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醉云楼
林伊人牵着林音音,正要登车,忽觉后脊升起一丝寒意,不由心中一紧,缓缓回身。
“五哥哥,”林音音撇了撇嘴,“覃贵妃凡事都帮着你,你怎能对她心存抱怨?”
“施莫,”林伊人仍然看着湖面,淡淡道,“子衍喝多了,带他归去吧。”
电光火石间,邱毅被言绪击中后背,如纸鸢般斜飞了出去。紧接着,一声脆响,祁境手中锋锐雪刃俄然断为两截。
“公子!”
“这东篱草堂是个甚么帮派?”中年男人打量动手中拜帖,微微蹙眉。
“覃贵妃?”林子衍斜睨林伊人,神采间有些愤怒,“可覃贵妃始终只是我的养母,她向来只把王兄这个亲生儿子视如珍宝,不管我如何做,她最在乎的永久只要王兄……”
林伊人见林子衍甩开施莫,自顾自踉跄登上马车,知他肝火未消,不由心中微叹。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干系的五皇子,率真开阔,性子纯真,在皇城阿谁浑浊的大染缸中倒是个异类。这些年若非母亲与他明里暗里多番帮衬,只怕林子衍早已被林涧之、元穆怀一伙吃干抹净,连渣也不剩。
林音音发觉到林伊人与言绪二人言谈间埋没玄机,踮起脚尖,附在林伊人耳边道,“伊哥哥,那人模样虽生得都雅,却远不如苏哥哥看着可亲。”
言绪掌风如刀,匹练般斩向祁境。
施莫扶着脚步踏实的林子衍,与世人拾阶而下,宝马雕车早已静候在醉云楼大门外。
拉车的马匹遭到惊吓,四蹄乱踏,载着林子衍嘶鸣着疾走了几十米,才被施莫硬生生地拽停了。
林伊人豁然一笑,悄悄弹了一下林音音的额头,“晓得了,这人间只要你苏哥哥最好。”林音音顿时笑靥如花,面上浮起一片绯红。
“伊哥哥!”林音音站在一边,吓得花容失容。
话音未落,人已远去。
林伊人此话一出,言绪容色骤变,如雪衣袍无风自起。林伊人只觉一股阴寒肃杀之气,以排山倒海之势囊括而来,从速将林音音拉至身后。
“言公子谬赞了,”林伊人眸底闪过一抹戏谑,轻揽林音音香肩,“鄙人分开香雪里之时,谷女人仿佛有些不适,故而鄙人只好带了林女人出门。”
言绪脱手如风,迅若闪电,身姿超脱,变幻莫测,七八招过后,祁境、邱毅二人竟觉如泰山压顶,渐无还手之力。
“是。”暗处立即掠出一道身影,腰间佩着一柄镶着苍鹰图腾的利剑。
砰!
秋逸山庄内,草木茏葱,姹紫嫣红,一道清泉自石隙间流泻而出,绕过轩昂绚丽的亭台楼阁,隐于一栋青石为栏的碧瓦朱甍之下。
“回禀庄主,”立于一旁身材魁伟的壮汉躬身道,“那东篱草堂固然名不见经传,但呈送拜帖之人看上去剑眉星目、气度轩昂,仿佛很有些来头。”
林伊人谛视言绪背影半晌,轻叹一声,拉着林音音登上了马车。
“如若鄙人应允……”林伊人唇角微勾,“言公子可否听我一言?”
“王兄,”林子衍显得有些不耐,“那这几日岂不无聊?”
听了这话,林子衍立即双眸发亮,一跃而起,“王兄,凌波镇可有甚么佳酿?”
这一幕落入言绪眼中,明显更加刺目,神采间顿时更加阴沉。
林伊人不疾不徐道,“天然是有,你没见这儿漫山遍野皆是青竹吗?”
林伊人见言绪不悦,唇角微微弯出一抹笑意,“言公子与陆女人形影不离、双宿双飞,还一心挂念着谷女人,倚岚门公然同门情深。”
林音音嬉笑道,“五哥哥定是惦记取秋闪闪了。”
言绪淡淡瞥了林音音一眼,“能与沈堂主在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的女子倒有很多。”
“庄主贤明,部属这就去办。”壮汉恭敬退下。
言绪眸如冷电,直视林伊人,“沈堂主且说来听听。”
“我没醉。”林子衍摆了摆手,嘟囔道,“王兄,你晓得我没醉。若不是母妃定要我与皇兄一争是非,我早就分开那鬼处所了,做个闲云野鹤的皇子该多安闲……”
祁境、邱毅齐呼一声,立即挡在林伊人身前,举剑迎击。
一声巨响,烟尘四起。林伊人与言绪翩然落地,各自退了一步。
言绪冷道,“沈堂主惊才风逸,轩然霞举,小扇不过是倚岚门下一个恶劣弟子,但愿沈堂主能够适可而止,切莫让她存了甚么非分之想。”
“也罢,”秋慕尧顺手将拜帖搁置在雕花案几上,“克日因着乌玠令的干系,诸多江湖人士都来到了凌波镇,秋逸山庄如若一再藏着掖着,反易激发不实之言,倒不如我广发豪杰帖,请各路人马于三今后辰时齐聚秋逸山庄,直言不讳聘请世人助我保住乌玠令,以免江湖今后惨遭叶浮生搏斗。”
林伊人看着言绪,微微蹙眉,“言公子仿佛不是轻易起火之人,所谓体贴则乱,莫不是凡事触及谷女人,便心境颠簸颇大?”
林伊人眸光轻闪,“在凌波镇竟然也能赶上言公子,真巧。”
“王兄,不想凌波镇竟有如此美景,真让我流连忘返,不肯再回到筱安阿谁勾心斗角的宫墙里去。”
凌波镇的竹叶青公然名不虚传,美酒玉液,醇香芬芳,口感清冽,后劲实足。酒至半酣,林子衍已面色微醺,星眸迷离。
“祁境!”施莫惊呼一声,举剑便要上前。
林子衍立即甩袖大笑而出,“王兄,我先去酒楼,你带着音音随后便来,找最豪华的酒楼便是,五斤竹叶青够吗……”
“不怕,”林伊人浅浅一笑,“除了美人儿,你五哥哥还好美酒。”
林伊人悄悄坐在二楼临窗雅阁,浅浅抿了口酒。极目了望,粼粼湖面碧波泛动,浮着一层薄薄清雾,如烟似霭,将远山笼得只剩下一道浅灰色的影子。
碧瓦朱甍内,一个沉稳内敛、神采英拔,约莫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,站在刻有“春和景明”四字的赤金大匾下,神采间有一丝迷惑。
“子衍,”林伊人将视野从烟霭迷漫的湖面收回,仰首饮下一杯酒,起家道,“我们归去吧。”
“看着五公子!”林伊人面色微变,飞身掠起,衣袂翻飞间与言绪在空中双掌相击。
一个清冷寂寂的身影带着一种没法描述的高慢之气,静肃立于三丈以外,身后站着一个穿戴青色锦裙的少女,恰是陆芊芊。
诚悦堆栈内,林伊人悄悄听着祁境从秋逸山庄带回的动静,微微勾了勾唇角,“秋慕尧公然夺目无能,三今后聘请世人入庄齐聚,既彰显秋逸山庄大师风采,亦可集思广益,借助各方权势肃除叶浮生,不失为一条好计。”
砰!
言绪眸中寒意顿生,“沈堂主真乃风骚人物。”
言绪身形一滞,瞳孔骤缩,“倚岚门内事件,就不劳沈堂主操心了。”说罢,径直沿阶走上了醉云楼。
醉云楼,位于烟波浩渺的凌波湖畔,飞檐画角,碧阑轩窗,一贯是登高喝酒的绝佳之处。
林伊人道,“谷女人体内寒毒光阴已久,现在满身经脉似秋叶飘零,若再经风雨,只怕朝不保夕,言公子既知谷女民气结,又何必置她于岌岌可危之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