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 一纸激起千层浪 一
问过这话,高阳峻便又拿了信囊来看。
乌铁山几思几想,低声问:“誊写送于封王……要如何送?仆痴顽,请夫人明示。”
乌铁山眉宇微沉,上前躬身揖礼。
得贴者有人欣然前去,也有人半途离席,更有人压根儿就末到。
只到底如何,仍需查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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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喧闹里隐有肃杀之气。
管事仓促去正院,当时高阳峻新得了几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儿,用过饭食便去后园暖阁里赏舞。
是以不等谢姜发问,安远凝神细想了又道:“当时阿父也在受邀之列,只不过阿父未等宴散便告别,据他言,当晚宴中小陈候备了五十个美人儿出来,高阳大人挑了数人……新都府尹挑了数人,再有申诚公挑了十人,尚书省那几位给事各挑了七八人……其他大人均推让了。”
“也罢。”谢姜转眸看了他,轻笑道:“看来我需说透了你才好作事。”说罢一顿,便又道:“你无妨将记录一并送于高阳峻,并言……他于府邸大肆宴客……王宫里那位有些……如此一来,高阳峻天然会将记录上呈封王。自于底下封王会如何想又如何做,我等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。”
末赴宴者反倒是决计成心,隐有避嫌的意味。
近两年小封王对世家打压愈发短长,凡是沾上盐、铁、米粮等物的官职,一概不任用出身世家的后辈。
纸上只分三段,前段列了三人,中段记下六人,六人以后以墨线隔开,又记了七人。
屋子里刹时一静。
当时两人就站在船旁,依这类架式,安远也看出来是要长话短说。
世人均知高阳峻雅性上来,最厌有人打搅,只这会儿管事哪还顾得上这些,进了门便贴着墙角摸去上首榻后,低声道:“大人……。”喊过这声,便将拢在袖袋内好久,似已捏的粘腻发潮的信囊递上。
赴宴者多达十几位……难不成这些人都投奔了陈元膺?
众姬人早瞄见主子似是有事,只他不叫停,大家便仍跟着弦乐鼓点搔首弄姿。
这些人中,赴宴者一定与陈元膺走的近。
管事抬手擦汗:“奴找了,只这些。”说罢,眸子一眯,压了嗓音道“许是此人与大人交好,偏此事又不能挑了然提示……便只好出此下策。”
贴身做了几年陪侍,乌铁山自知谢姜凡是有行动,便是已沉思熟虑,这会儿听得查深以后还要将誊写送于小封王,这男人不由纳罕。
谢姜听了一蹙眉尖儿。
听他细说间,谢姜已是动机急转,遵还是例,高阳峻设席不会只邀饮十几位。他会事前按官职草拟名册,而后依名单下贴子。
亦是以各大世族虽非挑明缔盟,相互之间倒是暗里帮衬。
高阳峻便借了亮光展开信纸。
当时自安远第二次开口,谢姜便开端思忖,及至他话音落下,她已是内心稀有。
当日晚间亥时初,新都高阳峻府邸。
方才谢姜与安远说话,并没有背人或压下嗓音,是以两人几问几答,乌铁山天然听个清楚。
高阳峻神采阴沉,又拿过这皱巴巴一团,待谨慎展开来看时,纸上只两行草率小字“君前两日于府邸里大肆宴客,王宫里那位有些……”
管事这才抬脚前踏半步,哈腰切近高阳峻耳畔道:“两刻之前,此信囊平空呈现在奴房里,当时另有一纸……。”说着又从袖袋里取出来皱巴巴一团:“约是来人怕奴将信扔了,便又顺手留了几行字。请大人过目。”
此人便也不废话,只淡声道:“小陈候恐怕已到了山下,夫人但有所问……。”说了半句调子一止,抬眼看了谢姜。
目睹船儿如流行水上般出了林子,谢姜这才细声道:“现下需做两件事。”
意义不言自明,时候有点儿紧。
现下管事儿要灯盏,垂手立于上首的两个小丫头着了慌,两人一个回身去寻,另个机警些的忙取出火折子,上前道:“大人如果……先用它罢。”说着,抖手一晃。
安远眉眼一弯,揖礼道:“如此……远先暂别。”说罢,瞟见凤台上前掀了毡帘,他便撩起袍摆登船。
只问都见过何人……安远脸上微露惊奇,只这惊奇之色一闪,拧眉细思了道:“小陈候来……曾登门拜访督军高阳大人,而后高阳大报酬之设席,赴宴者多达十几位权臣氏族。”
这会儿听得高阳峻开口,众姬人扯袖提裙,忙不迭退去榭外。捧笙架琴的几个乐工亦闷声跟了出去。
此时傍晚将近,太阳映着积雪收回灼眼的亮光来,而山影树影在雪地上婆娑摇摆,看起来一片喧闹。
观美人儿跳舞又非看誊写字,是以众仆人便收了小灯只留下半人高的大灯。
高阳峻看了信纸,愈看眉宇间阴沉之色愈浓。
她前话用心说得一半儿,叫人听起来,反而有种得知高阳峻宴客,封王万分不满,又或是暗起狐疑的意味。
望了半晌,谢姜这才细声道:“以上如若查清,誊写四份,一份送于小封王,另一份送于萧仪,再两份,一份拿去给公子,明白么?”
乌铁山细心品了意义,待品明白了,浓眉一颤,干脆揖礼道:“仆便照夫人所言照搬……仆先送夫人回半间亭。”
马儿蹄子上裹了厚厚的棉毡,且地上又积雪覆盖,船行起来自是无声无息。
管事跑去正院找不到人,便又撵去暖阁。
众世家对此也是很有微词。
“只写半句?”高阳峻盯着“有些”两个字以后那一串子墨点儿,不由倍感头痛,想了想,便瞪眼问管事“没有再细心找找?”
乌铁山浓眉微敛,肃容道:“是。”
谢姜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安郎君只言……陈元膺此来都见过何人便好。”
高阳峻微挑了眼角,斜瞟了眼管事,抬手接过来。
信囊之上空缺一片。
因谢姜方才说的是两件事,应过这声,乌铁山仍旧躬身垂手,等着听下文。
血雨腥风……既然避无可避,倒不如把握先机主动。
谢姜眸光自他脸上一扫,伸出食指来:“派人查狷介阳峻下贴都宴请了何人,这些人当中,有几人未赴宴,又几人宴至半途离席,再宴散时几人过夜。”
既然内心有了数,谢姜抬眼看了安远,细声道:“待会儿凤台会送郎君去夜澜听雨湖,那边我已令人摆下酒器毡毯……郎君先赏景罢。”
谢姜却没有再开口,她只转眸四望。
高阳峻神采蓦地一凝,抬眼扫了水榭以内道:“尔等退下。”
管事看他拆开信囊,忙叮咛一旁奉侍丫头“揣灯过来,快些。”
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……
高阳峻大略一扫,不由皱眉斜把守事:“此不是前几日邀宴名册么?誊写它来做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