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二姑娘苏玉婍
她古怪的看了眼满面东风的苏玉妩，“你底子就没想过要把东西拿返来？你戏弄了苏玉婵，不动声色把东西送到苏夫人手里，你当真舍得？李家是买卖人，那盒东西拿到内里，有的是人出高价抢着买，现在送了人却连个好也没讨着，这买卖可分歧算。”
凉亭四通八达，视野敞阔，也不怕有人偷听说话。
“本日之事，多谢二姐妹大力互助，不然，玉妩这会怕是早被锁进家庙，或是到哪个庄子头静养去了。”苏玉妩一本端庄的冲苏玉婍谢道。
红油馄饨接连上了数碗，全都坨成了面糊，又被原封不动给端走。
“本日之事，你我各有所需，就此两清，我归去了。”
“以你我的干系，说个信字倒是交浅言深了些。我安知你来日不会……”苏玉妩冷哼道，刚想说雪莲白玉膏，蓦地想起东西还放在苏夫人炕桌上。
铃儿挨了十板子，背后肿得老高，怕要躺半个来月才见好。她身边没人服侍是小事，可小喜鹊随时会从耳房的窗口回到北院，她必须尽快处理铃儿的事。
踏出东颐院的门，李氏有些恍忽的转头看了眼安静走在前面的苏玉婍，以及冷静陪着一起的苏玉妩。
苏玉婍冷酷应道：“下次去先生府上，玉婍定会将娘娘的话转告先生。只是，先生向来不喜情面来往，怕是会推拒。”
苏玉婍诗作才情不如苏玉婵，一手小篆却写得足以傲视东都城的闺阁贵女，连太后娘娘都曾数次召她进宫，为誊写经籍。
呵，这是逼着她必然将人请到府上来了？
苏玉婍为人冷傲，一脸的冰霜让李氏这个长辈都有些发怵。
李沁梅的确送了新奇淮山进府，可这些日子一心都扑在苏玉妩病情上，哪有旁的精力心机去包馄饨。这会，李氏只恨不得长翅膀飞归去，叮咛下人剁馅和面包馄饨。
苏玉婍嘲笑，一对冷眸斜过来，“非论你谢与不谢，抑或你来日忏悔，那本王羲之的篆书手稿你也是拿不归去了。”
凉亭内石凳冷得剌骨，两人也不坐，倚杆而立，佯装赏识前边儿几株正含着芽苞的腊梅。
“自是有的。现在天冷，姨母前些日从路过怀州，带了很多本地的上品淮山到都城来，阿爹最喜好吃淮山馅的馄饨，且再过两日便是冬至，阿娘便让下人多备了些，天寒地冻也不怕坏，二姐想吃红油味的，加些玉妩从蜀地带返来的辣子油便可。”苏玉妩笑眯眯的替李氏答了话。
苏玉婍心中微动，想起不久后就是苏夫人生辰，可又实在想不出苏夫人生辰跟雪莲白玉膏有甚么干系，干脆也懒得细究，总归是与她不相干。
“如此，你便随你三婶娘去罢。不过，你拜入罗先生门下也有小三年了，却连一场像样的谢师宴都没办过，总归是失礼。既然罗先生喜好川蜀佳味，你择日请他来府里咀嚼一二，也好全了礼数。”
这些日子玉婍返躬内省，克日终究贯穿先生苦心，先生大抵是想警告玉婍专注学业之余，与姐妹间也应敦睦和睦，同心同德，方为女子仪范。
但苏玉妩心机并不在书上。
苏玉妩拉住苏玉婍，好言相劝：“都已经到了这里，北院就在前边不远，二姐出来略坐半晌罢。”
苏玉婍调侃的勾了下唇角，对付回道：“玉婍极力而为。”
一番话说完，正厅里鸦雀无声。
“天然。”
对苏玉婍前面几句话里的讽刺，苏玉妩直接当作耳旁风，轻言道：“苏夫人是长辈，孝敬长辈是该当的，哪有不划算一说？”
苏玉婍秀眉一拧，张口便要回绝，苏玉妩忙又说：“前朝书法大师，素有小篆天下第一的李阳冰大师真迹，二姐可想瞧瞧？”
“二姐谈笑了，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要返来的事理。何况，二姐要信赖玉妩。二姐不是长姐，二伯娘也不是大伯娘。以是，本日的事，断不会在二姐身上产生。”
罗先生是蜀中人士，天下皆知。
苏玉婍恰到好处的露入迷驰之意，冲上位的苏夫人说道：“前些日子罗先生得知三mm从蜀地返来，问玉婍可曾吃过隧道的蜀中小吃，玉婍惭愧，竟无觉得答，罗先生便让玉婍一月内不必再动笔。
李氏无妨苏玉婍俄然起家问她有没有红油馄饨吃，一时结舌。
闻言，苏玉婍眼睛蓦地睁大，随后一副“若敢骗我你死定了”的眼神瞪着苏玉妩，“当真是李大师亲笔真迹？”
苏夫人沉眼看着苏玉婍，明知她在变相替李氏讨情，却无可何如。不看僧面看佛面，娘家一向想让万家的嫡长孙拜入罗先生门下，她不欲用娘家的事滋扰苏源清，正筹算从苏玉婍这里动手。
不过，能将最难写的小篆写得端丽秀雅，行云流水，没七窍小巧心又如何行？
李氏仓猝归去筹办馄饨，如果苏玉婍连院门都没跨进一步，不免绝望多想。
“二姐，且慢。”
……
言下之意，若不是苏玉婵得了便宜还卖乖，她也不会出尔反尔。
本日托三婶娘的福，玉婍想去三mm院子里尝尝淮山馅的红油馄饨，望娘娘成全。”
苏玉妩身边本就只铃儿一个，现在挨板子受了大伤，早叫红叶和新竹派人给送回北院去了。
统统人都放下了碗筷匙羹。
苏玉妩坐在北窗下，手里头翻着苏玉婍昨日回送的《礼记》抄本。是罗先生曾读过，且亲笔译释的手抄本，比不得王羲之篆书孤本真迹贵重，却胜在可贵，且苏玉妩冬至后便同苏玉婵、苏玉婍一起进家学，这本浅近易懂的《礼记》恰同及时雨，再合适没有根底的苏玉妩不过。
想拜罗先生为师的青年豪杰如过江之鲫，可他只松口收下两个，此中之一便是当时不敷九岁的苏玉婍。
“你们俩姐妹渐渐走着，我先归去筹办。”走了没多远，李氏终究忍不住出声，也不待两人有回应，携下人仓促而去。
连徐氏都不得不承认，苏玉婍一语中的，心机聪慧涓滴不逊于她最引觉得傲的嫡女苏玉婵。
苏夫人总算松口放人。
“一日为师，毕生为父，便是将罗先生请到府上扶养终老也是使得的，何况是谢师宴？罗先生是明理之人，总归会谅解你一片至心。”
只剩苏玉妩和苏玉婍两人，行至一间高角凉亭，苏玉婍率先踏阶走进凉亭，苏玉妩随后而入。
苏玉妩心境如乱麻盘绕。
苏玉妩甜甜一笑，虽不如苏玉婵酒涡泛动那般明艳，却也温婉可儿。
之前如何就没看出来苏玉婍心机这般通透小巧呢？
那是连当今陛下都推许赞誉的书画大师，能诗文，擅书画，精辨别，尤擅篆、隶、行、草，成就深厚，当世无人能及。
苏玉婍完整沉浸在李阳冰篆书真迹上，以指作笔，临空勾画，如饥似渴，浑然不察。
罗先生何许人？
苏世良本日出门前，喝了香菱送来的补身壮骨汤。那会，她和李氏还在东颐院，同苏玉婵和徐氏周旋雪莲白玉膏的事。
苏玉婍在苏玉妩屋子里一呆就是半日。
苏玉婍身后倒是跟着一大一小两丫环，李氏走了，她便也遣走了两人。
喜食川蜀风味合情公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