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各位中秋快乐
宫人执灯带路，沾着多少婢女，快步行至玉坞宫。宫中仍一片素白，如寒雪层层叠叠。
“陛下今晚留下，可好？”
皇后从入耳出些许端倪，微微一怔，随后她侧首看向那张非常对劲的脸，恍然大悟。
麟儿刚走，他就忘了。他的情太淡，留得也太短。
“错了便是错了，淑娉做错过一件事，晓得陛下不会再信我，我甘心受惩罚。但是麟儿此事与我无关，陛下责我，我不甘。”
荣灏下了步辇，在新月门洞前立了半晌。他茫然了望，看到宫中一点微光，正映得帘纱后的人影影绰绰。他抬脚走上几步，俄然又顿下了，紧接着旋了个身，摆手拜别。
“那是淑娉一时忽视，以后又一时胡涂。陛下，臣妾掌管后院之事，容不得别人将燕王府弄得乌烟瘴气，现在入了荣宫，淑娉更不会做对不起陛下之事？陛下您是当局者迷，淑娉是旁观者清啊，陛下！”
“那你为何有如此闲情高雅，非要请品德茶？”荣灏厉声诘责，涓滴不见伉俪恩典。
话落，皇后不语，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中软处，一下子失了恨的力量。
阿妩瞥见，嫣然一笑，说：“这也不知是福是祸，不该来的时候他偏来，该来的时候却如何也不来。”
一杯解仇茶，接还是不接？皇后不甘心，可最后还是伸手接过，并扶起阿妩，且轻唤了声：“mm。”
荣灏闻后勃然大怒，一掌拍向茶案，竟将双喜玉耳杯震碎。皇后闻到风声，慌乱了阵脚，她急于廓清，说是有人背后辟谣，歹意诽谤。
皇后愣在原处，不知何时，本技艺上多了把血淋淋的金杯果刀，而阿妩的衣上多了一点嫣红，这点红如晕水的胭脂悄声满盈，在她胸前染出一朵巨大素净的海棠。
阿妩收到了风声，说是皇后在查麟儿溺水之事，让她多上点心。想不到孟青偶尔也会帮她一把，而此次又算帮了她大忙。
她边说边跪爬到皇后脚下拦了她的来路，皇后终究怒不成遏，瞪圆杏目，大声喝道：“够了！别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！”
人间悲苦之事莫过于此。皇后心有不甘，誓要剥去那只妖的人皮，好让世人晓得她的真脸孔。无法道高一尺，魔高一丈，也不知这妖有何通天本领，竟抓不到她一丝把柄。
目光躲闪，语气有力，明显荣灏不是在忙公事，阿妩也没戳穿，只沉声道：“请陛下过来。”
恶自怒中来，怒由心头生。皇后神差鬼使地冲上前，狠狠地朝阿妩腹上刺去，带着统统的恨，欲与她同归于尽。
“娘娘，阿妩错了，本是偶然话，却让娘娘曲解了。娘娘，您饶过阿妩。”
阿妩被她这么一吼，瑟瑟颤栗，她俄然抓住皇后双手，寒微祈求：“我晓得娘娘恨我，我甘心为娘娘解恨，只求娘娘冰释前嫌，放过阿妩。”
“别信口雌黄！来人，送妩妃回宫。”
过了会儿，他挪开手，疲声道：“你安息吧。朕不扰你。”
胎儿还小，觉不着动静。梅妃一脸忧色，满目神驰。荣灏始终凝着眉，看不出悲喜。
说到此处，一声哽咽。荣灏眉间的喜色却未收敛，俊容仍冰冷无情。
这般风景没过量久，就有了一丝让人宣泄的裂缝。
杏眸盈盈，楚楚不幸。荣灏看着她微顿，似有不舍之意，思忖半晌以后他留了下来，然梅妃睡熟以后，他又悄悄起家并命人摆驾玉坞宫。
“娘娘，您有想到主张了吗？”
阿妩端起茶盏，跪地高举，道：“同是天涯沦落人，阿妩晓得非娘娘所为，也请娘娘谅解阿妩畴昔作为，从今今后阿妩定会安循分分，为娘娘分忧。”
阿妩没听清这番话，却闻到了那抹香。听闻，梅妃宫中梅花鲜艳，香飘万里，想必宫婢衣上染的就是那处婢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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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在哪儿？”她悄悄拭泪，开口问道。
话落，她携起他的手悄悄放在小腹上。
“来人，送妩嫔归去。”皇后大喝，拂袖将她推至一边。阿妩踉跄，撞上案角，“哎哟”惨叫一声，半跪在地。
皇后起家，一步一顿走到荣灏面前，泪不像泪，笑不像笑，凄婉低声道：“陛下，您还记得我们何时成的亲？到中秋便是十年了。当年淑娉欣喜万分，心想宿世做了多么善事，才气与陛下共结连理。即便陛下不那么喜好我，淑娉仍感觉普天之下，没有人能比我完竣。陛下，您可还记得‘结发为伉俪,恩爱两不疑’？”
“本王要你好好检验，身为后宫之主，言行是否恰当端方，待人可有非分之心。想通以后，再来找本王。”
阿妩没了声音，半晌后，她缓缓起家，昂首时又换了张妖娆邪气的脸，娇媚地笑着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被拉到外埠去苦行了一周……我胡汉三又返来啦，哈哈哈。对不起各位，俺来晚了。
阿妩摆手让人退下，单独坐在榻前，一一数着麟儿的器物，摆齐放整。
荣灏两手负后，侧过身去，仿佛不肯见她那副悲容。皇后耸肩偻背，像是雨打残的牡丹，歪坐那处。一下子，偌大的华地静得可骇。过了好久，俄然起了几声苦楚苦笑。
梅妃见他要走，手腕一旋，将广袖卷裹在本身的小臂上。
拉扯之际，二人扭作一团。宫婢见之不妙，赶紧上前欲劝止，哪知好不轻易将二人分开，只闻声一声刺耳惊叫，紧接着世人像是见到妖妖怪怪，皆吓得后退。
荣灏漫不经心肠瞥向窗处。窗外乌黑无光，芬芳婢女自暗中绵绵飘来，愣了半晌，他缓转意绪，低声轻问：“现在可好些？”
梅妃卧于榻上，孱羸得不堪一握，她垂眸，半忧半喜地回道：“回陛下，好些了。臣妾实在不争气，老让陛下烦心。幸亏太医说胎儿无事，不然臣妾怎对得起陛下。”
本来她不是来乞降，而是来请愿的。肝火攻心，皇后顿时变了神采，扭曲乌青，如同夜叉狰狞。
“既然说得好听，婉儿落水你何不及时伸手相救？一次本王能假装信你，此次本王又该如何信你？”
阿妩起家点头，抿起一丝略苦的笑，极其美艳的唇不经意般地往上一勾，挑动了皇后心底的妒意。
阿妩问道，如吐信毒蛇在她身边绕着。皇后回身不睬，阿妩又追至她跟前，不幸兮兮地低声道：“娘娘为何活力？莫非是阿妩说错话了？”
语毕，他分开了皇后寝宫，念在伉俪情分，算是留她几分颜面。但是皇后并非如许想，她感觉荣灏更是护着阿妩，而将她这结嫡妻扔在一旁。
为何她会俄然问起这小我？细细揣摩,她另有几分求人的意义。孟青深思半晌,猜想他们的干系不普通，不过他终是对阿妩有几分戒心,对于此事未全放心上。
这番真情实言颇令人动容。荣灏蹙眉，低头看向那只富丽繁复的金凤，当初不管如何，也是他替她戴上，而现在见她亲手摘去，心中自是五味杂陈。但是考虑再三，荣灏伸过手接下凤钗，且低声道：
少了麟儿的玉坞宫更是冷僻，拨浪鼓、小竹马都是他最喜好的。睹物思人，阿妩卸了假脸，软弱不堪。她谨慎细心地抚上麟儿衣物，想起各种不由抽泣。
忽热忽冷，时悲时喜。也不知是否因丧子之故，阿妩竟有些疯颠痴傻。皇后又怒又怕，顺手一掌挥在阿妩脸上，“啪”，清脆一声，众婢见之，不由自主地抖擞了下。
仓促几句话过后,孟青离了白马寺，他走之前，阿妩又托了他一件事，望他能探听到蓝若的动静。这事希奇，她若不提这号人物,孟青还没感觉,说了以后才发觉这蓝若已经失落了好久。
实在阿妩不想动皇后，只是她一而再，再而三地与她作对，扰她心烦，若不是她作梗，麟儿岂会早早拜别？想到此处唤来宫婢，说备上厚礼去给皇后娘娘存候。
自入玉坞宫，从未听到妩妃提及陛下，蓦地听到这二字，宫婢微怔，随后胆颤惶恐且极其谨慎地回道：“回禀夫人，陛下正忙于公事。”
“回禀夫人，陛下睡了，不便惊扰。”
阿妩携起皇后的手，低眸轻声道：“多谢娘娘宽弘大量，阿妩恰好有件事想第一个奉告您。实在我已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，因麟儿之事迟迟未报。现在我偶然照顾腹中婴儿，陛下也不肯见我，请娘娘为阿妩出个主张，奉告阿妩该如何是好。”
半夜半夜，宫婢难堪却也不敢不从，过了半晌，宫婢孤身而回，打帘时袖风扬起一抹淡淡婢女。
皇后见他在理责斥，心瞬时凉了大截。宫婢们悄无声气地退了出去，识相地留他二人独处。
“你……”阿妩伸解缆颤的手指向她。皇后不由今后退去，神采死白。可不知为何，她俄然瞥见阿妩唇角那丝诡异的嘲笑，“嗡”的一声，脑中似有物炸开，就听到有声音在说：“妖死，天下承平。”
皇后心生怒意，脸不自发地沉下。
“别走！”阿妩俄然拉住皇后双手，力量大得几近将她的骨捏碎。“为甚么这么恨我？为甚么？”
他又一次走了，把阿妩一小我扔在那儿。他不肯过问，每当共处，痛就会叠加，垒成巨墙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他逃之夭夭，醉卧花下，好过于看她恨怒悲惨，好过于想起麟儿。可真是走了，又是另种痛，像是惭愧又像情苦，在内心不断互撞，弄得他苦不堪言。
情至深处，皇后倾泪，她渐渐取下发间九凤金钗，颤着双手奉上，随后垂首侧向一边。
更鼓敲了三下。梅妃细眉终究伸展，她一手抚着小腹，一手紧拽着荣灏的暗龙纹广袖，时不时轻叹几声。
不知那里起了传言，说麟儿是被人害死的，至于害人者是谁没有明说，只是含沙射影地说道：“皇后与妩妃向来分歧，而那天皇后竟然请妩妃品茶，接着麟儿就溺水而亡。”此中之意不言而喻。
她说：“娘娘，并非阿妩要争宠。只是当初年纪小，不明事理，如本韶华已过，没了麟儿后我又看破了很多事，晓得当年婉儿过世，娘娘定像我一样痛彻心肺，想来也是不幸人。阿妩自知畴前对娘娘不敬，不知如何洗清罪孽，今后阿妩自会修身养性，与报酬善，也好为婉儿、麟儿祈福。”
阿妩身着素衣，入了皇后寝宫。如果皇后不肯见，以后也不会起波澜，可她低估了那妖的短长，只觉得能降得住她。起先阿妩有礼有节，她捏不住分毫，以后阿妩语重心长地说了番话，倒也让她动容。
回到宫中已是夜深。万籁俱寂，素绸白灯如浪波，随风无声起伏。
“娘娘还是这么讨厌阿妩，这是为甚么呢？婉儿是因娘娘而死，并非阿妩所害，可娘娘却害死麟儿，以此抨击我，莫非娘娘就没半点惭愧之心吗？你恨我没干系，可你不能害我的儿。”
这话如惊雷，震得皇后一愣。她千方百计想再怀一胎，可惜坏了根底只能借别人之子，本觉得麟儿过世，陛下能分点心返来，没想阿妩又怀上了，竟另有脸面让她出主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