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我是命如黄花的第二章
阿五是潘逸带返来的，是他交出的银子，也是他牵得绳。
荣灏点头准了，眼睛移回戏台上，入了神。
一帮子人走得东倒西歪，像群老鸭哎哟哎哟地叫喊。
“陛下晓得会扒你皮的。”
这双眼睛梦里见过。潘逸心弦轻颤，微微睁大了眼。阿五还是呆愣，就和初遇时的一样。
前些日子下雨。一天，潘逸路经后院，见一女人顶着帕子小跑。她急仓促地将露天花盆搬到廊檐下，没料滑了一跤。花盆碎了，泥溅了一地，鲜艳牡丹横卧在地，被雨水打残了。
水袖轻舞，莺喉高提。台上正唱一出才子才子。
荣灏凝了神采，思忖半晌。
天碧色的纱，金丝绕的流苏。亭中帷布垂地。这戏里，戏外，只隔着道昏黄。
“是！”
潘逸憨笑，听到中间传来的闷嚎，又难堪地皱起眉。
“殿下，要不您……”
后半句还没说出口，潘逸就满面东风地走入亭中，荣灏见到他当即把侍童招回，然后抖开宣纸问他：“这两幅字，哪幅写的好？”
荣灏细心比了这二副，点头附和。
“好！王爷这字人间无二啊！”门客纷繁翘指大赞。
潘逸叫苦不迭。荣灏不觉得然，萧洒挥袖，道：“让你去装装模样，只不过几天的工夫如何会有人打来，再说素闻潘将军名声，我正想见下他。”
荣灏剑眉微挑，似有几分愁闷。侍姬将他最爱的桂花糕送至嘴边，被他一手挥开。
荣灏深思时，神采极严厉，看起来端庄，实则都是些歪点子。这都是潘逸的经历之谈。公然，荣灏拍下扶手，嘴一张就蹦出来句：“把那些将军叫过来，本王要设席款侍。”
潘逸鼓囊着腮帮，含混问道：“少甚么？”
“不都有副将在？对了，记得那潘老将军不是你二叔？”
“这几天热了，要不你待下月初去请潘老将军。记着，就说商讨国事。”荣灏又夸大了句，潘逸除了点头以外也没甚么体例。
熙园角落里，阿五正埋首绿丛中，一手持剪，一手捧花，将长得好的月季剪下放入篮中，等会儿好给后院里的姬妾送去。
女人半坐在地，抱住残花发楞。潘逸看她肥大的身子淋得湿透，忍不住脱下外袍，以此作伞撑在她头顶。
亭外，那些门客打得差未几了，白花花的腚都印了红。走之前，他们不忘见礼谢恩，然后相互依扶，盘跚拜别。
一幅写着“有为”，另一幅写着“中庸”，看起来半斤八两，但又不得不挑出一个尖。
“好！”
“噗”的一下，潘逸把茶喷出半丈。
“讲实话真这么难吗？”
“哪幅好？”
嬷嬷过来时，潘逸就替阿五揽下这个祸事。他是主子面前的红人，嬷嬷天然不敢指责，只叹牡丹命薄。
见此场面，潘逸忍不住畅怀大笑。荣灏勾下唇角，然后端起玉盏慢条斯理抿了口茶。再抬眸时，他的目光不由飘向院内修剪花草的粗使丫头。
不久，阿五掇拾好碎叶，提篮将鲜花带回后院，交给嬷嬷以后，她就去了府中的假山，那边正有个少年郎在等她。
话落，闷嚎公然轻得听不见。伶人转音分外清脆。
荣灏抿紧薄唇，三指轻执紫竹笔杆，又当真地写了二字。一笔落，一笔提，墨染之间，沁淡了香炉兽口飘来的西域奇香。
不知不觉，潘逸念叨阿五的次数变多了，看到片叶子，都感觉翠绿得如阿五的裙。实在丫环的衣裳一个样，恰幸亏他眼里阿五身上的衣裳格外翠嫩。
“没错，他恰是我二叔。”
侍童手脚利索，“唰”一下收走大字要去装裱。众门客大惊，一人忙出头说：“殿下，鄙人感觉那‘中庸’二字更妙，特别是这“庸”字，笔划繁复，可殿下写得王气实足啊！”
“你快些走，由我替你撑着。”
畴昔一月余，天终究暖了，院中百花斗丽。开了窗，暗香袭来。眼一抬，便是姹紫嫣红。
他待在此地一年多，政绩为零、战绩也为零，倒是梨园子换了一簇又一簇，另有院中的莺莺燕燕。戏听多了腻，美人看多了也腻，如果被人告状说他不做事，这辈子也别想回都城了。
荣灏嫌这声音烦人，又冷冷地补上句：“用泥巴糊了他们的嘴，别碍着我听戏。”
潘逸没明白她送个干吗，想要问时，她又悄悄地跑了。红枣桂圆暖身之物，回到房中盯着绣帕看半天，他才明白过来，这是她的谢礼。
自那天拜别后，潘逸经常会想阿五的来源，他搞不懂那女人怎会被家人狠心卖掉，莫非是后代太多，吃食不敷？又或是父母病弱，只能以女换药？而这些事，只要阿五自个儿才晓得。
“这可千万使不得，工夫我有，但是领兵兵戈我向来没干过啊！”
“各赏五十大板，打完撵出去！”
潘逸也看到了那处，在丫头堆里找到了一张熟谙面庞。他打一激灵，忙不迭地拱手道：“殿下放心，这事我定能办好，不过现手头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以后，他就同阿五熟络了，也不晓得是甚么时候开端，总之半个月畴昔，他们经常会相约园中，聊会儿天说说话，亦或许只是为了见上一面。
潘逸脱口而出，犹如许下豪言壮语。
“噗”，潘逸又喷了口茶。
话音刚落，众门客纷繁跪地告饶，哭天喊地，叫爹叫娘。
“没事，扒我皮他还得骑马过来呢。我这但是梭巡军情，骂我何为？！”
荣灏不悦，道：“再出声，就把他们打晕！”
可贵风和日丽。大朝晨，荣灏就命人在熙园搭上戏台，亭中摆好笔墨香炉，好供自个儿赏花、听戏、磨辰光。
话音刚落，众门客抖擞。荣灏眼神一凌，神采更加冷峻，他瞥了眼那群只会阿谀拍马之人，揉撕了手中两副大字。
夜深人静，潘逸将这事细嚼了番，吮着此中甜意睡了畴昔。没料第二天，他又遇见了阿五。她仿佛特地在暗处等着他，待他一走近，就仓猝地塞了一方绢帕，帕里包有红枣桂圆。
燕王府里多了个五女人，是王爷在街上买来的。因为花了五十两银子，嬷嬷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阿五。大家都知，倒是府里的主子荣灏忘了这件事。
“来人，将‘有为’装裱送去给我父王，让他看看我在这儿习的好字。”
荣灏不如何爱笑，欢畅不欢畅都是这张脸，好生严肃。
听先前动静，她晓得又有人挨了打，府中大主子没见过几次，见人挨揍倒是常常。她抬眸又窥视凉亭，却见潘逸劈面而来。阿五忙收到目光，盯动手里的剪子，剪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花。
侍姬揉肩揉得不舒畅，荣灏抬手将她打发了。人一走，潘逸就拿起碟里的糕点一口塞到嘴里，再倒上盏茶一股脑儿喝干。
“回王爷，鄙人感觉这‘有为’二字写得甚妙。刚毅有力，笔锋错落有致，实属佳作。”
轻稳的脚步在不远处颠末，阿五悄悄侧首，眼波微动。他迟了步子，她立马低头，直到脚步声走远。
女人抬开端，木讷地望着他，翦水秋瞳清澈见底。
轻风拂过，碧纱如水。亭中人提笔卷墨，在宣纸上落下两个豪放大字。
初度相见，没人敢在他面前冒昧。混熟了，大家道是――草包。“以形补缺”用在他身上再得当不过了。
世人一听，吓得神采刷白。如果从一德高望重之人笔下写出“有为”，那定是指道家之悬妙，而荣灏写出“有为”送给国君……这不是找死吗？
荣灏正身坐下，侍女们忙递上香茗，谨慎撩开亭前昏黄纱。
阿五抿嘴起家，拍拍身上的泥浆跑开了，连个“谢”字也没说。
“对对对！没错！”世人再次拥戴，不约而同狂点头。
提及潘老，潘逸脸上浮出几分对劲。
“那好，你把他叫来，你替他坐阵。”
拍掌之声盖过伶人妙喉。荣灏看着本身写得这四个字也非常对劲。他拿起热巾拭手，随后指着两幅大字问。
终究，脚步声近。转转头，阿五正提裙踮脚，谨慎绕过来。翠绿罗纱下是双小巧的足，包裹在五色丝绣鞋里。
梭巡军情不去虎帐，让将军们过来算甚么梭巡？敢情他是太无聊，找群人热烈热烈吧？潘逸心想。不过见荣灏怡然得意，怕是早就盘算主张。
荣灏再次打量，最后点头道：“那这副也裱了送给父王去。”
“将军来了，谁守边关啊？”
潘逸眉头紧皱，直点头：“都不好。”
世人又大惊，现在这世道一个“中庸”，一个“有为”的确就是在打国君脸，并且还是两次。
侍卫领命，上前将这一干混饭吃的拉出亭外，扒了裤子举刀就往他们屁股上打，噼啪一顿响，就像在替台上打戏喝采。
话落，世人齐声拥戴。
看他馋得像猴，荣灏脸上的冰就化去一半。他把桂花糕推至他面前，随后说道：“这些日子怪无聊的，总感觉少了些甚么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