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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乌夜啼》 1/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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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落水

心是冷的脑筋是热的,三伏天数九寒冬里翻来覆去,哪有活路?他含着一身肝火,快步向前,临走叮咛,“本日如有人敢说一句浑话,本督活刮了他!”震得一群未经世事的少幼年女瑟瑟颤栗。

开春了,少爷蜜斯们的心机也活出现来,妇人家听戏看戏,女人蜜斯们便都往永平侯府自凿的定风湖上去。乍暖还寒气候,东风将桥上女子浅红深绿、天蓝靛紫的裙摆扬起,翻出一首缠绵悱恻的词。少年郎风采翩翩踏舟而来,连一句诗,拨一弦琴,风过湖面,波纹一圈圈沾满风骚。山中人亦要扒开垂柳,吟一句“胜日寻芳泗水滨,无边风景一时新”,不怕情怀错给,只怕孤负春光。

半夏半跪在她身前,替她理好了腰带,挂上玉佩香囊,笑问道:“女人这是如何了?一大朝晨就发脾气,可别到了永平侯里还给荣二爷甩脸子,那可不好。”

景辞淡淡道:“掌他的嘴,好让他晓得晓得,国公府里可不是都跟那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妇人普通,瞧见一张不男不女的脸,就爱堆金砌玉的捧着他。外头客房里不待,非要到我门前来献媚,这就是经验!”

白苏笑,“您哪,只别撅着嘴就成,其他还能有甚么事?又不是头一回出门,永平侯家也不是不会看眼色,哪敢给您添堵啊?好女人……郡主,您尽管笑一笑,好吃好喝陪着说几句话就成,我们也不久待,早早就回府歇着,可好?”

这段光阴雪下的少了,都城仍然不平静。传说中的狐妖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犯案,卖力彻查的东厂却半点作为没有,一个个让圣上骂得没脸,厂公曹纯让抓耳挠腮心急如焚,恨不能从地里刨出只狐狸来结案。喻贵妃因恩亲侯献上的神仙羽士重新抖了起来,春和宫解禁,齐王没能准期就藩,她常伴圣驾风景远胜以往。皇上呢?还是炼着他的丹,修着他的道,奏折都交给曹纯让同陆焉,一个秉笔一个掌印,争来斗去结党*。京外,西南西北都不承平,白莲教在江南更加猖獗,日日诵经唱大戏,唱天道不公,年时不平。

无法景辞不讲理,“反正我就是不想去,烦着呢,谁爱去谁去!”一把知名火烧起来,挡也挡不住。

半夏同白苏将披风抖开来,搭在景辞肩上。

半夏嘀咕,“也不晓得阿谁余九莲能不能下台,不过涂一层指甲盖那么厚的妆,按说是看不出来的。”

饮宴按例是酬酢喝茶听戏,一个个的遵循尊卑权势去见仆人家。永平侯府依着北地风味制作而成,大气澎湃,与时下京中人追捧的江南详确大行动庭,单看这宅邸也要觉着永平侯是个极具时令之人,谁能想获得公开里奉承到如此境地。景辞演惯了王谢淑女,行路屈膝,半点忽略没有。在永平侯老夫人手里得了一对白玉镯子,但成色不如她金饰匣子里惯用的那一只,便只叮咛白苏好好收着,需求时再拿出来戴一戴做做模样。

一起上右眼皮乱跳,她问白苏,“我看是有甚么好事情等着我呢,眼皮子跳得短长。”

“就是要打她的脸,给她个经验。谁知是受了甚么人的教唆,跑到我跟前来勾勾搭搭?这年初也真是,凡是长了张好面皮的,都感觉本身个能靠着这张脸一步登天不成?谁都得捧着他?偏不爱看这妖里妖气的下作模样。”

他想也没想,踏上雕栏,扑通一声跳入湖中。湖水冰冷砭骨,利锥普通扎着脊梁,从尾椎疼到后颈。寒天冻地的日子,衣服穿得粗笨,浸水更似千斤,那里游得动,他脑筋发昏,只觉着本身也要被封死在这湖底,唯有竭力一试,艰巨地寻觅着她的裙衫,他只记得粉红鲜嫩,似桃花三月,明艳芳香。

第二十四章落水

景辞带着一肚子起床气,嘀咕一句,“一家子臭不要脸的东西。”

荣靖本来在船上帮三弟出主张,俄然见斑斓堆里一阵惊呼,人群散开来又集合,不知谁家的丫头扯着嗓子喊,“有人落水!”湖面上孤零零飘着团扇一只,扇面绣的是松溪泛月,空灵新奇。再向前,他认出半夏来,那丫头急得要跳水,见他来,似见着拯救稻草,甩开前头不知是谁家提着裙子谨慎翼翼要走的官蜜斯,“荣二爷,郡主落水了,荣二爷快救救我们郡主吧…………湖水如许深,目睹着就没了人影,再不下去救人,就没了呀!”

背面啪啪啪连着好几声,半夏抡起来手臂,舞得摆布生风。

“管他呢,反正凑趣人都凑趣得如此下作,难不成还是国之栋梁肱骨之臣?真是笑话。”

她懒得看,绕过生硬的余九莲往回廊上走。白苏低声道:“二夫人不正捧着他么,打了他二夫人脸上也不好过。”

“不去了,我胃疼,懒得去凑这个热烈。”她回身走回屋里,赖在春榻上不起来,“如何就挑了如许一户人家,半点骨气没有!”

景辞虽不情不肯,但没得体例,一早让拉起来打扮,标致衣裳挂了一屋子,绫罗绸缎金银宝石,成堆成堆的挤在一处,比窗外的日光晃眼。

平湖镜面,让哭声、惊叫声、怒喝声催起波纹,半夏哭哑了嗓子,瘫软在地,抱着桥根上红漆柱子声嘶力竭,白苏同一身黑衣的陆焉回话,一样是浑身颤栗,哆颤抖嗦讲不明白。仆人们一个个下水,巴掌大的定风湖要眼看就要被人装满。俄然湖面起了动静,哗啦啦荣靖从湖心翻出,怀里紧紧搂着的是面白如纸神采浑沌的景辞。一时候人都往湖心挤去,簇拥着将二人往岸上送。陆焉早已经在湖边等着,扯了披风将人一裹,紧紧抱在怀中,唤了几声“景辞,景辞”,她不该晕晕沉沉要睡,他的心便被火焰燎来燎去,锥心的疼。

看来她这一把知名火,本日难消。

“那…………”白苏扯着半夏,渐渐挪出去,“永平侯要往宫里送人嘛,可不得陆大人牵线搭桥么。”

景辞撇嘴,“你管得可真宽,我偏就不喜好这一件,你还非得让我穿去不成?”

湖边一时静极,怯懦的女人捂着嘴哭,没人出声。

手指随便一晃,她定了一件桃红色褙子,月白六幅裙。陆焉前些日子送来的孔雀翎大氅让忍冬捧在手里,她却懒得看,“穿那件红色狐狸风毛的,这个收起来,别让我瞧见。”

她点头,仍然闷闷不乐。想起来上马车的景象,问道:“我瞧背面多了一辆蓝顶的马车,坐的甚么人呢?”

白苏道:“是平福梨园呀,永平侯府向我们家借人,搭台唱戏去。”

景辞道:“余九莲啊,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小我了,真是,去哪儿都跟着,烦人…………”

景辞懒得去凑热烈,便捏着美人团扇站在一旁。

反观景辞,中邪普通被个水鬼似的东西往下拖,卯足了劲要将她淹死。她自那一年被父亲冤枉赶去别庄上悔过半年,由景彦陪着胡天海地地玩,把拍浮练得通透。但也经不住如许杀人似的拖缠,加上身上另有大氅冬衣,再多一刻就只要死。心一横,拔了头上的宝石簪子,往“水鬼”身上刺,一下接一下,咬着牙带着最后一击的架式,刺得碧绿的水泛红丝,那人将将放手,她便抓上一只细弱手臂,竹青色外衫,团花蝠纹,乌纱帽不知被水带去那边,一个大男人也让冻得唇色乌青――莫名,她竟在这一刻看得如此清楚。

半夏道:“传闻也是个表蜜斯,无依无靠的,给顺手送进宫里了。这你来我往的,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。”

但甚么也禁止不了都城里的达官朱紫们见缝插针的集会、论诗、饮宴,年初永平侯府家的老太太做寿,敲锣打鼓的办起来,样样都要掐尖,一日不知烧掉多少银子。他家另有个幼年威武的三少爷尚未婚配,各门各户养在深闺的女人蜜斯多数盛装列席,即便不为荣三爷,也有其他各府的夫人来相看,昵昵哝哝争奇斗艳,如此嘉会哪能错过。

听这丫头聒噪,“奴婢传闻永平侯往陆大人府上送了个新奇美人,可不是普通的歌女奴婢,都传是永平侯家哪一房的旁支亲戚,读书人的女儿,干清干净的。啧啧…………就让这么没名没分的送去服侍寺人,永平侯这些日子呀,背后里可没少让人说嘴。”

沉默觉着永平侯府虽瞧着热烈,但远不如国公府奢糜大气。

从年末到年初,仿佛没有一件功德。

白苏惊呼,膝盖都吓得打弯,“哎呀我的女人啊,这话如何能说出口!让人听了传出去,您在永平侯跟前还如何做人!”

而后余九莲连续好几日未曾露面,约莫公开里恨死了景辞,更恨那人撺掇他费经心机去勾搭汝宁郡主,致他受此奇耻大辱,怎能忍得?发誓必然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。

景辞挨不过安陆侯家吴二蜜斯相邀,被几个熟悉的姊妹拉着也上了穿湖而过的长廊。

船上的、桥上的,隔着三五米对诗,嘻嘻闹闹一片笑。

但她挨不过这两人苦劝,大夫人又差人来催过三四回,到底是赶鸭子上架,让人推推搡搡三请四请的上了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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