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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先生身后有只鬼》 1/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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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1章

人说“老更惜春归”,苏玨自认已老。生时不觉光阴荏苒,放眼春光无穷,尽管纵情。知春暮,亦期来年。身后经年,栖于水底,每逢春,再看那岸上□□,便如同雾里看花,隔岸观火,仿佛隔世。

现在不知“鬼生”多少,终知伤春惜时,不觉为时晚矣。

先生本来少言,怎奈抵不过李大人才情敏捷,口若悬河。

“你安知我不是偶然插柳柳成荫?若如此,亦算留取新绿与先人了。”将手中一把柳枝都插完,李尧冲先生眨眨眼,重新拎起食盒,比了个“请”的手势:“烦劳楚先生带路,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去处吧。”

苏玨便是鬼,看着他插柳,周身倒是没有涓滴的不适。只是看着那二人凑在一处“耳鬓厮磨”,内心不由突突地,不敢直视啊……

苏玨故意问及,想想终是作罢。

楚先生见状,击节以应。

长青还是做他的安闲清闲客,却像是俄然落空兴趣般,不再去找宋家公子的费事。

李尧表情甚好,拦住先生正要迈出的脚步,从怀中取出了新编好的柳球,笑言道:“腐败不戴柳,红颜成皓首。”

楚先生哪也没去,仍守在家中临窗而读。

苏玨双目圆睁,一时竟面红心慌。

但是苏玨远远看着老母亲盘跚的背影,想那坟山之上,哭声遍野,一老妪,一孤儿,独*香烧纸,身单影只……心中便是五味杂陈,酸楚难耐。

楚羿点头,得结论曰,居上位者,任人唯贤,非唯清。顾孙卓者,非朝臣不能容,实为上位者不能容也。

李大人说前朝刑部尚书孙卓,为官廉洁一世,乃至贫寒。平常日里不拉帮结党,不秉公舞弊,为人忠诚,克己营私,多次冒死直言极谏。秉公法律,不畏权贵,深受百姓恋慕。后却遭同僚联名弹劾,处以腰斩极刑。

尚儿一早便被祖母牵了,带去山上扫墓祭祖。那孩子不知何谓生离死别,一起上捉柳絮,唱小曲儿,蹦蹦跳跳,欢畅非常。

苏玨转头,发明楚羿又提着笔在书上留言,不觉一阵头痛。

自幼所学,甚么忠君爱民,廉洁营私……到这两人嘴里全成了狗屁不通的陈腐之见。楚羿则罢了,倒是这位李大人,在朝为官,莫非不是朝之肱骨吗?怎也同先生普通言思?

两人相携而去,在靠近河岸的处所找了处僻静之所,便席地而坐。

大抵上,讨伐是远远多于拥戴之辞的。苏玨读过,总免不了咬牙切齿。

谈文论道,奇闻异事,娓娓道来,大人亦老是观点独到。常常说到出色之处,楚先生便少不得点头赞成,继而附议两声。

李大人手里拎着食盒,说花步轻舞谢东风,开尽艳意三月中,□□恰好,飞白便随我一同去郊野喝酒踏青可好?

且不说长青会不会同本身说,即便说了,多数也不过是作弄本身来取乐罢了。

李大人天马行空,思意奇妙,不管韵脚,不分平仄,美其名曰吟诗,倒不如说是取乐。听到那实在荒唐之处,连楚羿也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
“大人谈笑,飞白又不是女子,哪来甚么红颜皓首。”楚先生垂眼看着那人贴着身子,将柳球佩于本身胸前,嘴上虽这般说着,面上却不觉莞尔,亦未回绝。

“且慢。”

楚羿瞥了眼房下的柳枝:“李大人,有道是莫将青青都折尽,明朝更有出城人。”

观点不异,便拥戴两声,若定见相左,则又少不得声色俱厉的讨伐。

苏玨苦笑,感觉本身在那狐妖眼中不像是鬼,倒像是只养来解闷,又和顺有害的兔子。

暖阳新柳,鹞子蹴鞠,一片春光大好。

苏玨轻叹一声,举目远眺,却不经意于巷子上发明一条人影,那人影由远及近,朝着这边走来,一身月白长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提及腐败,却真是个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日子,既有“雨纷繁,欲销魂”的凄楚,亦有“马穿杨柳嘶,人倚秋千笑”的欢愉。

人们惊奇于这狐妖竟是个男妖怪的同时,又忍不住群情他的美艳惑人。

眼看先生下笔,又非温良恭谨之言,苏玨如同黑云遮面,内心竟有些打怵,遂决定去内里逛逛避灾,来个眼不见为净。

每逢此时,苏玨都要不由自主地去看先生,可惜,倒是从没有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发明过一丝马脚。

苏玨一时错愕,咀嚼着那二人言辞,心中徒生了些郁结。

家门外有人堵了门不走,楚先生抿唇不语,一番对峙之下,先生终究不堪其扰,败下阵来。

宋老员外那日也算出了丑。连日来,府上大门紧闭,一家人足不出户,半点风声不露。

这下不但宋公子,连宋老员外也成了别人丁中的谈资。

惊骇,猎奇,鄙夷,倒是甚么样的心机都有。乃至苏玨有次随先生从田间颠末,还曾闻声两个村民站在田头上私语,揣摩那男男之间如何行事,内容肮脏下贱至极,边说,边时不时收回些不堪暗笑。

只是固然如此,也堵不住悠悠众口,苏玨叹,真是人言可畏。

苏玨感觉那人似曾了解,定睛望去,竟是九霄镇的李尧大人。

饶是大人如此见惯世面的人,见了楚先生家的屋舍也不由瞠目结舌,一时无言。

初时,先生自是不答允的,直言回绝,却架不住那人生拉硬扯,软磨硬泡。

看来那日的烧书,倒没给他留下甚么经验。

远山含翠,天外云卷云舒,清风习习吹送青草泽花摇摆,苏玨将春光尽收眼底,颇生了些慨叹。

腐败于他,不过是个能够畅玩一回的日子罢了。

无父母,无亲戚……就连祖坟也不知立在那边,冷冷僻清,这腐败倒是连个烧纸的处所都没有。苏玨一叹,便感觉先生也是个不幸之人。

常常气上心头,偏又有所顾忌,因而只好憋着。就这么一来二去的,倒是风俗了他那凌厉逼人的笔锋,便就由着他去了,可内心倒是别有忧愁暗恨生。

苏玨不由感慨,此人与人就是分歧,你看那李大人眉眼含笑的俊模样,即便上门做了恶棍也这般讨喜,平白便叫民气软呐。这若换了村头赖皮张,还不得被人三棍子打出院子?

晌中午分,一改常日里的喧闹噜苏,这小小的临河村里人去村空,静得只剩下蜜蜂振翅,林间鸟鸣。

更有人从宋老爷子的话里仿佛听出了甚么端倪,因而抽丝剥茧,东拼西凑,大肆衬着了一番。

苏玨松了口气的同时,又不由同世人一样,测度起这狐妖与宋员外间的渊源……

——君之所言,实不敢苟同,夫……

苏玨便站在院外,看着李大人逛逛停停,挨家张望,折返再三,终究站在了先生家门外。

苏玨一旁听着,瞠目结舌。

惜春归,送春唯有,乱红扑簌如雨。乱红也怨春狼籍,得泪痕无数,断肠处。

李大人循声转头,亦是神采恍忽,半晌复苏过来,粲然一笑,诗也吟得愈发不着边沿起来。

楚先生为人木讷沉闷,苟于谈笑。这一展颜,却似冰雪溶解,*初霁,就连三春清风也被吹进了眼角眉梢,瞬息间花繁香轻。

从那只狐狸嘴里说出的话,又有几句能够当真呢?

李尧称是,又例举前朝名相赵焕之,家中良田千顷,门前车马如龙,糊口骄奢安闲。并且为官打击异己,贪污贿赂,为世人所诟病。然其司职期间改革变法,清算吏治,鞠躬尽瘁,力挽狂澜,救国于危急水火,实乃救世之功臣。

几日不见,大人还是神采奕奕,风韵卓著,却看得苏玨一阵错愕,不知他是如何找到了这里。

楚先生常日里不打赌,不酗酒,仿佛全数的兴趣都投注在本身的这些本“闲书”里了,闲来无事总要翻上一番,碰到本身当年留笔的处所,便也要批评几句。

先生出来应门,闻见此人亦是望外。

这厮!总跟死人较得甚么劲!

经此一事,长青一战成名,便成了村中高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。

俄然,李大人鼓起,冲楚羿一笑,便举杯起家,对着这青山绿水吟诗一首。

因而日子便在这闲言碎语,风调雨顺里渐渐地过着,转眼,便到了腐败。

晴日当头,暖风拂面,岸边草青柳绿,再了望远处峻岭青山,峰峦耸翠,云影盘桓。想来是美景怡心,令人忘忧,楚先生对着李大人,倒没了前次相见时的拒人千里之姿。

隔壁家的大花猫从院门前颠末,立足看了看,“喵”一声,又百无聊赖地跑开了。

苏家的茔地在山那边,离村庄有些间隔,苏玨被知名之力所缚,最多只能在半个村庄间走动,因而没法跟那祖孙二人一同前去,却不知怎的,心中竟是松了口气。

先生闻言便道,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察则无徒。清而无能,则为庸。为官者,择优而仕,却与清浊无甚干系。

“此言差矣,红颜皓首又岂分男女?我知你向来不信这些,但举头三尺有神明,佳节同乐,你便当应应景也好。”李大人昂首,嘴唇差点蹭过先生脸颊,说罢,又笑意不减地取了几枝柳条插于屋前,嘴里还念叨着:“柳枝著户上,百鬼不入家。”

这二人志同道合,惺惺相惜,越聊越是投机,越聊越是纵情,言辞间不知避讳,竟多有大逆不道之言。

转念一想,又觉那人神通泛博,部下家仆连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都能寻得,又遑论小小一个教书先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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