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5凤凰城的黄昏

秦厚林到了一座石桥上，黄地盘上没有如许的石桥。清风徐来，风凉而舒畅，石桥架在宽广的河面上，桥上固然是柏油路面，两边班驳的石柱子上刻的凤凰河三个字模糊可见。秦厚林倚着水泥加固了的石槛杆，俯视由石桥连接的这座县城，两岸都是玄色的瓦顶，鳞次栉比，让人总也看不尽、望不透。

秦厚林听着谭教员的话信步走着，装满木料的农用卡车连连掀着高音喇叭从他们身边驶过。秦厚林想起了来到凤凰县的那天，穿县城而过的狭小的公路上，来往的车辆都一概掀起刺耳的高音喇叭，而客车上的售票员，还把手伸出窗口，用力拍打车帮子上的铁皮。也只要如许，行人才气让道。

谭教员说凤凰山的戏台演过戏，杀过人，开过会，庆过功；也有人下过跪，叩过甚，到收割的时候又堆满稻草，娃娃们总爬上趴下。在汗青的长河中他就是那烙饼的鏊子。当年也爬上趴下的娃儿们老的老了，死的死了，上了宗谱和没上宗谱的都弄不清楚，凭影象拼集的谱系又是否原样？有谱与无谱到头来也无甚不同，只要没有远走高飞，就都得种田用饭，剩下的又只要孩子和稻草。

实在，黄地盘上的县城也是如许拥堵。路上的汽车跟着人流的速率蜗牛一样的前行。只是一个在黄地盘上，一个在青山绿水间。木板的铺面排在两旁，楼下做买卖，楼上晒衣服，小儿的花袄、女人的胸罩，男人的短裤、印花的床单在车辆的喧闹声与扬起的灰尘中花枝招展。

两山之间，一条展开的河谷，金黄的稻田上方镶的深色的板栗林。河水蓝澄澄的，悠悠缓缓，在河床的沙岸间流淌，到了分水的青麻石桥基下，变得茶青而幽深，一过桥拱，便搅起一片哗哗的水声，湍急的旋涡上飘出红色的泡沫。石条砌的河堤总有上十米高，留着一道道水渍，最新的一层灰黄的印子当是刚过的夏天大水留下的陈迹。

夕照越加殷红，越加温和，并且将金烁烁的倒影投射到一湾河水里，幽蓝的水色同闪动的日光连接在一起，一起颠簸腾跃。晚风从耳边吹过，也另有驶过的汽车，还是不竭掀出刺耳的喇叭声，应当离我支教的处所不远了秦厚林想。

成群的孩子沿着柱子爬了上去，又从上面跳到晒场里，在稻草堆里翻着筋斗。四周通风的舞台四根大柱子撑着个飞檐跳角的大屋顶，顶上几根横梁想必当年是用来挂旗旗，灯笼和耍把戏的绳索，柱子和横梁都曾经有过彩绘，漆皮已经剥落如同牛皮癣。

太阳就要落下去了，橙红的团团如盖，通体光亮却不刺目。秦厚林了望两旁山谷收拢的处所这些石头山变成了黄地盘上的土山，层峦叠蟑之处，如烟如雾，将那轮透明的像在扭转的太阳，从下端边沿一点一点吞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