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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游记》 1/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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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二将军宫门镇鬼 唐太宗地府还魂

二人正说间,只见那边有一对青衣孺子,执幢幡宝盖,高叫道:“阎王有请,有请。”太宗遂与崔判官并二孺子举步进步。

只见那街中间有先主李渊,先兄建成,故弟元吉,上前道:“世民来了!世民来了!”那建成、元吉就来揪打索命。太宗躲闪不及,被他扯住。幸有崔判官唤一青面獠牙鬼使,喝退了建成、元吉,太宗方得脱身而去。行不数里,见一座碧瓦楼台,端的绚丽,但见:

飘飘万迭彩霞堆,模糊千条红雾现。耿耿檐飞怪兽头,辉辉瓦迭鸳鸯片。门钻几路赤金钉,槛设一横白玉段。窗牖近光放晓烟,帘栊幌亮穿红电。楼台矗立接青霄,廊庑平排连宝院。兽鼎香云袭御衣,绛纱灯火明宫扇。左边狠恶摆牛头,右下峥嵘罗马面。接亡送鬼转金牌,引魄招魂垂素练。唤作阴司总会门,下方阎老森罗殿。

十王出在森罗宝殿,控背躬身迎迓太宗。太宗谦下,不敢前行,十霸道:“陛下是阳间人王,我等是阳间鬼王,分所当然,何必过让?”太宗道:“朕获咎麾下,岂敢论阴阳人鬼之道?”逊之不已。太宗前行,径入森罗殿上,与十王礼毕,分宾主坐定。

却说太宗与魏征在便殿对弈,一递一着,摆开步地。正合《烂柯经》云:博弈之道,贵乎松散。高者在腹,下者在边,中者在角,此棋家之常法。法曰:宁输一子,不失一先。击左则视右,攻后则瞻前。有先而后,有后而先。两生勿断,皆活勿连。阔不成太疏,密不成太促。与其恋子以求生,不若弃之而取胜;与其无事而独行,不若固之而自补。彼众我寡,先谋其生;我众彼寡,务张其势。善胜者不争,善阵者不战;善战者不败,善败者稳定。夫棋始以正合,终以奇胜。凡敌无事而自补者,有侵绝之意;弃小而不救者,有图大之心。顺手而下者,无谋之人;不思而应者,取败之道。《诗》云:“惴惴谨慎,如临于谷。”此之谓也。诗曰,

君臣两个对弈此棋,正下到中午三刻,一盘残局未终,魏征俄然踏伏在案边,鼾鼾盹睡。太宗笑曰:“贤卿真是匡扶社稷之心劳,创建江山之力倦,以是不觉盹睡。”太宗任他睡着,更不呼喊,未几时,魏征醒来,俯伏在隧道:“臣该万死!臣该万死!却才晕困,不知所为,望陛下赦臣慢君之罪。”太宗道:“卿有何慢罪?且起来,拂退残棋,与卿重新更着。”魏征谢了恩,却才拈子在手,只听得朝门外大喊小叫。本来是秦叔宝、徐茂功等,将着一个血淋的龙头,掷在帝前,启奏道:“陛下,海浅河枯曾有见,这般异事却无闻。”太宗与魏征起家道:“此物何来?”

却说太宗渺迷茫茫,灵魂径出五凤楼前,只见那御林军马,请台端出朝采猎。太宗欣然从之,缥渺而去。行多时,人马俱无。单独个漫步荒郊草泽之间。正错愕难寻门路,只见那一边,有一人大声大呼道:“大唐天子,往这里来!往这里来!”太宗闻言,昂首旁观,只见那人:头顶乌纱,腰围犀角。头顶乌纱飘软带,腰围犀角显金厢。手擎牙笏凝祥霭,身着罗袍隐瑞光。

二将军侍立门旁,一夜天晚,更未曾见一点邪崇。是夜,太宗在宫,安寝无事,晓来宣二将军,重重赏劳道:“朕得意疾,数日不能得睡,彻夜仗二将军威势甚安。卿且请出安眠安眠,待晚间再一保护。”二将谢恩而出。遂此二三夜扼守俱安,只是御膳减损,病转觉重。太宗又不忍二将辛苦,又宣叔宝、敬德与杜、房诸公入宫,叮咛道:“这两日朕虽得安,却只难为秦、胡二将军彻夜辛苦。朕欲召巧手丹青,传二将军真容,贴于门上,免得劳他,如何?”众臣即依旨,选两个会写真的,着胡、秦二公依前披挂,还是画了,贴在门上,夜间也即无事。

太宗又见那一边有一座银桥,桥上行几个忠孝贤能之辈,公允正大之人,亦有幢幡接引;那壁厢又有一桥,北风滚滚,血浪滚滚,号泣之声不断。太宗问道:“那座桥是何名色?”判官道:“陛下,那叫做何如桥。若到阳间,切须传记,那桥下都是些奔腾浩浩之水,险要窄窄之路。俨如匹练搭长江,却似火坑浮上界。阴气逼人寒彻骨,腥风扑鼻味钻心。波翻浪滚,来往并没渡人船;

进前又走未几时,见一伙鬼卒,各执幢幡,路旁跪下道: “桥梁使者来接。”判官喝令起去,上前引着太宗,从金桥而过。

太宗准奏,茂功谢恩而出。当日天晚,各取披挂,他两个介胄整齐,执金瓜钺斧,在宫门外扼守。好将军!你看他怎生打扮:头戴金盔光烁烁,身披铠甲龙鳞。护心宝镜幌祥云,狮蛮收紧扣,绣带彩霞新。这一个凤眼朝天星斗怕,那一个环睛映电月光浮。他本是豪杰豪杰旧勋臣,只落得千年称户尉,万古作门神。

脚踏一双粉底靴,登云促雾;怀揣一本存亡簿,必定存亡。鬓发疏松飘耳上,髯毛飞舞绕腮旁。昔日曾为唐国相,现在掌案侍阎王。太宗行到那边,只见他膜拜路旁,口称“陛下,赦臣失悮远迎之罪!”太宗问曰:“你是何人?因甚事前来接拜?”那人道:“微臣半月前,在森罗殿上,见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反诛之故,第一殿秦泛博王即差鬼使催请陛下,要三曹对案。臣已知之,故来其间候接,不期本日来迟,望乞恕罪恕罪。”太宗道:“你姓甚名谁?是何官职?”那人道:“微臣存日,在阳曹侍先君驾前,为兹州令,后拜礼部侍郎,姓崔名珪。今在阴司,得受酆都掌案判官。”太宗大喜,近前来驭手忙搀道:“先生远劳。朕驾前魏征有书一封,正寄予先生,却好相遇。”判官谢恩,问书在那边。太宗即向袖中取出递与崔珪。珪拜接了,拆封而看。其书曰:辱爱弟魏征,顿首书拜多数案契兄崔老先生台下:忆昔交游,音容如在。倏尔数载,不闻清教。常只是遇季节设蔬品奉祭,未卜享否?又承不弃,梦中临示,始知我兄长大人高迁。何如阴阳两隔,天各一方,不能面觌。今因我太宗文天子倏但是故,料是对案三曹,必定得与兄长相会。万祈俯念生日友情,便利一二,放我陛下回阳,殊为爱也。容再修谢。不尽。”那判官看了书,满心欢乐道:“魏人曹前日梦斩老龙一事,臣已早知,甚是嘉奖不尽。又蒙他迟早看顾臣的子孙,本日既有书来,陛下宽解,微臣管送陛下还阳,重登玉阙。”太宗称谢了。

叔宝道:“陛下宽解,今晚臣与敬德扼守宫门,看有甚么鬼祟。”

忽见一座城,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,上写着“幽冥地府鬼门关”七个大金字。那青衣将幢幡动摇,引太宗径入城中,顺街而走。

耳畔不闻兽鸟噪,面前惟见鬼妖行。阴风飒飒,黑雾漫漫。阴风飒飒,是神兵口内哨来烟;黑雾漫漫,是鬼祟暗中喷出气。一望凹凸无风景,相看摆布尽猖亡。那边山也有,峰也有,岭也有,洞也有,涧也有;只是山不生草,峰不插天,岭不可客,洞不纳云,涧不流水。岸前皆魍魉,岭下尽神魔。洞中收野鬼,涧底隐邪魂。山前山后,牛头马面乱喧呼;半掩半藏,饿鬼穷魂时对泣。催命的判官,吃紧忙忙传信票;追魂的太尉,吆呼喊喝趱公文。急脚子旋风滚滚,勾司人黑雾纷繁。太宗端赖着那判官庇护,过了阴山。进步,又历了很多衙门,一到处俱是悲声振耳,恶怪惊心。太宗又道:“此是那边?”判官道:“此是阴山背后一十八层天国。”太宗道:“是那十八层?”判官道:“你听我说:吊筋狱、幽枉狱、火坑狱,寂寥寂寥,烦烦恼恼,尽皆是生前作下百般业,身后通来享福名。酆都狱、拔舌狱、剥皮狱,哭哭啼啼,凄惨痛惨,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,佛口蛇心堕此门。磨捱狱、碓捣狱、车崩狱,皮开肉绽,抹嘴咨牙,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,巧语花言暗损人。寒冰狱、脱壳狱、抽肠狱,垢面蓬头,愁眉皱眼,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,导致灾屯累本身。油锅狱、暗中狱、刀山狱,战战兢兢,悲悲切切,皆因刁悍欺良善,藏头缩颈苦伶仃。

如此二三日,又听得后宰门乒乓乒乓砖瓦乱响,晓来急宣众臣曰:“连日前门幸喜无事,彻夜后门又响,却不又惊杀寡人也!”茂功进前奏道:“前门不安,是敬德、叔宝保护;后门不安,该着魏征保护。”太宗准奏,又宣魏征彻夜扼守后门。征领旨,当夜结束整齐,提着那诛龙的宝剑,侍立在后宰门前,端的的好豪杰也!他怎生打扮:熟绢青巾抹额,锦袍玉带垂腰,兜风氅袖采霜飘,压赛垒荼神貌。脚踏乌靴坐折,手持利刃凶骁。圆睁两眼四边瞧,阿谁邪神敢到?一夜透明,也无鬼怪。虽是前后门无事,只是身材渐重。一日,太后又传旨,召众臣商讨殡殓后事。太宗又宣徐茂功,叮咛国度大事,叮咛仿刘蜀主托孤之意。言毕,沐浴换衣,待时罢了。旁闪魏征,手扯龙衣,奏道:

十霸道:“俱安,但恐御妹寿似不永。”太宗又再拜启谢:“朕回阳间,无物可酬谢,惟答生果罢了。”十王喜曰:“我处很有东瓜西瓜,只少南瓜。”太宗道:“朕归去即送来,即送来。”今后遂相揖而别。

“陛下宽解,臣有一事,管保陛下长生。”太宗道:“病势已入膏肓,命将危矣,如何保得?”征云:“臣有书一封,进与陛下,捎去到冥司,付酆都判官崔珪。”太宗道:“崔珪是谁?”征云:“崔珪乃是太上天赋子驾前之臣,先受兹州令,后升礼部侍郎。在日与臣八拜为交,相知甚厚。他现在已死,现在阴司做掌存亡文簿的酆都判官,梦中常与臣相会。此去若将此书付与他,他念微臣薄分,必定放陛下返来,管束灵魂还阳间,定取龙颜转帝都。”太宗闻言,接在手中,笼入袖里,遂瞑目而亡。那三宫六院、皇后嫔妃、侍长储君及两班文武,俱举哀带孝,又在白虎殿上,停着梓宫不题。

却说太宗复苏返来,只叫“有鬼!有鬼!”慌得那三宫皇后,六院嫔妃,与近侍寺人,战兢兢一夜无眠。不觉五更三点,那满朝文武多官,都在朝门外候朝。比及天明,犹不见临朝,唬得一个个惊惧迟疑。及日上三竿,方有旨意出来道:“朕心不快,众官免朝。”不觉倏五七日,众官忧惶,都正要撞门见驾问安,只见太后有旨,召医官入宫用药,世人在朝门等待讨信。少时,医官出来,众问何疾。医官道:“皇上脉气不正,虚而又数,大言见鬼,又诊得十动一代,五脏无气,恐不讳只在七日以内矣。”众官闻言大惊失容。正怆惶间,又听得太后有旨宣徐茂功、护国公、尉迟公见驾。三公奉旨,急入到分宫楼下。拜毕,太宗正色强言道:“贤卿,寡人十九岁领兵,南征北伐,东挡西除,苦历数载,更未曾见半点邪崇,本日却反见鬼!”尉迟公道:“创建江山,杀人无数,何怕鬼乎?”太宗道:“卿是不信。朕这寝宫门外,入夜就抛砖弄瓦,鬼怪呼号,着然难处。白日犹可,昏夜难禁。”

那太尉执一首引魂幡,在前带路,崔判官随后保着太宗,径出幽司。太宗举目而看,不是旧路,问判官曰:“此路差矣?”

叔宝、茂功道:“千步廊南,十字街头,云端里落下这颗龙头,微臣不敢不奏。”唐王惊问魏征:“此是何说?”魏征回身叩首道:

赤脚蓬头,出入尽皆功课鬼。桥长数里,阔只三皻,高有百尺,深却千重。上无扶手雕栏,下有抢人恶怪。枷杻缠身,打上奈河险途。你看那桥边神将甚凶顽,河内孽魂真忧?,桠杈树上,挂的是肯红黄紫色丝衣;壁斗崖前,蹲的是毁骂公婆淫恶妻。

判官道:“不差。阴司里是这般,有来路,无来路。现在送陛下自转轮藏出身,一则请陛下流观地府,一则教陛下转托超生。”

“是臣才一梦斩的。”唐王闻言,大惊道:“贤卿盹睡之时,又未曾观点缆脱手,又无刀剑,如何却斩此龙?”魏征奏道:“主公,臣的身在君前,梦离陛下。身在君前对残局,合眼昏黄;梦离陛下乘瑞云,入迷抖搜。那条龙,在剐龙台上,被天兵将捆绑此中。是臣道:‘你犯天条,合当极刑。我奉天命,斩汝残生。’龙闻哀苦,臣抖精力。龙闻哀苦,伏爪收鳞甘受死;臣抖精力,撩衣进步举霜锋。扢扠一声刀过处,龙头是以落虚空。”太宗闻言,心中悲喜不一。喜者嘉奖魏征好臣,朝中有此豪杰,愁甚江山不稳?悲者谓梦中曾许救龙,不期竟致遭诛。只得强打精力,传旨着叔宝将龙头吊挂市曹,晓谕长安黎庶,一面厢赏了魏征,众官散讫。当晚回宫,心中只是忧愁,想那梦中之龙,哭啼啼哀告求生,岂知无常,不免此患。思念多时,渐觉神魂倦怠,身材不安。当夜二更时分,只听得宫门外有号泣之声,太宗更加惊骇。正昏黄睡间,又见那泾河龙王,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,高叫:“唐太宗!还我命来!还我命来!你昨夜满口承诺救我,如何天明时反宣人曹官来斩我?你出来,你出来!我与你到阎君处折辨折辨!”他扯住太宗,再三嚷闹不放,太宗箝口难言,只挣得汗流遍体。正在那难分难明之时,只见正南上香云环绕,彩雾飘飘,有一个女真人上前,将杨柳枝用手一摆,那没头的龙,悲哀号啼,径往西北而去。本来这是观音菩萨,领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,此住长安城都地盘庙里,夜闻鬼泣神号,特来喝退业龙,救脱天子。那龙径到阴司天国具告不题。

铜蛇铁狗任争餐,永堕奈河无前程。诗曰:时闻鬼哭与神号,血水浑波万丈高。无数牛头并马面,狰狞扼守奈河桥。”正说间,那几个桥梁使者,早已归去了。太宗心又错愕,点头暗叹,冷静哀痛,相跟着判官、太尉,早过了奈河恶水,血盆苦界。前又到枉死城,只听哄哄人嚷,清楚说“李世民来了!李世民来了!”太宗听叫,心惊胆战。见一伙拖腰折臂、有足无头的鬼怪,上前拦住,都叫道:还我命来!还我命来!”慌得那太宗藏藏躲躲,只叫“崔先生救我!崔先生救我!”判官道:陛下,那些人都是那六十四周烟尘,七十二处草寇,众王子、众头子标幽灵;尽是枉死的冤业,无收无管,不得超生,又无钱钞川资,都是孤寒饿鬼。陛下得些钱钞与他,我才救得哩。”太宗道:“寡人空身到此,却那边得有钱钞?”判官道:“陛下,阳间有一人,金银多少,在我这阴司里存放。陛下可着名立一约,小判可作保,且借他一库,给散这些饿鬼,方得畴昔。”太宗问曰:“此人是谁?”判官道:“他是河南开封府人氏,姓相名良,他有十三库金银在此。陛下若借用过他的,到阳间还他便了。”太宗甚喜,甘心着名借用。遂立了文书与判官,借他金银一库,着太尉尽行给散。判官复叮咛道:“这些金银,汝等可均分用度,放你大唐爷爷畴昔,他的阳寿还早哩。我领了十王钧语,送他还魂,教他到阳间做一个水陆大会,度汝等超生,再休肇事。”众鬼闻言,得了金银,俱唯唯而退。判官令太尉动摇引魂幡,领太宗出离了枉死城中,奔上平阳通衢,飘飘零荡而去。

毕竟不知从那条路出身,且听下回分化。

太宗正在内里旁观,只见那壁厢环珮叮噹,仙香奇特,外有两对提烛,前面倒是十代阎王降阶而至。是那十代阎君:秦广王、楚江王、宋帝王、仵官王、阎罗王、划一王、泰山王、都会王、卞城王、转轮王。

太宗闻言,躬身称谢。十阎王差崔判官、朱太尉二人,送太宗还魂。太宗出森罗殿,又起手问十霸道:“朕宫中长幼安否如何?”

约有片时,秦广王拱手而进言曰:“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而反杀之,何也?”太宗道:“朕曾夜梦老龙求救,实是允他无事,不期他犯法当刑,该我那人曹官魏征处斩。朕宣魏征在殿着棋,不知他一梦而斩。这是那人曹官出没神机,又是那龙王犯法当死,岂是朕之过也?”十王闻言,伏礼道:“自那龙未生之前,南斗星死簿上已必定该遭杀于人曹之手,我等早已知之。但只是他在此折辩,定要陛下来此三曹对案,是我等将他送入轮藏,转生去了。今又有劳陛降落临,望乞恕我催促之罪。”言毕,命掌存亡簿判官:“急取簿子来,看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多少?”崔判官急转司房,将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,先一一检阅,只见南赡部洲大唐太宗天子必定贞观一十三年。崔判官吃了一惊,急取浓墨大笔,将“一”字上添了两画,却将簿子呈上。十王重新看时,见太宗名下必定三十三年,阎王惊问:“陛下即位多少年了?”太宗道:“朕即位,今一十三年了。”阎霸道:“陛下宽解勿虑,另有二十年阳寿。此一来已是对案明白,请返本还阳。”

下到玄微通变处,笑夸当日烂柯仙。

太宗只得随他两个,带路前来。径行数里,忽见一座高山,阴云垂地,黑雾迷空。太宗道:“崔先生,那厢是甚么山?”判官道:“乃幽冥背阴山。”太宗悚惧道:“朕如何去得?”判官道:“陛下宽解,有臣等引领。”太宗战战兢兢,相随二人,上得山岩,昂首旁观,只见:形多凸凹,势更崎岖。峻如蜀岭,高似庐岩。非阳间之名山,实阴司之险地。波折丛丛藏鬼怪,石崖磷磷隐邪魔。

血池狱、阿鼻狱、秤杆狱,脱皮露骨,折臂断筋,也只为谋财害命,宰畜屠生,出错千年难解释,沉湎永久下翻身。一个个紧缚牢栓,绳缠索绑,差些赤发鬼、黑脸鬼,长枪短剑;牛头鬼、马面鬼,铁简铜锤。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,叫地叫天无救应。恰是人生却莫把心欺,神鬼昭彰放过谁?善恶到头终有报,只争来早与来迟。”太宗传闻,心中惊惨。

棋盘为地子为天,色按阴阳造化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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