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3章 鱼龙混杂
那大汉笑道:“忘玄大师扫平沙匪帮,助凉州二庄,一起不知灭了多少蒙古鞑靼,我等听到事迹,早已对大师敬慕已久,没想到本日竟能在这堆栈遇得大师,另有这二位小豪杰施以援手,当真是有缘千里相聚,我等幸运之至,感激之至!”
“下肢瘫痪?不,他双腿好得很!”
申屠行冲闻言一愣,怔怔的道:“他……他也没了父母吗?”丁跃嘴里还塞着馒头,眼眶一红,立即哭起来,他哭了两下又被馒头噎着,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水,才说:“我爹妈被金狗害死的,你爹妈如何死的?”
大汉背后盗汗一片,他死里逃生,不忘回望一眼,但见先前还坐在角落的疤面和尚,一眨眼工夫竟已来到身前,只听他淡淡道:“得饶人处且饶人,你作为汉人,相帮蒙古,又有甚么好处了?”
世人听得这声音稚嫩,猎奇转头,见是一十岁少儿,人群中立时传出嘁嘁笑声。丁跃闻声笑声,心下不乐意,将铁扇一展,同申屠行冲并肩而立:“笑甚么?信不信我和年老将那群蒙古臭狗杀得片甲不留!”
门外俄然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,但见十几名手拿刀剑的江湖人士闯了出去,掌柜吓了一跳,哆颤抖嗦上前扣问:“各位大爷,打尖儿还是住店?”领头之人身高八尺,肩上扛着一柄大刀,约莫三十摆布。他朝掌柜使了个眼色,说:“快把堆栈里人请出去,鞑靼要来啦!”说罢不等那掌柜回话,回身对身后十几名同来的人道:“兄弟们埋伏好,我们本日要将这队蒙古鞑子杀个痛快!”
“天然是那人奉告我的。”谢曜口中“那人”意指本身“谢魔头”的恶名,但岂料这军官仿佛全然不知,而是“啊”了一声,辩驳道:“如何能够!那人向我讨要短刀门舆图之时,便说过毫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……呸!蛮夷番邦之言,果信不得!”
男人本欲再劝,眼神却倏然扫到同这两小儿一桌的疤面和尚,那和尚兀自喝茶,仿佛压根儿没有闻声他们说话。男人也不笨拙,正欲上前见教,忽听得堆栈外人喧马嘶,吵嚷起来,有人大声喝道:“掌柜的,好酒好菜拿上来!”呼唤声中带有蒙古口音。
谢曜嘲笑一声,心道:尔等当年在重阳宫门前冤枉于己,这事他如何不记得?固然这蒙古军官面熟的很,但那柄精铁短刀的模样他却不会认错。
酒过三巡,蒙古军士个个吃饱喝足,有得人略微喝高了,拔出腰间弯刀,将堆栈中桌椅板凳掀翻砍烂,那掌柜看得肉痛,嘴上却要拥戴:“砸得好!军爷砸得好!”
“啊!但是大理天龙寺的忘玄大师?”
军官闻言大惊,脱口便道:“你安知我是汉人?”他自知讲错,目光一暗,忽而弃枪,从腰间摸出一柄精铁短刀,脱手如电,往谢曜腰间猛力一刺。
他故伎重施,筹办去拿那领头军官,却不料长臂伸出,竟被军官一把反剪胳膊,“咯喇”一响,竟是被那蒙古军官生生折断。大汉口中忍不住痛呼一声,大声喝骂,那蒙古军官嘲笑道:“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,作死么?”
不等掌柜传话,在坐世人都不是傻子,一听蒙古兵要来,纷繁夺门逃出,一哄而散。
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,小孩子心性毕竟纯善,惺惺相惜之下,豪情立即好的不得了,年长幼弟叫个不断。谢曜看在眼中,心下也为他们感到欢畅,道:“好了,先过来用饭。”
两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,丁跃俄然登登跑到申屠行冲身边,同他抱在一起,哭道:“申屠大哥,你我都是孤儿,我再也不骂你啦!”这一声“申屠大哥”直叫到贰内内心,申屠行冲也抱着他,哽咽道:“好弟弟,我也反面你辩论。”
谢曜闻言心底“格登”一声,抬眼和那军官对视一眼,这军官为人也非常机灵,立即猜到甚么,他抬手冷声道:“秃贼,莫非你想套话不成?我……”他话未说罢,俄然脑袋一歪,嘴角流出一丝鲜血,忽然毙命。
只听“哐当”一声,短刀落地,那军官已然捂住扭盘曲断的手臂痛呼起来。大汉怔愣半晌,才反应过来,他抬眼看向谢曜又是惊奇又是崇仰。
申屠行冲擦了擦眼角,说:“被蒙古鞑靼害死的。”
众军士便要扬长而去,那大汉端起茶杯,朝四周使了个眼色,从凳子下抽出大刀:“脱手!”一时候这群江湖人士抡刀抡剑,转眼之间便捅杀了三四名。蒙古军士反应过来,嘴里大声呼喝:“是西夏逆党,十足拿下!”七八名兵卒各挺兵刃,围了上来。
那军官拗断大汉胳膊,杀意大盛,足尖勾起一柄长枪,正要往大汉天灵盖刺下,斜刺里俄然伸来一手,紧紧抓住枪头,再落不下半寸。
那军官正捂动手大嚎大呼,这会儿一听“短刀”二字,浑身一震,昂首道:“你安知我短刀门旧事?”
那军官横眼道:“甚么叛变?我在短刀门十二年,却还是籍籍知名!不如投奔金国、蒙古当大官来得痛快!短刀门制作庞大,密道不知多少,那人找上门来与我金银买卖,何乐而不为?”
这队蒙古军士立即将堆栈大堂占得满满铛铛,掌柜的端来大盆大盘牛羊肉,好酒好菜流水而上,将一干将士服侍的好不舒坦。那掌柜暗自抹汗,也多亏他为人机灵,在这乱世里尚能保全一亩三分。
那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上前,道:“两个小娃娃有义气!但我们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把戏,快快拜别罢!”他这番话本是美意,但听在申屠行冲和丁跃耳里,便是大大的看不起他们,反而坐回原位。
将马让给两个孩童,谢曜牵缰徐行,他一起上沉默寡言,那两个孩子闹腾久了,见他没有反应,竟愈发收敛。邻近西凉府,气候微寒,谢曜单身一人倒也无所谓,披星戴月赶路便是,但他现在带着两个冲弱,肩担任务,于心不忍,先去镇上买来洁净衣物,随后寻了堆栈住下。
这十余人闻声声响,立即找地儿或躲或坐,佯装主顾。掌柜战战兢兢站起家来,走到门口,朝这十余人的蒙古军士不住打躬作揖,连称:“军爷,大人!”
谢曜模糊感觉此事同当年诬告他的人有关,他诘问道:“是了,那人下肢瘫痪只能靠轮椅行走,若没有你舆图互助,事前布好埋伏,也不能凭一己之力灭掉百余人的门派。”
丁跃却还抱着申屠行冲不放手,还是申屠行冲对他道:“叔叔让我们先用饭。”他这才抽抽泣噎的坐回原位。
谢曜朝那大汉喊了点头,对此却没有放在心上,安息一夜,次日向那掌柜交代几句,让他还是回籍为妙,随即同那十几名江湖人士道别,带着申屠行冲和丁跃,就此拜别。
申屠行冲见他没大没小,不由道:“丁跃!你懂不懂端方?”丁跃嘴巴鼓鼓囊囊,撇他一眼,唔唔道:“饿了就吃,哪有甚么端方。”申屠行冲瞪他一眼,给谢曜布好碗筷,道:“叔叔,你先吃。”
丁跃穿上新衣好不欢畅,拉着申屠行冲让他赏识,申屠行冲从小家道敷裕,自不会将此放在心上,敷衍两句,撇过甚看向谢曜:“叔叔,我们另有多久才气光临安?”
谢曜扫了一眼地上短刀,心机甫定,眯眼道:“短刀一派几年前便被灭门,莫非死而未僵,投效蒙古了?”
那边申屠行冲和一干人也将其他蒙古军士摒挡,那男人被人扶起,但手臂折断却只能用布临时吊着。他走上前,朝谢曜鞠了一躬,大声道:“多谢大师相救,不然这条命,本日可算交代在这儿啦!敢问大师法号尊庙?来日我帮定然登寺伸谢。”
申屠行冲闻言立即起家,却不是要逃,他摸出腰间双斧,朝那三十来岁的男人道:“我也来帮你们杀!”
只见丁跃举着铁扇,看向谢曜,斩钉截铁道:“叔叔,他……他要伤你。”这一变故谢曜都没有推测,方才也是他忽视了,不然丁跃如何能到手,眼看能逼问出当初诬告他之人,但却不了了之。谢曜拍了拍他肩膀,叹道:“无妨。”
那大汉武功不俗,左手一勾,反掌抓住了一名兵士手腕,跟着右掌挥出,拿住了他背心,将他身子高高举起,在空中打了三个旋子,跟着向外一送。那兵士身不由主的飞了出去,刚好砸在掌柜柜台上,只听砰砰之声不断,算盘笔墨纷繁跌落,那里还爬得起家?
谢曜带着他们,如何也走不快,只道:“此行甚远。”详细时候却也不说。固然他言辞冷酷,但申屠行冲获得他答话却高兴的很,正要开口,堆栈小二端来熟牛肉热馒头,丁跃喝彩一声,手也不擦立即抓了两个往嘴里塞去。
谢曜一愣,道:“不错,你如何晓得?”
本来那日在树林平分分袂去的一群江湖人士,早将那事鼓吹开去,而史荣回万兽山庄的路上遇见江湖老友,也会大肆提及忘玄大师同他友情,西夏本就不大,这一来二去短短光阴,谢曜倒不知不觉闯出万儿。
谢曜心下一沉,深思道:“嗯,你的事情梁兴已经晓得了,只不过他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叛变本门。”
这句话字正腔圆,竟是汉人丁音。谢曜放下茶杯,抬眼瞧见,那军官虽是蒙前人打扮,但那身形脸孔却很似江南人,心下一转,立即想到启事,想必是哪个身怀技艺的汉人投奔蒙古,谋了一官半职,瞧这飞扬放肆的模样,明显忘了本身是甚么人甚么心。
谢曜朝他微微点头,心中却有了计算,丁跃自小便无父无母,从没有人教他所谓端方,他沉吟半晌,道:“行冲,丁跃和你一样,是个孤儿,你多顾问他些。”
“法号忘玄,至于寺庙便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