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忌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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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他如范纯仁在陈,以俸金作布被三千,以济寒士,门下亦常多有门客。若在某朝,或谓其拉拢民气,易为奸人所诬害。而在宋朝,范纯仁虽在贬中,亦无人以此为话柄。故小说当中,桑充国能行仁义而无后患。
若想揣见宋人风采,阿越为写《新宋》一书,颇涉故典,略有一得之愚。《宋史》、《续通鉴》、《宋史纪事本末》等史乘可觉得纲,知其大事节要;而纤细的精力,还得向条记小说中寻。条记小说中所记人物,一个个面孔活泼,真正能让人感遭到那是一个敬爱的期间。若司马温公,鄙人学史,素所钦慕,平素与友论及,皆称温公而不名。此公给人感受,不过是一个满腹学问,为人刚正的迂君子,起码也是一面严厉相。而读条记小说,所记一事,则让人觉其另有一种敬爱处。条记记录:司马君实有一老仆,一贯称呼温公为“君实”,苏轼异之,对仆说,你该当叫“君实相公”才对,老仆而后便如苏轼所说呼之,司马君实叹道:“吾家有一良仆,却被苏子瞻教坏了。”小小一则条记,司马光、苏轼、老仆三人的风采,便跃然纸上,让人不觉莞尔。
王安石在赵顼面说石越当为子孙相,有谓大不敬者。实不然,当年仁宗得苏轼谓子孙相,莫非说是在自咒其死?向来天子之寿不长,大略中主以上,皆能自明。宋朝君臣说话,殊少忌讳。比方《清波杂志》记:神宗问萧注:“文彦博跛履,韩琦嘶声,如何皆贵?”萧注答道:“若不跛履嘶声,陛下不得而臣。”这类话说出来,若在满清,则是欲置大臣于死地了,而在宋朝,天子不过一笑了之,而士林亦不过觉得高论,谁曾觉得是大不敬?别的韩琦之子(或孙)曾作书,谓天子非韩琦不得立,语涉悖狂,满清非论,便是在汉朝,非族诛不成,但在宋朝,亦不太悄悄挨攻讦罢了。宋人风采,实非他朝所能比,乃是中国汗青上,最为特别的一个期间。若以他朝之精力来揣宋人之实,未免差之千里。
如此各种,请诸君明鉴。小说所叙,是天水之朝事,而非满清事,当代中国,所传之传统,实满清之传统,天水一朝精力绝断千年之久,凡论及当时之事,若以想当然,不免可贵实在。鄙人学问疏浅,又不过是讲一个故事,此中天然疏落错误之处很多,但是下笔用心,从未敢草率。小说当中,各种不经意的细节,普通读者或者等闲跳过,但实在却常常多有出处,并非平空构建之物。比如第二卷第一章,谓曹后吃江西金橘,此事如果常读宋人条记之读者见之,当可会然一笑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