常常，想起那日和陆百川在楼上喝酒，又遇见紫衣少女和刘景天比斗的事情来。脑海中竟没出处般现出紫衣女子的如魅身法，俏影风韵，微微入迷。
水玄灵掌管的圣水旗虽有大划子只好几百条，卖力五行门在淮安、扬州、凤阳三府船埠里的客商摆渡和货色贩运。但水玄灵多年只是在淮安总舵打理账目，很少在内里走动，此次出门也是大为欢畅。
几人乘渡船过江，夏季时节午后的扬子江，江水自天涯悠悠涌动而来，又仿若一条巨蟒金鳞，举头探爪，迤逦而去。
方天禄将所悟倾囊相授，柳少阳悟性本就颇高，加上本性爱好此道，肯于用心。两人又是多年师徒，传授参研起来更是轻车熟路。
她晓得方天禄心智过人，如若直说了，本身的心机不免被他看破。便想让小黑把柳少阳叫归去，她再提出同去金陵购办寿礼的筹算。未曾想小黑一番话直来直去，叫她好生尴尬，这遴选寿礼的事也只好一股脑直说了。
这一夜柳少阳师徒三人乘着月色，泛舟洪泽湖上。方天禄一番痛饮喝得酣醉，不知今夕何夕，好不纵情。
一边水玄灵听了小黑这话，一张俏脸顿时红晕上涌，忙低头嗫嚅道：“方尊主，你别听小黑瞎扯！玄灵是来看您白叟家的。不管柳师弟回不归去，玄灵也要在这里住些日子陪陪您老呢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