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阵法
“沈堂主过虑了。”秋慕尧笑道，“谷女人昨日晚间已与申女人入住秋逸山庄，你若见着她一身入迷入化的轻功，便可知以飞鸟凌波四字喻之绝非夸大其词，只怕便是诸多江湖前辈，在她面前亦自愧不如了。”
“沈堂主切勿妄自陋劣，”秋盛岚面带忸捏之色，“昨日介弟部下武功之高已让我与四弟骇怪万分，何况沈堂主与言少侠皆是惊才风逸之人，怎能请你二人落座于后排？”
“剑之一器，斩金截玉，刃如秋霜，生而为杀，若说懂，鄙人未免过分夜郎高傲。”言绪望着丈余宽的画卷道，“不过，沈堂主刚才所持之剑，搁置在安富尊荣之地太久，已空有其形，全无戾气，不过是件安排罢了。”
“言公子公然高风峻节……”林伊人手中茶盏微微一滞，“只是传闻叶浮生武功登峰造极，仅凭他二人仿佛力有不逮。”
“二位请先入坐。”秋盛岚抬袖，将林伊人和言绪引至雕花鎏金案几旁。
“是。”秋盛岚抿了抿唇，跨门而出。
林伊人道，“下人入庄之时，秋女人已然无恙，若非言公子在一旁坐观成败，让秋庄主顾忌江湖非议，秋逸山庄怎会忍下他以一敌二的挑衅之举？”
言绪冷道，“我解了秋女人的毒，坏了你换药之计，何曾帮过他甚么？”
承训阁内，林伊人唇角浮起一丝玩味。
“小扇中了申陌儿的毒。”言绪冷道，“至于那申陌儿为何会来秋逸山庄，沈堂主恐怕心知肚明。”
“只怕我家小妹已经放在心上了。”秋盛岚一边笑着，一边抱拳号召，“言少侠，沈堂主。”
“仍然呈两圈围合之势，”秋盛岚道，“不过此番需求十九人。”
言绪眸光微抬，轻扫半阖窗棂，“鄙人偶然之举，沈堂主多思了。”
林伊人唇角微勾，自乌木剑架上取下一柄宝剑，细细观赏。
言绪看着林伊人手中宝剑道，“鄙人仿佛从未见沈堂主用过兵器。”
言绪神采一滞，面上随即浮起一抹调侃之色，“介弟部下脱手不凡，竟同时应战秋逸山庄两位英杰，可谓知难而进，鄙人自叹不如，甘拜下风。”
“申女人？”林伊人微微扬眉。
林伊人唇角微勾，指尖悄悄摩挲茶盏边沿，不再言语。
“沈某一贯不喜好带着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。”林伊人将宝剑放回剑架，反问道，“言公子仿佛也未曾在世人面前亮出过兵刃。”
空无一人的承训阁看上去格外宽广，墙面上那幅丈余宽的群峰雾霭图，现在更显气势磅薄。
言绪轻咳一声，回身道，“诺大个秋逸山庄，如何也没人上些茶水？”
秋慕尧眼角微瞥秋盛岚，沉声道，“时候将近，三弟去前门迎候一下来宾吧。”
“弃、离、铿、祟、毋、殁、采、敕八门以外，再有八门……”林伊人眼中掠过一抹沉思，端起茶盏，浅浅抿了一口。
“秋庄主过誉了，比起言公子足智多谋，鄙人不过尔尔。”林伊人起家，朝秋慕尧微微抱拳，“只是这位于佛门和殁门之人极其凶恶，不知届时将由何人保护？”
书僮将林伊人引至承训阁门口，躬身道，“请沈堂主入内稍候半晌，庄主和几位少爷随后就到。”
“如果佛门设障过量，又怎可诱敌入瓮？”言绪冷然打断林伊人，“小扇自幼机警，不过抵挡一息工夫罢了。”
林伊人道，“昨日舍弟中毒在先，下人不识进退，才会对秋女人脱手，本来曲解一场，却不料返回秋逸山庄欲互换解药时横生枝节，多亏言公子互助，才得行崄幸运逃过一劫。”
林伊人戏谑一笑，“许是已拿言公子当本身人了，故而有所怠慢。”
窗棂外，甬路相衔，翠竹轻掩，远远传来开朗笑声，“小妹说的极是，言公子冰魂素魄，钟灵毓秀，哪儿是几个哥哥能够比的？”
“秋女人过分客气了。”恰是言绪清冷声音。
承训阁内，一袭月红色锦袍悄悄鹄立，秋水为神，白玉为骨，皎如明月，温雅雍容，仿佛水墨画中点染青山碧水的浅浅笔墨，风骚含蓄，超脱淡泊，风华绝代，隽逸无双，模糊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高贵之气。
林伊人转过身，见言绪正负手而立悄悄看着本身，淡淡道，“近朱者赤，不过把玩一下罢了。”
林伊人道，“如此说来，该阵法的统统摆设皆为将敌手逼入殁门？”
“的确如言少侠所言，”秋盛岚微叹道，“虽说诸多江湖人士愿大力互助，但大哥用了整整一夜，仍然没法凑出那刀、枪、剑、戟、弓、弩、斧、钺，各有所长、互成犄角的十六人。”
秋慕尧道，“言少侠大仁大义，昨日已毛遂自荐保护殁门，并保举其同门师妹谷小扇保护佛门。”
言绪道，“践言苑中奇门遁甲可挡雷霆万钧之袭，弃用的确可惜。”
林伊人刚走至乌木剑架前站定，阁外便传来了婢女动听之声，“言公子，庄主和几位少爷顿时就到，蜜斯已经大好，说一会儿换了装就来承训阁亲身言谢。”
“三公子客气了。”林伊人走至圈椅前，撩袍而坐，“是下人不知深浅，莽撞冒昧，还望三公子包涵。”
“不错。”言绪微微点头，“月圆之夜阵法将用心留出一个佛门，勾引叶浮生入瓮，佛门以外便是殁门，入殁则阵法启动，叶浮生非死即伤。”
林伊人眸中掠过一丝讶异，转眼敛入眸底深处，“言公子必定已顾念同门之谊，是鄙人多此一问了。”
“言公子，”秋闪闪瞥见言绪，毫不粉饰眸中欣喜，雀跃踏入阁内，“多谢你昨日亲身调配解药，眼下我已无大碍了。”
“鄙人仿佛该当坐在那儿。”林伊人看着后排乌木椅道。
“多谢。”言绪撩袍落座于林伊人身侧，对秋盛岚道，“不知秋庄主对鄙人昨日发起考虑得如何了？”
林伊人微微点头，排闼迈入承训阁内。
“沈堂主是爱剑之人？”林伊人耳畔响起清如溅玉之声。
林伊人沉吟道，“那佛门……”
“沈堂主说的极是，”秋慕尧道，“我秋逸山庄世人亦将在阵法启动之时，与言少侠共守殁门，定能让叶浮生有去无回。”
“戋戋小事，何足挂齿，”言绪道，“秋女人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“沈堂主公然睿智，一语道破天机。”承训阁别传来沉稳之声，秋慕尧一袭玄色锦袍，安闲不迫踱入堂内。
“所谓变则通，公例达，”秋盛岚道，“故而，大哥决定采取言少侠发起，对阵法略加调剂。”
二十余张雕花鎏金案几和两溜鎏金圈椅，仍然如昨日普通陈列，两排面劈面的案几之间，摆放了一个宽广厚重的楠木矮几，几面上有两个花梨木制的围棋棋盅，另有一盒小小的银针，而后排的乌木交椅则撤去了一大半。
“三哥！”豆蔻少女抬眸责怪，粉颊升起两抹浅浅红晕，回身号召婢女端上茶点。
言绪面上顿时掠过一丝忧色。
“三哥，不要胡说！”少女娇羞一声，委宛如莺。
林伊人唇角微勾，“言公子公然博学多才，无怪乎对孔雀雪此类中原少有之毒，也非常熟稔。”
“就是夕泠宫蝶使，申陌儿女人。”秋盛岚抢着道。
林伊人侧首看向言绪，“没想到，倚岚门与夕泠宫之间也会有走动。”
“神兵利器，一旦出鞘就要见血，”言绪走向峰峦叠翠的群峰雾霭图，“鄙人与沈公子并无深仇大恨，还不至于兵刃相见。”
林伊人道，“言公子很懂剑？”
秋盛岚面上一红，“无妨无妨，江湖参议罢了。”说罢，朝言绪表示，“言少侠请入坐。”
言绪面色难堪，正欲开口，承训阁门外已呈现了一个身穿鹅黄色锦裙的美丽女子，云鬓花颜，罗绮飘香，眉眼盈盈，唇绽如樱，恰是昨日那扮作翠衫少年的秋闪闪。
承训阁外，一袭如雪锦袍翩然迈入，美如冠玉，眸若寒星，茕茕孤单，清冷寂寂，如同这苍茫大家间的一道影子，平淡得不染一丝烟尘，任楼阁外风和日暄，金阳万丈，仍然孤酷寒峭，凌霜傲世。
林伊人眸光微动，执起茶壶，将茶水缓缓注入杯盏，“不知言公子有甚么体例能够礼服叶浮生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