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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游记》 1/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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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拯救驼罗禅性稳 脱离秽污道心清

一起上喜喜好欢,不时到了七绝山稀柿同口。三藏闻得那般恶秽,又见路道填塞,道:“悟空,似此怎生度得?”行者侮着鼻子道:“这个却难也。”三藏见行者说难,便就眼中垂泪。李老儿与众上前道:“老爷勿得心焦。我等送到此处,都已商定意义了。令高徒与我们降了妖精,除了一庄祸害,我们各办虔心,另开一条好路,送老爷畴昔。”行者笑道:“你这老儿,俱言之欠当。你初然说这山径过有八百里,你等又不是大禹的神兵,那边会开山凿路!若要我师父畴昔,还得我们着力,你们都成不得。”三藏上马道:“悟空,怎生着力么!”行者笑道:“眼下就要过山,却也是难,若说再开条路,却又难也。须是还从旧胡同畴昔,只恐无人管饭。”李老儿道:“长老说那边话!凭你四位担搁多少时,我等俱养得起,如何说无人管饭!”行者道:“既如此,你们去办得两石米的干饭,再做些蒸饼馍馍来,等我那长嘴和尚吃饱了,变了大猪,拱开旧路,我师父骑在顿时,我等搀扶着,管情畴昔了。”八戒闻言道:“哥哥,你们都要图个洁净,如何独教老猪出臭?”

八戒捶胸跌脚大呼道:“哥耶!倾了你也!”行者在妖精肚里,支着铁棒道:“八戒莫愁,我叫他搭个桥儿你看!”那怪物躬起腰来,就似一门路东虹,八戒道:“虽是象桥,只是没人敢走。”行者道:“我再叫他变做个船儿你看!”在肚里将铁棒撑着肚皮。

八戒放下钯,一把挝住道:“动手!动手!”极力量往外乱扯,莫想扯得动一毫。行者笑道:“白痴!放他出来,自有措置,不要这等倒扯蛇。”八戒端的撒了手,那怪缩出来了。八戒怨道:“才不罢休时,半截子已是我们的了!是这般缩了,却如何得他出来?这不是叫做没蛇弄了?”行者道:“这厮身材狼犺,窟穴局促,决然回身不得,必然是个照直撺的,定有个后门出头。你快去后门外拦住,等我在前门外打。”那白痴端的一溜烟,跑过山去,果见有个孔窟,他就扎定脚。还未曾站稳,不期行者在前门外使棍子往里一捣,那怪物护疼,径今后门撺出。八戒未曾防备,被他一尾巴打了一跌,莫能挣挫得起,睡在地下忍疼。行者见窟中无物,搴着棍,穿出来叫赶妖怪。那八戒听得呼喊,本身害臊,忍着疼爬起来,使钯乱扑。行者见了笑道:“妖怪走了,你还扑甚的了?”八戒道:“老猪在此打草惊蛇哩!”行者道:“活白痴!快赶上!”

三藏勒马道:“门徒啊,天气晚矣,往那条路上求宿去?”行者笑道:“师父放心,如果没有借宿处,我三人都有些本领,叫八戒砍草,沙和尚扳松,老孙会做木工,就在这路上搭个蓬庵,好道也住得年把,你忙怎的!”八戒道:“哥呀,这个地点,岂是住场!

未几时,垂垂傍晚,老者又叫掌灯。行者躬身问道:“公公高姓?”老者道:“姓李。”行者道:“贵地想就是李家庄?”老者道:“不是,这里唤做驼罗庄,共有五百多人家居住。别姓俱多,惟我姓李。”行者道:“李施主,府上有何美意,赐我等盛斋?”那老者起家道:“才闻得你说会拿妖怪,我这里却有个妖怪,累你替我们拿拿,自有重谢。”行者就朝上唱个喏道:“承照顾了!”

八戒道:“你看他肇事!闻声说拿妖怪,就是他外公也不这般亲热,预先就唱个喏!”行者道:“贤弟,你不知,我唱个喏就是下了个定钱,他再不去请别人了。”三藏闻言道:“这猴儿凡事便要自专,倘或那妖精力通泛博,你拿他不住,可不是我削发人打诳语么?”行者笑道:“师父莫怪,等我再问了看。”

唐僧等众齐奖饰,羡美天蓬法力高。孙行者见八戒变得如此,即命那些相送人等,快将干粮等物推攒一处,叫八戒受用。那白痴不分生熟,一涝食之,却上前拱路。行者叫沙僧脱了脚,好生挑担,请师父稳坐雕鞍,他也脱了靴鞋,叮咛世人归去:“如有情,快早送些饭来与我师弟接力。”那些人有七八百相送随行,多一半有骡马的,飞星回庄做饭;另有三百人步行的,立于山下眺望他行。本来此庄至山,有三十余里,待回取饭来,又三十余里,往回担搁,约有百里之遥,他师徒们已此去得远了。世人不舍,催趱骡马进胡同,连夜赶至,次日方才赶上,叫道:“取经的老爷,慢行慢行!我等送饭来也!”长老闻言,谢之不尽道:“真是善信之人!”叫八戒住了,再吃些饭食壮神。那白痴拱了两日,正在饥饿之际,那很多人何止有七八石饭食,他也非论米饭、面饭,收积来一涝用之,饱餐一顿,却又上前拱路。三藏与行者、沙僧谢了世人,分离两别。恰是:驼罗庄客回家去,八戒开山过同来。

又斗多时,不觉东方发白,那怪不敢恋战,转头就走。行者与八戒一齐赶来,忽闻得肮脏之气旭人,乃是七绝山稀柿衕也。八戒道:“是那家淘毛厕哩!哏!臭气难闻!”行者侮着鼻子只叫:“快快赶妖精!快快赶妖精!”那怪物撺过山去,现了本象,乃是一条红鳞大蟒。你看他:眼射晓星,鼻喷朝雾。密密牙排钢剑,弯弯爪曲金钩。头戴一条肉角,好便似千千块玛瑙攒成;身披一派红鳞,却就如千万片胭脂砌就。盘地只疑为锦被,飞空错认作虹霓。歇卧处有腥气冲天,行动时有赤云罩体。大不大,两边人不见东西;长不长,一座山跨占南北。八戒道:“本来是这般一个长蛇!若要吃人啊,一顿也得五百个,还不饱足!”行者道:“那软柄枪乃是两条信菾。我们赶他软了,从后打出去!”这八戒纵身赶上,将钯便筑。那怪物一头钻进窟里,另有七八尺长尾巴丢在外边。

正讲处,只听得呼呼风响,慌得那八九个老者,战战兢兢道:“这和尚盐酱口!说妖精,妖精就来了!”那老李开了腰门,把几个亲戚连唐僧都叫:“出去!出去!妖怪来了!”唬得那八戒也要出来,沙僧也要出来。行者两只手扯住两个道:“你们忒不循理!削发人,如何不分表里!站住!不要走!跟我去天井里,看看是个甚么妖精。”八戒道:“哥啊,他们都是颠末帐的,风响便是妖来。他都去躲,我们又不与他有亲,又不了解,又不是交契故交,看他做甚?”本来行者力量大,不容说,一把拉在天井里站下。那阵风更加大了,好风:倒树摧林狼虎忧,播江搅海鬼神愁。掀翻华岳三峰石,提起乾坤四部洲。村舍人家皆闭户,满庄后代尽藏头。黑云漠漠遮星汉,灯火无光各处幽。慌得那八戒战战兢兢,伏之于地,把嘴拱开土,埋在地下,却如钉了钉普通。沙僧蒙着头脸,眼也难睁。

行者道:“那和尚怎的拿来?”老者道:“阿谁僧伽,披领法衣。先谈《孔雀》,后念《法华》。香焚炉内,手把铃拿。正然念处,轰动妖邪。风生云起,径至农户。僧和怪斗,实在堪夸:一递一拳捣,一递一把抓。和尚还呼应,呼应没头发。斯须妖怪胜,径直返烟霞,本来晒干疤。我等近前看,秃顶打的似个烂西瓜!”行者笑道:“这等说,吃了亏也。”老者道:“他只拚得一命,还是我们亏损:与他买棺木殡葬,又把些银子与他门徒。那门徒心还不歇,至今还要告状,不得洁净!”行者道:“再可曾请甚么人拿他?”老者道:“旧年又请了一个羽士。”行者道:“那羽士如何拿他?”老者道:“那羽士:头戴金冠,身穿僧衣。令牌敲响,符水施为。驱神使将,拘到妖魑。暴风滚滚,黑雾迷迷。即与羽士,两个相持。斗到天晚,怪返云霓。乾坤明朗朗,我等世人齐。出来寻羽士,渰死在山溪。捞得上来大师看,却如一个落汤鸡!”

偷天转地英名大,我是窜改无穷美石猴!”老者闻言,回嗔作喜,躬着身便教:请入舍间安设。遂此,四众牵马挑担一齐出来,只见那荆针棘刺,铺设两边;二层门是砖石垒的墙壁,又是波折苫盖,入里才是三间瓦房。老者便扯椅安坐待茶,又叫办饭。少顷,移过桌子,摆着很多面筋、豆腐、芋苗、萝白、辣芥、蔓菁、香稻米饭、醋烧葵汤,师徒们尽饱一餐。吃毕,八戒扯过行者背云:“师兄,这老儿始初不肯过夜,今返设此盛斋,何也?”

师徒们正然讲论,忽见一座山庄不远。行者道:“好了!有宿处了!”长老问:“在那边?”行者指道:“那树丛里不是小我家?我们去借宿一宵,明早走路。”长老欣然促马,至庄门外上马。只见那柴扉紧闭,长老拍门道:“开门,开门。”内里有一老者,手拖藜杖,足踏蒲鞋,头顶乌巾,身穿素服,开了门便问:“是甚人在此大喊小叫?”三藏合掌当胸,躬身见礼道:“老施主,贫僧乃东土差往西天取经者。适到贵地,天晚特造尊府假宿一宵,万望便方便利。”老者道:“和尚,你要西行,倒是去不得啊。此处乃小西天,若到大西天,路途甚远。且休道前去艰巨,只这个处所,已此难过。”三藏问:“如何难过?”老者用手指道:“我这庄村西去三十余里,有一条稀柿衕,山名七绝。”三藏道:“何为七绝?”老者道:“这山径过有八百里,满山尽是柿果。

那老者道:“还问甚?”行者道:“你这贵处,阵势清平,又很多人家居住,更不是偏僻之方,有甚么妖精,敢上你这高门大户?”老者道:“实不瞒你说,我这里久矣康宁。只这三年六月间,俄然一阵风起,当时人家甚忙,打麦的在场上,插秧的在田里,俱着了慌,只说是天变了。谁知风过处,有个妖精将人家牧放的牛马吃了,猪羊吃了,见鸡鹅囫囵咽,遇男女夹活吞。自从那次,这二年常来伤害。长老啊,你如有手腕,拿了他,扫净此土,我等决然重谢,不敢骄易。”行者道:“这个倒是难拿。”八戒道:“真是难拿,难拿!我们乃行脚僧,借宿一宵,明日走路,拿甚么妖精!”老者道:“你本来是骗饭吃的和尚!初见时夸口弄舌,说会换斗移星,降妖缚怪,及提及此事,就推却难拿!”行者道:“老儿,妖精好拿。只是你这方人家不同心,以是难拿。”老者道:“怎见得民气不齐?”行者道:“妖精滋扰了三年,也不知伤害了多少生灵。我想着每家只出银一两,五百家可凑五百两银子,不拘到那边,也寻一个法官把妖拿了,却如何就甘受他三年磨折?”老者道:“若论说使钱,好道也羞杀人!我们那家不破钞三五两银子!前年音访着山南里有个和尚,请他到此拿妖,未曾得胜。”

行者笑道:“这等说,也亏损了。”老者道:“他也只舍得一命,我们又使彀闷数赋税。”行者道:“不打紧,不打紧,等我替你拿他来。”老者道:“你若果有手腕拿得他,我请几个本庄父老与你写个文书。若得胜,凭你要多少银子相谢,半分很多;如如有亏,切莫和我等放赖,各听天命。”行者笑道:“这老儿被人赖怕了。我等不是那样人,快请父老去。”

却说那驼罗庄上李老儿与众等对唐僧道:“你那两个门徒,一夜不回,决然倾了命也。”三藏道:“决无妨事,我们出去看看。”斯须间,只见行者与八戒拖着一条大蟒,吆呼喊喝前来,世人却才欢乐。满庄上老幼男女都来膜拜道:“爷爷!恰是这个妖精,在此伤人!今幸老爷施法,斩怪除邪,我辈庶各得安生也!”众家都是感激,东请西邀,各各酬谢。师徒们被留住五七日,苦辞无法,方肯放行。又各家见他不要钱物,都办些干粮果品,骑骡压马,花红彩旗,尽来饯行。此处五百人家,到有七八百人相送。

行者暗笑道:“好是耳聋口哑!不要走!看棍!”那怪更不怕,乱舞枪遮拦。在那半空中,一来一往,一上一下,斗到半夜时分,未见胜负。八戒沙僧在李家天井里看得明白,本来那怪只是舞枪遮架,更无半分儿攻杀,行者一条棒不离那怪的头上。八戒笑道:“沙僧,你在这里护持,让老猪去帮打帮打,莫教那猴子独干这功,领头一钟酒。”好白痴,就跳起云头,赶上就筑,那怪物又使一条枪抵住。两条枪,就如飞蛇掣电。八戒嘉奖道:“这妖精好枪法!不是山后枪,乃是缠丝枪,也不是马家枪,却叫做个软柄枪!”行者道:“白痴莫胡谈!那边有个甚么软柄枪!”八戒道:“你看他使出枪尖来架住我们,不见枪柄,不知收在那边。”行者道:“或者是个软柄枪。但这怪物还不会说话,想是还未归人道,阴气还重,只怕天明时阳气胜,他需求走。但走时,必然赶上,不成放他。”八戒道:“恰是!恰是!”

满山多豺狼狼虫,各处有魑魅魍魉。白日里尚且难行,黑夜里怎生敢宿?”行者道:“白痴!更加不长进了!不是老孙海口,只这条棒子揝在手里,就是塌下天来,也撑得住!”

古云柿树有七绝:一益寿,二多阴,三无鸟巢,四无虫,五霜叶可玩,六嘉实,七枝叶肥大,故名七绝山。我这敝处地阔人稀,那深山亘古无人走到。每年家熟烂柿子落在路上,将一条夹石胡同,尽皆填满;又被雨露雪霜,经霉过夏,作成一起肮脏。这方人家,俗呼为稀屎衕。但刮西风,有一股秽气,就是淘东圊也不似这般恶臭。现在正值春深,东南风高文,以是还不闻见也。”三藏心中沉闷不言。行者忍不住,高叫道:“你这老儿甚不通便!我等远来投宿,你就说出这很多话来唬人!非常你家窄逼没处睡,我等在此树下蹲一蹲,也就过了此宵,何故这般唠叨?”那老者见了他边幅丑恶,便也拧开口,惊嘬嘬的,硬着胆,喝了一声,用藜杖指定道:“你这厮,骨挝脸,磕额头,塌鼻子,凹颉腮,毛眼毛睛,痨病鬼,不知凹凸,尖着个嘴,敢来冲撞我白叟家!”行者陪笑道:“老官儿,你本来有眼无珠,不识我这痨病鬼哩!相法云描述古怪,石中有美玉之藏。你若以言貌取人,洁净差了,我虽丑便丑,却倒有些手腕。”老者道:“你是那方人氏?姓甚名谁?有何手腕?”行者笑道:“我祖居东胜大神洲,花果山前自幼修。身拜灵台方寸祖,学成技艺甚全周。也能搅海降龙母,善会担山赶日头;缚怪擒魔称第一,移星换斗鬼神愁。

这一去不知另有多少路程,还遇甚么妖怪,且听下回分化。

三藏道:“悟能,你果有本领拱开胡同,领我过山,注你这场头功。”八戒笑道:“师父在上,各位施主们都在此休笑话,我老猪本来有三十六般窜改,若说变轻巧富丽高涨之物,委实不能;若说变山,变树,变石块,变土墩,变赖象、科猪、水牛、骆驼,端的全会。只是身材变得大,肚肠更加大,须是吃得饱了,才好做事。”世人道:“有东西!有东西!我们都带得有干粮果品,烧饼馉饳在此。原要开山相送的,且都拿出来,凭你受用。待窜改了,行动之时,我们再着人归去做饭送来。”八戒满心欢乐,脱了皂直裰,丢了九齿钯,对众道:“休笑话,看老猪干这场臭功。”好白痴,捻着诀,摇身一变,公然变做一个大猪,端的是嘴长毛短半脂膘,自幼山中食药苗。黑面环睛如日月,圆头大耳似芭蕉。修成坚骨同天寿,炼就粗皮比铁牢。齆齆鼻音呱诂叫,喳喳喉响喷喁哮。白蹄四只高千尺,剑鬣长身百丈饶。从见人间肥豕彘,未观本日老猪魈。

行者闻风认怪,一顷刻风头过处,只见那半空中模糊的两盏灯来,即低头叫道:“兄弟们!风过了,起来看!”那白痴扯出嘴来,抖抖灰土,仰着脸朝天一望,见有两盏灯光,忽失声笑道:“好耍子!好耍子!本来是个有去处的妖精!该和他做朋友!”沙僧道:“这般黑夜,又未曾觌面相逢,如何就知好歹?”八戒道:“前人云,夜行以烛,无烛则止。你看他打一对灯笼带路,必然是个好的。”沙僧道:“你错看了,那不是一对灯笼,是妖精的两只眼亮。”这白痴就唬矮了三寸,道:“爷爷呀!眼有这般大啊,不知口有多少大哩!”行者道:“贤弟莫怕。你两个护持着师父,待老孙上去讨他个口气,看他是甚妖精。”八戒道:“哥哥,不要供出我们来。”好行者,纵身打个唿哨跳到空中,执铁棒厉声高叫道:“慢来!慢来!有吾在此!”那怪见了,挺住身躯,将一根长枪乱舞。行者执了棍势问道:“你是那方妖怪?那边精灵?”那怪更不承诺,只是舞枪。行者又问,又不答,只是舞枪。

众老道:“既如此说,都是受戒的高僧。既不要钱,岂有空劳之理!我等各家俱以鱼田为活,若果降了妖孽,净了处所,我等每家送你两亩良田,共凑一千亩,坐落一处,你师徒们在上起盖寺院,打坐参禅,强似方上云游。”行者又笑道:“越不断当!但说要了田,就要养马当差,纳粮办草,傍晚不得睡,五鼓不得眠,好倒弄杀人也!”众老道:“诸般不要,却将何谢?”行者道:“我削发人,但只是一茶一饭,便是谢了。”众老喜道:“这个轻易,但不知你如何拿他。”行者道:“他但来,我就拿住他。”众老道:“那怪大着哩!上拄天,下拄地;来时风,去时雾,你却怎生近得他?”行者笑道:“若论呼风驾雾的妖精,我把他当孙子罢了;若说身材长大,有那手腕打他!”

行者道:“这个能值多少钱!到明日,还要他十果十菜的送我们哩!”八戒道:“不羞!凭你那几句大话,哄他一顿饭吃了,明日却要跑路,他又管待送你怎的?”行者道:“不要忙,我自有个处治。”

那怪物肚皮贴地,翘开端来,就似一只赣保船,八戒道:“虽是象船,只是没有桅篷,不好使风。”行者道:“你让开路,等我叫他使个风你看。”又在内里尽着力把铁棒从脊背上一搠将出去,约有五七丈长,就似一根桅杆。那厮忍疼挣命,往前一撺,比使风更快,撺回旧路,下了山有二十余里,却才倒在灰尘,动乱不得,呜呼丧矣。八戒随后赶上来,又举钯乱筑。行者把那物穿了一个大洞,钻将出来道:“白痴!他死也死了,你还筑他怎的?”八戒道:“哥啊,你不知我老猪平生好打死蛇?”遂此收了兵器,抓着尾巴,倒拉将来。

话说三藏四众,躲离了小西天,欣然上路。行经个月程途,恰是春深花放之时,见了几处园林皆绿暗,一番风雨又傍晚。

二人赶过涧去,见那怪盘做一团,竖开端来,伸开巨口,要吞八戒,八戒慌得今后便退。这行者反迎上前,被他一口吞之。

三藏心诚神力拥,悟空法显怪魔衰。千年稀柿目前净,七绝胡同这天开。六欲尘情皆剪绝,安然无阻拜莲台。

那老者满心欢乐,即命家僮请几个左邻右舍,表弟姨兄,亲家朋友,共有八九位老者,都来相见。会了唐僧,言及拿妖一事,无不欣然。众老问:“是那一名高徒去拿?”行者叉手道:“是我小和尚。”众老悚然道:“不济!不济!那妖精力通泛博,身材狼犺。你这个长老,瘦肥大小,还不彀他填牙齿缝哩!”行者笑道:“老官儿,你估不出人来。我小自小,健壮,都是吃了磨刀水的,清秀在内哩!”众老见说只得依从道:“长老,拿住妖精,你要多少谢礼?”行者道:“何必说要甚么谢礼!鄙谚云,说金子幌眼,说银子傻白,说铜钱腥气!我等乃积善的和尚,决不要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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