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这不欺负人吗
“这车停得可真缺德!”秃瓢满脸堆笑地看向瘦子,“老弟,到这儿行吗?另有二三十米了。”
瘦子拎着编织袋,正要绕过面包车进巷子,却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叫声,有人嘚嘚嘚跑了过来。瘦子回回身,嘻嘻哈哈地说,“小朵又长高啦!不准叫胖舅,叫娘舅!”
十五分钟后,出租车停在一个巷子口。
秃瓢抢先下来,殷勤地翻开后备箱,想帮瘦子把编织袋取出来。没想到编织袋太重,秃瓢一只手没抓动,两手一起抓也没提起来,差点把老腰闪了。
“一百多间,都在朝阳路95号?”瘦子笑得很浑厚,一看就是刚进城的。
“滚远点!磊哥办事!”回声的壮汉脸上有一道伤疤,差点把右眼毁了。
“老子还就欺负你了!如何着?”疤脸男站了起来,右手抄着一截半米多的罗纹钢筋,不紧不慢地敲着左手掌,嘴角奸笑。
五菱面包的后玻璃上印着“牢峰水业”,上面是订水电话。瘦子随口问了一句,“你家的车?如何停这儿了?”
“砰”、“砰”声持续响了六次,地上倒下了十二条壮汉。
“小丫头电影!不想死滚粗!”疤脸男恶狠狠地瞪了小朵一眼,余光却一向瞄着瘦子。
“胖舅,你刚才为甚么要说感谢啊?”
“哥几个,忙啥呢?”瘦子乐呵呵地凑了畴昔。
瘦子明白了,这是同业者分歧法合作啊!听口音还是东北那嘎哒的?大表姐在这儿开了个水站,干的就是送大桶水的活儿,挣个辛苦钱。
瘦子拍了鼓掌,转头却见小朵瞪圆了眼睛,张大了嘴巴,几近语不成声,“胖,胖,胖……舅!”
撞脑袋的,还是脑袋,疤脸男中间的壮汉也软软地歪倒了。前面的壮汉们倒是看得明白,却根本来不及抵挡。瘦子两只大手一扒拉,就有两个脑袋对撞。
“我本身来吧!”瘦子伸手畴昔,轻巧地把编织袋拎了出来,也不往地上放,就那么拎在手上。另一只手拿着五十块钱递给秃瓢。
这个乡间瘦子,不,这位胖老弟真的能看那么远?这是啥眼神?秃瓢忍不住又望了望阿谁门牌,还是看不清楚。
“小事一桩!不过娘舅不想让别人晓得,小朵能帮娘舅个忙吗?”瘦子蹲在小朵面前,眼眉耷拉成了个“八”字。
“胖舅,胖舅!”小朵闭紧了嘴巴,嘟嘟囔囔地叫着。想躲瘦子的大手却没胜利,被瘦子捏得龇牙咧嘴的,牙套又暴露来了。
见来人只是一个瘦子,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女孩,这十余条壮汉连站起来都懒得。倒是有人把烟头塞到鞋底下碾着,碾得龇牙咧嘴的,不像碾烟像碾人。
不过,秃瓢是土生土长的沧海人,对这类形状的门商标很熟谙。再说了,他开了半辈子的出租车,朝阳路哪天不得跑个三趟五趟的,还不算绕圈多跑的,但从没重视到那儿另有个门商标啊。另有,这位胖老弟说的是十二分钟前?如何这么切确?仿佛还真是差未几……
“徒弟,那间砂县小吃,十二分钟前走过一趟了。”
“感谢!”瘦子的脾气很好,一向笑眯眯的,道了谢就排闼下车。
瘦子顺手接过零钱和名片,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兜里。秃瓢敬着礼后退上车,出租车一溜烟跑了。
小朵向来发言不算数,瘦子也拿她没体例,只好先措置现场。他两手各拎着一条壮汉,腾腾腾走到面包车旁,拉开车门,把壮汉扔了出来。来回七次,十三条壮汉都塞出来了。第十三条还是单数,不谨慎还动了动,瘦子则尽管往里塞。
“好的,胖舅!”小朵穿戴肥大的校服,背了个大书包,清汤挂面的发型,笑得很滑头。
“好!”瘦子腮边的肥肉直抽抽,小朵的情面不好还哪。
下一刻,瘦子动了。
瘦子伸手去捏小朵的脸,“牙套还没摘呢?”
“谢了哈!”瘦子浑厚地笑了笑,回身把小朵领到墙根处,放下编织袋,让小朵坐在上面,叮嘱了一声,“小朵,闭上眼睛,别看哈!”
秃瓢下认识地一脚刹车到底,出租车好歹愣住了,差一点点撞上前车。
还别说,五菱面包挺能装的。瘦子拿脚踹了踹,拉上车门,两手一拍,齐活了。
“胖舅,你如何这么短长啊?”小朵终究规复了神智,是胖舅打别人哎!一个打十三个!
“感谢老弟!”秃瓢一脑门子的盗汗。追尾是全责,私了也得二百块,一天活白拉了。
巷子倒也不窄,起码可供两辆小车交叉通行。不过此时巷子口正中间停了一辆五菱面包,堵得很严实。
“好的,胖舅!”
“刹车!”瘦子俄然大喊。
前面的壮汉也站了起来,把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。一共十三条壮汉,人手一截罗纹钢筋,慢腾腾地围了过来,却也没把瘦子太当回事。磊哥还在内里讲数呢,让大伙儿在内里候着。固然小北风嗖嗖地吹,却也不能坏了端方。
“小朵不乖哦!”瘦子笑着摇了点头,凑畴昔揉小朵的脸。大巴掌比脸大,小朵被揉了一脸的鼻涕和口水。然后,瘦子带着点忧?和小朵筹议,“小朵啊,不要奉告别人好不好?这是咱爷俩的小奥妙!”
“不是我家的啊。”小朵这才重视到挡路的面包车,看清楚字时神采却变了,“不好,出事了!”说完就噌噌地往前窜。
“是,欺负人不对!是,恐吓小女孩更不对!您别忙,我本身来——”第十三条壮汉终究退了墙根处,狠狠心一脑袋撞到墙上。不管晕没晕吧,归恰是软塌塌地顺着墙溜下去了。
两人达成和谈,大手拉小手,拉钩吊颈,盖印见效。随后瘦子一手提着编织袋,一手拉着小朵,朝院子里走去。
瘦子一把抓住小朵,两人快速地走进巷子里。
“能!”小朵一口承诺,接着却奸刁地笑了,“那么,胖舅欠小朵一小我情哦!”
“胖舅!真的是你啊?”
小朵焦急往院子里跑,却被瘦子拽着动不了,她冲着疤脸男大喊了一声,“你是好人!”
“这不欺负人吗?”瘦子叹了口气,即便感喟也是个笑模样,天生的改不了。
疤脸男等十三条壮汉傲视着瘦子,却也不焦急脱手。这瘦子的块头倒是不小,但赤手空拳单枪匹马的,能顶个锤子用?还说感谢?这瘦子有病吧,倒是挺解闷的。
面包车前面另有七八辆摩托车,稀稀拉拉地排了一溜。摩托车后座上装着铁架子,有的架子空着,有的架子上装着大桶水,都是“牢峰”牌。十余条壮汉正蹲在地上抽烟,看着就不像好人。
秃瓢司机顺着瘦子的目光看畴昔,侧火线二十多米外的墙上,还真有个巴掌大的门商标,蓝底白字,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。秃瓢迷惑地看向瘦子,瘦子仍在人畜有害地笑着。
二十多米外的院子里,有放肆的笑声传来,“嘎嘎嘎!磊哥我向来是先礼后兵哈!这周遭十多里地,有我一家水站就够了,嘎嘎嘎!”
这很多大力量……秃瓢又是一身盗汗,说甚么也不肯接钱,却被瘦子硬塞进手里。秃瓢只好收钱找零。表上打的是三十八块,不绕圈的话,这段路差未几得二十五六吧。秃瓢找了三十,又取了张名片,点头哈腰地递给瘦子,“兄弟,明天对不住哈!转头用车就打我电话!”
小朵不明以是,但胖舅的语气很有压服力,固然她对院子里的景象很焦急,还是乖乖地听话闭眼了。不但闭上了,还拿小手捂着。
最后一条壮汉附近无人了,他张口结舌地今后退着,嘴唇和大腿一起颤抖。瘦子不紧不慢地跟着,摇点头说,“欺负人是不对的!恐吓小女孩就更不对!”
出租车司机是个秃瓢,闻言撇了撇嘴,都懒得看副驾驶位上的瘦子,“老弟你头一返来沧海吧?跟你说啊,沧海的砂县小吃有一百多间!这是一盘很大的棋,你不懂的。”
“他不亲口承认欺负人,娘舅不好脱手啊!叫娘舅,不准叫胖舅!”
“好,好!”小朵仿佛还没回过神来,脸被揉脏了都忘了啐。
疤脸男完整没看清瘦子的路数,只听到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然后就面前一黑,仿佛是脑袋被撞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