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

成华裳轻叹一声，木然不语尽管一昧前行，白香凝心中虽是迷惑，但面前救人迫在眉睫，也不再言语，二人不约发挥轻功点地疾行足有十几里，方见一浓墨铁幕般的高大松林，松林连绵纵横望不到边沿，一夺目小道延长交叉。风摆松涛收回波浪般的鸣响，将四周衬得更加幽寂。

“升儿，你们一起驰驱甚是劳苦，我备了酒菜快些出去安息！”一发髻高绾、面庞美丽贵妇在台阶下点头而立。

陈东升早些年见过此人，从萧靖口中得知他名为仇天公，昔年也曾是威震四方的一派妙手，所使阴风掌绝技和白手入白刃的工夫伤了很多江湖顶尖人物，招了很多的仇家。数年后，仇家纷繁强大返来，誓要取别性命，幸亏此人与青云山庄庄主白鹏飞之父白常思私交甚密，躲进庄里避祸多年。能够避祸保命，仇天公靠的就是青云山庄威名。这青云山庄盛名已久，富甲一方，早在百余年前便是中原大地上一朵奇葩，又经几代庄主苦心运营，阵容可谓是如日中天。一座庄院能成如此气候岂是毫无出处？其就启事在于白鹏飞的曾曾祖白渊。白渊昔年随当朝大将军曹玮驻守西北，屡立军功，数次救曹玮于危难，曹玮对他非常正视，共同守疆几十年将其视为兄弟。待到白渊年龄已高，告老回籍，曹玮斥兵千众、送金银财宝无数，并上书朝廷述白渊功高彪炳。圣上大为打动，又赐地百亩，下谕旨责令处所官员不得难堪白家。如此一来，白渊可谓是荣归故里，借着千余兵丁与一道谕旨开门立户，成绩青云山庄百余年威名。现在，青云山农户丁千余，江湖隐士、武林妙手纷繁投奔，使其在江湖当中独树一帜，无人撼动。以是仇天公逃到山庄，那些仇敌也只能是望洋兴叹、无可何如。

仇天公道：“这周遭百里都是青云山庄枝蔓，老奴焉有不知之理？”言毕看到陈东升在前面含笑意，向前一步拱手道：“陈少侠，数年不见，长身玉立，更加俊朗了！”

白香凝努努小嘴轻声问道：“娘，那玉露冰蚕果然如此奇异？能解天下之毒？”

成华裳稍停轻道：“还记得阵中步法吗？”

白香凝挽着成华裳之手愁眉不展，成华裳疾走如风，侧目观瞧不由问道：“奇了！甚么事能可贵倒我聪明聪明、兰心蕙质的宝贝女儿？”

庄主夫人浅笑点头道：“周师侄现在那边?”

陈东升转头望一眼马车道：“若不是周师弟舍命保全，恐怕萧师妹早就被那些贼人掳去！”

见到此景毛龙方赞叹不已，啧声连连不住道：“真是壮哉！好！好啊！”陈东升浅笑，心道：“三年前我随掌门前来之时何曾见过此等世面？诧异不能自已还不如毛龙方。”

世人听完无不喜笑容开，几日驰驱劳苦也化为清风而去，陈东升喜道：“师叔深明大义实乃周师弟宿世修来的福分！”

陈东升惶恐不迭，道：“侄儿知错！侄儿知错！”

飞檐阁楼前贵妇恰是庄主夫人，便是白胜群、白香凝之母。远观之，只见她身材窈窕、肥瘦正恰，一身绫罗绸缎光彩素净、富丽之极，恰逢轻风吹来随风浮摆更显超脱娟秀。远视面庞则面色茭白、丰润似蜡，涓滴看不出光阴流逝之痕；而那五官更是生得恰到好处，凤眼黛眉、巧鼻红口，却与白香凝七分类似，只是白香凝更显精灵之气，而她脸上似有阴霾之气覆盖，没法挥散，别人观之幽怜之情油生。

白香凝顿觉方才的话心中缭绕，突地说出有些不当，只好接口道：“周青轩是大师伯王博达的关门弟子，武功在年青一辈中确是出类拔萃！”

陈东升想要开口讲些客气之语，但转念一想：“成师叔至心助我华山，再过客气反而伤了相互交谊。”想罢不再多话，随白胜群得进厅内，周青轩则送至后院配房。

庄主夫人点头浅笑道：“不觉间一别经年，不知几位师兄可曾安好？”

成华裳微微一笑携白香凝自密林小道东侧闪身而入，二人直似灵蛇探草、蜂戏花丛、闪转腾挪、轻巧非常，线路看似毫无章法却左突右钻毫无停滞，饶是如此二人还是行了一个时候。此时二人已行至密林深处，只听水声潺潺、薄雾轻绕，本来此密林中另有一处清澈溪流，水清甘冽，涌入一汪碧绿深潭中，此潭看上去极深，且周遭是丈半高的峻峭石壁，成华裳却想都未想轻身一纵跳落深潭。

庄主夫人听罢面露一丝笑容，道：“几位师兄客气……华山弟子无辜被杀之事我倒有所耳闻，这几平常常想起此事心如刀剜、没法放心，唉！不幸十几个少年侠义就此殒去，当真是天妒英才、祸不但行！”

世人听罢热血上涌、豪气勃发，紧跟陈东升风驰而去。

庄主夫人不由一惊，道：“都讲魔剑夺命存亡不明，本来……”说罢略一沉吟又道：“玉露冰蚕本就是华山之物，只不过你们师祖将它作为陪嫁之物送与我手，不便偿还，而这十几年来更是束之高阁，从未启封用于别人。不过此灵物上迎青日皎月、下接地气龙脉、汲取日月精华，目前服从更是浑厚。本日能救到我华山英少也不枉此物多年修身。”

白香凝点头道：“早已烂熟于心。”

陈东升道：“周师弟尚在昏倒，于车内静躺。依掌门之见，周师弟虽中唐门之毒伤势危重，不过尚可保命半月。”

庄主夫人微思道：“魔剑夺命？”

庄主夫人点头笑道：“那好，我们都不要客气！”说完傲视林奇等人道：“这三位侄儿倒是有些面熟，不知是哪位师兄高徒？”

成华裳脚步略停，面露沉痛之色，颤声问道：“王师兄可好？”

仇天公朗声笑道：“我这把老骨头看着你们这些少年英侠当真是有些慨叹韶华易老，光阴无情了。来来来，快快进庄，夫人正等待为众位拂尘洗尘！”

陈东升点头道：“恰是！不过周师弟中毒颇深、存亡未卜，还望师叔闵赐玉露冰蚕保命！”

除陈东升外，林奇等三人对庄主夫人无太深印象，只知庄主夫报酬华山派上代掌门成道森独女，讳名成华裳，其间庄主夫人平和近人，三人对她倒生出几分好感。

林奇抱拳道：“长辈林奇，恩师李慕奇！”

白胜群点头一笑道：“本来仇伯伯早便得了动静。”

前路虽是尸横各处，不堪入目，但经此处今后却一起顺利，并无停滞。傍晚时分，白胜群纵马狂呼道：“到了！”世人面露一丝欣喜之色，一宏伟庄院已在前路耸峙。此庄院周遭百亩连绵数里，绿瓦红墙映托在十几丈宽的护城河面上显得尤其宏伟隽秀，远远观之真好似皇宫深院、不成方物！只是庄院高门与红绿之色格格不入，丈余高的两道厚门竟为生铁浇铸、浑然一体，铁门之上本就庞大的两颗铜质狮首衔环，熠熠生辉，与黑铁比拟更加高耸，将庄院严肃厉穆之气阐扬到极致。别的，庄院四周各有一嘹望哨塔，上有护院仆人关照。这时正门上一声响哨飞出：“少主返来了！速速开门！”

陈东升仓猝上马，笑道：“前辈过奖，我等小辈，还轰动您来出迎，真是折煞长辈。我来举荐，这位是一掌擎天仇老前辈。”林奇等三人上马躬身见礼。陈东升又道：“这三位都是我华山弟子，林奇、胡延寿、毛龙方。”

白香凝觉母亲有异，望了一眼，道：“此次华山之行并未见到大师伯，只是从别处偶尔得知大师伯隐在某座山中，已不问江湖俗事。”

陈东升道：“这几年华山派阵容渐隆、蒸蒸日上，几位师父身材也非常健硕，只是不时顾虑师叔你，让我等必然将顾虑之情捎到……只是事出变故、临行仓促，未曾为师叔带来一枝半叶，还望师叔莫要见怪！”

陈东升起家后道：“师叔如此客气倒显得侄儿见外了。”

庄主夫人微嗔道：“升儿大可不必如此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，更何况我与华山本就一脉!”

庄主夫人紧走几步伸臂微挡，将陈东升等人悄悄扶起道：“我已嫁作人妇多年，何况江湖之事与我更是远在天涯，四位侄儿莫要行此大礼。”

世人俱都上马牵缰尾随仇天公而去。进得院内方觉这青云山庄更加壮观。院内青砖铺路，世人并排而行还显绰绰不足。宽路两旁几十间黑瓦白墙屋子林立，距门里许方才见到第二道门楼，门楼高约丈许，甚是巍峨，其上金匾闪闪放光，为“青云直上”四个大字，苍劲有力、萧洒之至，定是名家所书。过了门楼，其路换为红砖铺地，显得更加华贵，三层飞檐阁楼前，鱼沼飞梁，蜿蜒崎岖，水下鱼儿畅游，赏心好看。

白香凝亮目飞泪，紧走几步撞入贵妇怀中泣道：“娘，我想你了！”贵妇轻抚白香凝俏脸，两眼潮红，笑嗔道：“瘦了吧，快，有高朋，莫要玩皮。”

胡延寿道：“长辈胡延寿，这位是我师弟毛龙方，同在恩师刘乐天膝放学艺！”

门内应诺之音蚊声般传来，铁门随即缓动，狮首铜环与铁门抨击收回沉闷之音，好不气度！不一会，巨门全开，二十名紧衣披甲仆人奔出，摆列而立，一神采奕奕灰袍细高老者自后缓缓踱出，此人鼻梁矗立，一双眸子似是鹰眼般锋利，边走边拱手笑道：“二位少主一起辛苦！老夫恭候多时了！”

成华裳微微一怔，道：“那周青轩是哪个师伯的高足？江湖哄传他魔剑夺命的确就是灭世的煞星。”

庄主夫人道：“唐门之毒阴狠奇特，时候越长恐伤及内脏经脉，草率不得！群儿，你安设好周师兄，再请四位师兄堂厅用饭安息。凝儿，你随我取玉露冰蚕！”白香聆听罢面庞悚动，不安眼色飘过马车，似要将马车门帘看破。

陈东升携林奇等四人齐齐拜倒，道：“徒儿拜见师叔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