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章
闻人安将身上的貂裘解了,笑着道:“前些日子便想来了,只不过一向式微着余暇,是以担搁了。本日瞧着休沐,特地趁早儿来了,”瞧一眼闻人久,笑着感喟,“却不想太子哥哥比我还要早些呢。”
陈诗涵上前将人迎过来,点了点头便道:“来看太妃?”
闻人久只是瞧她,半晌,道:“卫副都统待你如亲女,如果郡主今后能担当卫副都统的衣钵,想必副都统与你姑母也会甚觉欣喜。”
陈诗涵身子探出来半个,一只手抓着座椅的扶手,连连点头:“殿下快说罢!”
陈诗涵咬牙道:“大乾轻武将,兵权多数由世家所掌,然世家腐朽,可堪大用的将领本就未几,何况眼下大乾派系清楚,手中有兵权又能拿得脱手的将领只怕更是凤毛麟角。”
之前也是提过的,陈诗涵爱好美人,闻人安从表面上瞧上去也算是个美人,但是不知为甚么,从第一次见面陈诗涵对于闻人安却一向都未能产生那种爱见的感受。与闻人安在一处呆着,仿佛总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焦灼感缭绕不去。
恰是闻人安。
闻人久缓缓抬眸望着她,道:“你觉得?”
陈诗涵眉头一拧,抬眸便铿锵道:“殿下这是甚么话,我天然——”
闻人久便微微低垂下了眸子,吹了吹杯子的茶叶,淡淡道:“胜了。”
陈诗涵点个头,倒了一杯茶递给闻人久,随后又给本身倒了一杯,捧在手里道:“昨儿个早晨咳了一宿,天刚亮那会儿又喂了一帖药,现下迷含混糊刚睡一会儿,可不敢再扰了太妃。”又看一眼闻人久,道,“再说,殿下身子也弱,前些日子鄙人染了风寒么,这会儿如果再将太妃的病气过给殿下,到时候又是两端费事!”
陈诗涵看着面前这么副兄友弟恭的画面,也是感觉弄不明白,干脆也不再切磋了,只是对闻人安道:“只是七皇子来得也是不巧,太妃白日里喂了药刚歇下,这会儿还未醒呢。”
陈诗涵下认识看了一眼闻人久,却见那头脸上并无甚么不镇静的神采,正想着要不要想体例将这两人错开,只听闻人久忽而开了口:“七皇弟想必也是听闻太妃病了特地前来看望,这天冷得短长,也别叫皇弟在外头受冻了。将人迎出去罢。”
那宫女听了,忙应了一声,随即退了出去。
走到闻人久身边,道:“哥哥既然要来,怎的不知会我一声,也好一同结个伴。”
闻人久掀了眸子瞧她,问道:“想晓得?”
陈诗涵奇怪地瞧了一眼闻人久,但是却也没多说甚么,只是将茶盏盖子盖上后,起家站了起来。
正说着话,一向在外头守着的宫女忽而走了出去,对着闻人久和陈诗涵行了一礼便低声道:“殿下,郡主,外头七皇子求见。”
闻人久晓得闻人放心下想甚么,却也并不点破,只是站起来道:“既然太妃歇下了,孤手上另有些事,本日也就不再在此打搅了。”又看一眼闻人安道,“只是不知七弟是想要留下来还是——”
“古有安平公主、华彩公主领兵交战,以一当百,现在为何不能出个柔静郡主不让须眉?”闻人久截断她的话,冷冷道,“还是你是自以为身为女子便不如那些儿郎?如果如此,也只当孤瞧错了人,你便忘了孤本日所言罢。”
第一百一十章
“不过固然是胜了,瑠州却也折损了四千将士,胜的惨烈。”闻人久的眸光悄悄划过杯子上淡青色的斑纹,缓缓道,“北域自客岁秋收后,对大乾的进守势头比之前要狠恶很多。现在北域对大乾尚且还在摸索,此一役将他们打得狠了,能叫他们顺服一段光阴,但是如许的奥妙的均衡一旦突破,只怕北方战事便会完整——”眸光锁在陈诗涵身上,指尖倏尔腾空一划,按在红色的茶几之上,明显无甚力度,却莫名带出了一丝硝烟杀伐之气。
待见陈诗涵细心将棉布帘子放下,闻人久看着那头才开口问道:“太妃歇下了?”
陈诗涵眨了眨眼,随即一张美丽的脸皱在了一处,似是不满隧道:“胜了?如何胜的?殿下你说话如何恁地简练!”又道,“是世子带的兵?”
闻人安眼睛一眨,随即笑道:“我方才来,也无甚事,便再在此处坐坐也无碍的,太子哥哥如果忙便先去罢,用不着估计我的。”
他捧着茶盏稍稍转了一转,淡淡开口:“郡主措告别事倒是更加猖獗了。”
闻人久只淡淡扫了他一眼,点了点头,随即向陈诗涵告了辞,随即便拜别了那一眼。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意味,却莫名让闻人安产生了一丝被看破了的狼狈感。闻人安瞧着闻人久的背影,眸色微微沉了一沉。
陈诗涵站起家来,下认识地在外屋里踱着步,半晌,瞧着闻人久想说些甚么,欲言又止半晌,却又愈发烦躁地在原地踱步起来。闻人久也并不睬她,只是单独坐着和着本身的茶,直到那头憋不住了几步走到他身边,压着嗓子低声问道:“如果北方真的现下打过来,殿下感觉大乾胜算有几分?”
闻人久道:“卫副都统也算是为大乾兵马半生,只是可惜他膝下有三子,却无一人肯从戎。”话到这里便止了,又似笑非笑地将话题转移了,道,“郡主在宫中已呆了两载不足,只怕再有几月,太妃便留你不住了。孤也听闻,京中很多权贵只等着太妃放人,便八抬大轿娶郡主入府,今后深藏高宅,斑斓一身。”
陈诗涵一怔,心中模糊发觉到了闻人久话中所指。
蝶太妃叹了一口气,好久,才拍着陈诗涵的手,摇了点头道:“便让他等着罢。”
闻人久坐了,自青花瓷杯中袅袅升腾起的茶雾一点点氤氲开来,将他的脸全数笼上了一层白纱似的,本就没甚情感颠簸的脸此时看上去倒是更加揣摩不透了。
闻人安的眼神在闻人久身上不动声色地绕了一圈,眸底模糊浮起一丝暗色,但是转眼却又没了,只道:“那我这来的倒真是不巧了。”
蝶太妃笑了笑,轻声道:“外头那般动静,如何能不醒?”
陈诗涵见蝶太妃醒了,一怔,随即正要出声,却被那头比了一个手势压了下去。
陈诗涵拿了个引枕垫在蝶太妃身后,踌躇了一会儿,问道:“那外头七皇子……”
却不是因为惊骇,而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着的隐蔽的镇静。
陈诗涵听着闻人久的话,却似是想到了如本身母亲那般,守着一个男人同一窝姨娘争斗的模样,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,再次看向闻人久,却还是忍不住游移:“殿下的意义是——”
闻人久抽了一个休沐的日子特地去蝶太妃的宫中看望,陈诗涵在屋内守着,见闻人久来了,赶紧起家对着他打了个手势便将人拉倒外屋去了。
仲春底的时候,蝶太妃染了一场病,也不是甚么要紧的病症,只是蝶太妃年龄大了,这一番也是折腾的不轻。
“太子哥哥,柔静姑姑。”闻人安笑嘻嘻地喊了一声,抬步便走了出去。
开初也还因着那头冷若冰霜的模样而发怵,现下相处了两年,倒也是不怵了。并且活了这好久,第一次赶上完整符合这绝色一词的美人,现下只将那头当作本身的幺弟,饶是那头说甚么,心头也只感觉愉悦。
闻人久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,没说好也没说不好,只是闻人安那头倒是笑得更加讨喜敬爱。
“近况如此,孤也无可何如。”闻人久点了点茶几,忽而道,“只不过,孤却听闻,有些世家里固然男儿拿不脱手,女儿家却刀剑骑射,有一手不输儿郎的本领啊。”眸光竟是直直地与陈诗涵所对上了。
陈诗涵此人,也不知是随了谁,天生唯二爱好,一为兵器、二为美人。对于闻人久这般人间难寻的模样,打一入眼,就感觉爱见的不可。
却见那少年不过十一二,一张略显几分稚嫩的脸,并不如何令人冷傲,但一双无时无刻不带着笑的眼睛倒是讨喜得很,比起几年前的玉雪粉嫩,现下来看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漂亮。
陈诗涵走上前低声问道:“太妃甚么时候醒的?”
闻人久将茶盏放下了,看着闻人安淡淡道:“只是临时起的念想,也没来得及去你的青流殿。”
勉强与闻人安说了会儿话,又与他待了半个时候,这才寻了个借口进了屋。屋子里头,蝶太妃却已经醒了,正倚着床,淡淡地瞧着她。
闻人久脑中恍然闪过几日前收到的那一张不过寥寥数语的信笺,眸子微不成查地一暗,随即又不动声色地将那神采收了,抿了一口茶,缓缓将洛骁信上的话复述给她听了,固然简练,但是从那轻描淡写的字句中也不难窥见当时战况的狠恶。
未几会儿,那宫女便领了一个裹着一身红色貂裘的少年走了出去。
陈诗涵挠了挠头,笑嘻嘻道:“我倒是为了太妃和殿下好呢。”将茶放到一旁,看着闻人久道,“前些日子我听宫里头人说瑠州同北域那头交兵了?究竟如何了?”
闻人久将陈诗涵的模样收在眼底,随即又抿了一口茶,好久,才淡淡道:“郡主慎言。”
陈诗涵忍不住道:“可我身为女子……”
闻人安便笑:“那本日便说好了,待下次哥哥再来可要同我一处!”
陈诗涵怔怔地看着闻人久,一双秋水瞳微微紧绷着,身子模糊约约似是在发着颤,本来美好的声线都似是拉紧了普通:“北域是要造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