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5章

贩子间的热烈透过窗户传入，雅间里倒是诡异的温馨。

彼时还存着些微幸运，感觉谢璇能够是为他点的那道菜，等谢璇刚强的要夹那芥末小羊肉时，韩玠才俄然明白过来。

清脆的碎裂声里，韩玠手中的瓷杯已被捏作碎片，烫热的煎茶淋漓落下，洒了他满手浑身。

韩玠收回击臂，另一只手已然微微伸直。

“是。”谢璇回身，毫不踌躇的答复。

那以后韩玠便对此格外留意，别说是多吃，就连饭菜里稍稍有一星半点的芥子末都不可。

那一道芥末小羊肉香气扑鼻，饥肠辘辘时少吃一点又能有甚么干系？韩玠如许刚强的拦着，必定是晓得她对芥子末过敏，才会不敢叫她有任何碰触。

谢璇站起家来，脸上几近没有甚么神采，“既然玉玠哥哥都晓得了，倒也费事。那玉珏确切是我用心摔碎的，你还给我的那六千两银票，也是我拿来打通清虚真人，想做的不过是退了跟你的婚事，今后再无干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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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候他只能抱着她的衣物痛悔，即便拿强弩射穿新帝的脑袋，也涓滴不能消却内心的痛苦。即便读遍了佛经，也没法放下内心的执念。

哪怕此时不像最后重生时那样怨他，临死的场景却已是种在心间的刺。

“你做到了。”韩玠起家，声音涩然，“璇璇，就这么恨我？”

那是谢璇第一次在韩采衣的游说下吃芥子末，强忍着又呛又辣的味道吞了两口，还没回过味儿来，便感觉身子不适，垂垂的浑身发烫，又痒又难受，渐渐的还冒出些小红疹子，当场就吓坏了韩玠，赶紧请来大夫一瞧，才晓得是谢璇对芥子末过敏，不能多吃。

隔着一世的破裂，伉俪重会，却再也不复当时的和顺甜美。

“我悔怨了，听到你的死讯时，璇璇……”韩玠蓦地开口，当时铺天盖地的哀思至今影象犹新，即便隔着宿世十多年的工夫，隔着宿世此生的光暗沟堑，现在提起来，仿佛能立时回到当时的处境——

十一岁的小女人容颜姣好，带着一点点稚嫩，目光却沉沉的，有着与春秋不符的沉着沉着。

单独骑在马背上四顾茫然，澎湃闷重的疼痛与悲忿中，唯有她的玉佩是温热的。他乃至不敢持续回想单独回到靖宁侯府时的荒凉破败，她怀着孩子丧命，连一座坟冢都没有留下。

他盯着谢璇，声音有些生硬，“不能吃这个。”

不过那已经是他结婚后的事情了，现在的韩玠又哪能未卜先知，晓得她这弊端？

现在，她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，会说会笑，会哭会闹，

他何尝看不出谢璇今晚的非常？明显平时对他都是避之不及，今晚却乖乖的跟他游河赏灯，还特地以饿了为借口，两人伶仃来到这里。点菜的时候他就感觉惊奇，按说以谢璇宿世对芥子末过敏的经历，该是避之如避火才对，缘何特地点了来吃？

内心仿佛又突突的跳了起来，谢璇手腕微微颤抖着，将筷箸放下，抬眉道：“玉玠哥哥这是做甚么？”

小时候的谢璇不喜好芥子末那味道，以是一向敬而远之，十几年中也不晓得本身有这个弊端。直到厥后嫁入韩家，有一回韩遂等人自雁鸣关外带了极好的羊返来，叮咛厨房宰杀清算以后，一家人聚在一起烤羊肉吃。

蓦地上前两步，韩玠躬身将谢璇揉进怀里，脸颊贴着她的发髻，谨慎翼翼又非常用力，仿佛怀里的人是泡沫，随时会幻灭拜别似的。十一岁的小女人身量尚未长开，站直了身子的时候连韩玠的胸前都不到。

一个曾身受其害的人，如何能够不记得芥子末过敏时的痛苦？她只是想借此逼他现出本相！如果他禁止了，谢璇必定能证明猜想，可如果加以粉饰……韩玠并不敢赌谢璇的一念之差，只能心甘甘心的入觳。

她是在摸索！

“为甚么，因为有芥子末吗？”谢璇抬头，迷离的灯光中，她的目光是少有的锋利。

在猜想获得证明的那一刻，谢璇的目光就已然变了。劈面的人已不再是纯粹的靖宁侯府二公子，他是她的夫君韩玠，是阿谁曾抛下她远赴边陲，就连她死时都没有返来的人——统统的等候化作泡沫，只留凄风冷雨和母子俱亡，当时的绝望至今影象犹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