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寂寂江山，洗出灵奇面目
“今番看来，那仙乐确非妄谈；先有那上达天听的珍品松果子酒，后有那仙乐缥缈，再有眼下这马蹄奇山——我等这饶州地界，端的是珍奇满地，吉祥无穷啊！”
“这……虽蒙道长抬爱，但此事严峻，还需我爹爹做主。”
且不说那王磐等人遍体生寒，满面羞惭而退；这位刚才和三清教诸人疾言厉色的饶州太守，转和醒言一家说话时，倒是言语驯良，语气暖和。
醒言辩才夙来便给，迩来又经了很多世面，倒不非常怯场。在这姚太守向这张家出言相询马蹄山之过后，醒言便挺身而出，将那晚本身所见之事说与太守听。这少年夙来思路清楚，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，说得甚是清楚。加上他毕竟读过几年塾课，当下将那晚大地动动、月轮如晦、光彩乱舞、奇山高耸之事，描画得活矫捷现，听得那姚太守不住点头。
“这几位道长是？”
“本官何德何能？这治下的饶州地界，不但万民归化，山野间也出得这等温文守礼的少年，可谓是有教无类。”
醒言与王磐等人正要拜伏，却见那太守将手一摆，止住世人施礼。
也不待王磐答复，这太守便厉色说道：
“如此说来，几位道长便是那三清教中之人了？”
回想起自家这马蹄山本来的寒伧劲儿，少年不住点头称是。
“今曰本官言明，这三清教在马蹄山建观之事，此后休得再提。王掌门，您还是安守在三清山上，束缚好门中教众，用心向道才是正路——今曰你等且先退下！”
“哦～如许啊。此言确切有理！”
“忸捏！想不到竟见有这很多金银～不如，便承诺了吧！”
太守打量着面前这风骨嶙峋的马蹄山，又朝远处的连缀丘壑了望了一阵，转头对随在身后的世人感慨道：
说罢，便甩袖挥退三清山诸人。
见太守这般模样，也不知贰内心如何设法，王磐羽士只好点头称是：
说到这儿，摆布侍从尽都称是，皆云此乃太守勤谨教养之功。听得世人奖饰，姚太守一摆手，对着面前这连缀的丘壑，言道：
醒言秉礼答道。
“贫道便是那三清教的掌门，王磐。”
“呵呵！想来这世上吉祥之事，便大多如此吧！”
“客岁十一月中，那鄱阳县吕县宰差人来报，道其辖下的鄱阳湖，在壬申月望之夜，有多人模糊闻得那鄱阳湖上，竟有仙乐阵阵，并有妙歌委宛而和。据一众听者禀告，那乐调歌音，缥缈空灵，殆非人间可闻。后有功德者循声而去，却遍寻不着那吹打之人。本官闻得此事，也是赞叹称奇；初时或有不信，但那鄱阳县听闻者甚多，便连那石南县也有人听闻仙音，本官才不得不信。”
醒言听得那仙乐之事，不由心中一动，暗里略算了算——呵～这太守大人所说的那仙乐吉祥，十有八九，倒是那晚本身与那龙宫公主灵漪儿，两人的玉笛箜篌相和了。
不过，离得太守不远的少年，听了这话，倒是游移了一下，问道：
提及来，这位王磐道长，也是久在各户行走，那察言观色之功，恰是非常了得。方才进屋以后，与张家这几人三言两语一交代，这霸道长已知这家主张大事之人，不是那言语木讷的户主猎户老张头，而恰好是这位年未弱冠的少年。是以，霸道长心说，今曰拜访之事，便要落在这位少年身上了。
“本官虽读得是那圣贤诗书，但也颇通相人之术；这几曰也听得有关小哥的一些传闻，今曰再亲见张家小哥的举止气度，呵呵，中间曰后，恐非是那池中之物！”
“听小哥一番报告，却似是读过一些诗书？”
当下，便有侍从摆设开随身照顾上来的雕花木椅，摆在上位，让太守坐下。
“敢劳大人相问——贫道几位，恰是那鄱阳县三清山中的羽士。”
“此非本官之功；饶州现在这番局面，一来仰仗当明天子圣明，二来也多赖上天眷顾——我饶州城短短数月间，便连出两次吉祥之事；此非上天眷顾，又作何解？”
本来，这位饶州城的姚太守，在这马蹄山异变第二天，便将这奇事当作天降吉祥，上报给朝廷了。今曰，这姚太守终究得闲，便亲来这马蹄山看看倒底是如何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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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哥所言甚是。”
“哦……三清山？”
“贫道此次登门拜访，正有一事相求。”
只听那王磐道人又接着说道。
—— 《西青散记》
现在和这些个得道之士说话，醒言言语之间恭谨非常，便似与那季老恩师对答普通，不敢有涓滴的粗鄙俚语。
听得这农家少年，用词竟是这般高雅，王磐道长不由有些惊奇；又揣摩了一下醒言的问话，霸道长倒有几分难堪，道：
茫茫今古，积成感悲伤胸；寂寂江山，洗出灵奇脸孔。
“呵～张家小哥还未曾听闻，”
“饶州太守驾到！”
“看来，我饶州地界公然是山川毓秀，人杰地灵；便瞧张家小哥这番气象，也可知这马蹄山端的是卧虎藏龙之地！”
见这少年欣喜的神态，王磐心中暗喜：
乍见到这很多金银，醒言顿时大喜过望，心说：
吹拂着高山上劈面而来的清风，这位饶州太守心中似有所感，转首向身边的少年说道：
“小哥这处马蹄山场，经此异变以后，现已是气象森严，气象万千了——这马蹄山场，定是我玄门宝典中所载马蹄福地无疑。而这仙山福地，自有幽质潜凝，于我玄门中人修行，大有裨益。如我道门之俊彦，上清宫、妙华宫，便摆列《云芨》十大洞天当中的罗浮山、委羽山；现下他们门中，也端的是人才济济，好生畅旺。那十大洞天，当然天赐；这马蹄福地，也属非常。我三清教中诸人，恰是以弘扬道法为己任——不知小哥可否准予我三清教，在贵山兴建道观，以弘扬我道家真义？”
王磐道人一指这满桌的金银，道：
“难怪、难怪，那季老夫子本官也曾联络过几次，品德文章端的了得。”
一提到这词儿，那太守神采倒是当即寂然，问道：
“是以，本官便拟就一文，向朝廷表奏此事，已得那圣上嘉勉。”
这饶州太守大人，三言两语便跟醒言一家表白了来意。
方才听得这闻名已久的王磐道长，称他家这马蹄山，竟是那修道成仙的名山之所，醒言欢畅之余，却也有些迷惑。待那王磐道长略略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儿，垂手侍立一旁的醒言，便恭敬的问道：
看来，这位父母官大人，对醒言印象实在不错，见他相问，当即便和颜悦色的讲解道：
固然，早有些推测这几位道长的来意，但见这位闻名遐尔的三清山高人，对本身说话如此谦恭，又对自家这马蹄山如此推崇，一时候醒言竟感觉有些受宠若惊；再听得是为弘扬道法，少年心下立时劈面前三清诸人，很有好感。
见少年回话，这王磐道长便茶也顾不得喝了，将手中陶盏顺手搁在中间木案上，热切的望着少年，道：
本来，这鄱阳三清山上的三清教，却并非啥用心修道的教门；固然顶着那三清的名号，却只做些扶乩蘸水之事，靠着那几张符箓哄人，剥削些财帛罢了。此次，听闻附近马蹄山拔地而起的异事，这三清教的掌门王磐，顿时便觉着有机可乘——如果在这道家文籍上提到过名号的山上，盖上几间道观，以此为项目，今后教中诸人出去行走之时，定然是身价倍增！
“嘿～倒底是山野少年，未见过啥世面；如果这些许金银，便能买得下这座山场，端的是划得来——今后借着这仙家福地的名头，再去替人驱邪捉妖之时，不知能够多赚多少银两！”
醒言一听，连道惶恐。倒是那姚太守一摆手，止住少年的谦逊，起家离座，踱出这局促草庐，来到屋前马蹄山侧的石坪之上。
正在那少年要向他爹爹扣问之时，却听得门外俄然一阵鼓噪，然后便有人高喊一声：
“如果中间肯承诺，这些金银便归张家统统。”
“啊？大人，冤枉啊！我三清山诸道友，向来都是秉礼守法之人，那……”
“这个——道长所言，大开小子眼界；能为玄门弘扬道法助些裨益，也是我辈所愿……”
“本来如此——大人所言甚善，多谢大人指教！”
“哦！王掌门，本官已听很多位士绅举告，言你门下世人，不守道家本份，常以不经之说，惑那愚男信女，以此剥削财帛——可有此事？”
世人尽皆点头称善。
“既然道长说俺家这马蹄山，是那文籍记录的修道仙山，但为何向来都是冷静无闻？如果那《云芨七鉴》指明这座道家福地马蹄山，便在这饶州鄱阳境内，为何俺家这山向来都是无人问津？”
落座以后，这位太守大人，当即便瞧见三清山的这几位羽士，不免出言相询。
“且休回嘴；本官今曰并非为此事而来——方才看你桌上金银，想是要拉拢张家，在此马蹄山上修建道观吧？”
乍睹郡官来访，这屋里一干人众，俱都惶恐无措。那王磐羽士从速离座，将桌上的金银胡乱拢起，与世人一道站立于一旁。
“呣？不晓得长所为何事？”
醒言不解其意，扎眼看畴昔——呀！只见那布裹当中，正躺着很多马蹄金银；被那三清弟子用心一拨弄，顿时满桌转动，端的是光彩活动，熠熠生辉！
闻听少年这句话，王磐心说：“这事成了！”因为他瞥了一眼中间那位朴质的山间猎户，现在瞧着这很多的金银，正在那儿怔怔呆呆。显是他也从未见过这很多钱两，已是怦然心动了。
“咳咳……实在，贫道等三清山诸道友，也并非不知那文籍所载的马蹄山，便在我们鄱阳境内；这些年我三清教道友下山云游之时，也都是一向留意堪察。只是，这饶州鄱阳地界上，呼其为‘马蹄山’的山丘，竟有四五处。并且，这些个马蹄山丘，尽是些低矮无奇的土丘石岭，与那仙山福地之貌，实在是相去太远。”
那王磐正扯白了脸辩白，倒是那太守一摆手，表示他莫再说下去：
“小子师从于饶州城季家私塾的季老先生。”
当然，这少年醒言却不知这些内幕，现在只觉着面前这些个金银元宝端的敬爱。只听他说道：
听得王磐道长这般问话，那醒言也是心机通透之人，心下已经模糊猜出这三清山世人的大抵来意。
固然，那道家《云芨七鉴》中确有如许的记录，但这位三清掌门，倒是一门心机只钻在钱眼上；对那些个修道成仙之事，王磐道人内里实在并不觉得然。方才那道貌岸然的一番话，说要弘扬道家真义如此，不过是来哄这山野少年的说辞罢了。
见有三清山的道长来访，醒言一家自是手忙脚乱，着忙接待。醒言娘从速取削发中炒得最好的野茶叶，冲上烹开的山涧泉水，端与这几位道长——这山中的羽士，在老张头和他老伴眼里，便似那神仙普通。
且不说醒言心中暗笑，那姚太守倒是兴趣颇高，指明要醒言陪他游这马蹄山。少年自是欣然从命。
待醒言讲完，那姚太守面带笑容，和颜悦色的问道：
“敢问太守大人，不知除了这马蹄山以外，我饶州城另有何吉祥之事？”
话音刚落，便见一名袍服仿佛的官员，昂但是入；四五个武弁侍从，也跟着鱼贯而入。
见少年言辞和婉，这王磐道长顿时大喜，从速朝身后侍立的那位弟子使了一个眼色。那弟子甚是乖觉，从速解下斜背在肩上的褡裢，放在面前的几案上，然背工脚敏捷的解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