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尚付回来了

翼王回到寝宫的时候，天已经亮了。

翼王内心填满哀伤。

翼王凝睇着他，目中即使尽是帝王之气，他仍然瞥见了浓烈的疼惜之情。那神情如同春雨轻凉，滴在贰心间最柔嫩的一处。

翼王没有回应她，只是招手表示远处的女奴上前，接过披风批在翼后的身上。翼后的面色这才好了些。她从榻上撑起来，问：“那寒浇是甚么来源？”

他怕扰了她的清梦，因而悄悄走近，却仍然被阖眼假寐的翼后发觉到了动静。

他看了看尚付，似是有话要说，却到底只是苦楚地笑了笑。

“你不去看看少康么？他在你姐姐的寝殿里睡得很香，你母后每夜都守着他。”翼王俄然说出这句话，是心想着或许明日天一亮，尚付能够再也没机遇晤到那孩子了。

他在御花圃中落地，收了双翼，变幻出双臂。铠甲上的血渍如同他的泪腺，早已干枯。

“方才我用了天眼，寒浇应当是兽族的后嗣。”翼王答道，“我已让三青清查，应当很快就会有接过。”

那封印是神的结界，他底子没法靠近。

铩羽而归，他在半道上又遇见了寒浇。一番苦战后，凭着翅膀飞入虚空才得以逃脱。现在丧失了姐姐，又挽救不料少康，他望月兴叹，心已被实际扎得千疮百孔。

他眨了眨眼，委曲地叫了一声王。

翼王偶然应对，只是用力地扶住他的双臂，将他整小我从地上拉起来，拥他入怀，缓缓地向昭雪殿走去。

颠末与寒浇的一轮比武，翼王的内心也突然产生了疑虑。即使依通之法为修佛者忌讳，但现在看来，虫渠占卜的成果正应了昨夜产生之事。

偌大的四方咸海静如死水，只要南海边上漂泊在半空的蓬莱瑶池上，还遗留着东王公的一道封印。

如果少康的性命关乎翼族的国运，他独一能做的，就是用这孩子的性命换来翼族战役的将来。

翼王沉默半晌，缓缓道：“时候不早了，你早些安息。”

他神情冷肃，眉心微皱，目光眷眷望着翼王的寝殿，却无颜靠近。

殿门翻开，烛火透明。

这天夜里，尚付终究返来了。

“兽族？”翼后惊奇道，“兽族长年聚居在西牛贺洲，要想达到东土，我们北境和南瞻部洲是必经之地。他们是如何隔着万里重洋，行刺了夏羿，殛毙了姒相？”

翼王闭了闭眼，无法地感喟着：“让我再想想吧。”

推开门，房内空无一人，他回身扣问女奴，得知翼后在望心亭，因而仓促赶去。

翼王点点头，进了亭子，坐在翼后身侧的石凳上。他看了看翼后的装束，体贴肠说：“园子里凌晨风凉，你应当多添件衣裳。”

尚付接过茶，无可何如地说：“我没有找到药引，少康是不是有救了？”

尚付还是个孩子，这些天却接受了太多惊险忧劳磨出的盘曲不平。他多但愿尚付还是曾经阿谁天真天真、竭诚坦白、洁白知心的少年。

寻觅鲛人族的胡想幻灭了。

事已至此，他的内心也终究拿定了主张。

翼后“哼”了一声，撑着身子坐起，不悦道：“我找虫渠，也是为了我们的公主和翼族的将来。”

他颓靡地坐在台阶上，黯然的神采让这位少年将军再没了王族的气势。

翼王面色安静，淡淡地对他说：“命由天定，但愿少康能化险为夷。”

“如果寒国人真是兽族，真与虫渠的占卜不谋而合了。”翼后惊呼起来。

尚付环顾殿内一周，又将目光移到父王身上。翼王从女奴手中接过一杯热茶，亲手递到他的面前，低声道：“路途劳累，喝口热茶压压惊吧。”

远远的，他就瞧见翼后穿戴一袭月红色薄纱慵懒地斜倚在望心亭的长榻上，仿佛月宫里出尘脱俗的姮娥。

一双简便布靴从远处走来，立足在尚付身边。

“天气不早了，明天再去吧。”尚付答道。

趁着月色，他舞了一套剑法。他觉得汗水能挥走心中的不悦，没想到怠倦袭来，苦衷反而更加沉重。

披风搭在尚付肩头的刹时，他从恍忽中惊醒。蓦地睁眼，才看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父王。

灯火俱熄，密云遮月。一个恍惚的身影，抱着少康走进了深阴暗黑的神木林。

“这件事情究竟应当如何措置？”翼后现在的言辞中绝没有任何阴狠的意味，她的内心只装着后缗和全族的百姓。

她俄然遐想到虫渠为她占卜的环境中，那些撕扯翼族的凶悍野兽，不由打了个暗斗。

分开昭雪殿时，翼王又转头望了尚付一眼。他躬背低头清算着床榻，长发垂落在身前，挡住了他的脸。

来人见他这副模样，先是一怔，而后眉心紧皱，抬手解了本身身上的披风搭在他的肩头，拍了拍他的臂膀，唤出了他的名字。

对尚付说这番话前，他早已晓得尚付会铩羽而归。现在虫渠又给了翼族那样凶恶的占卜，就算尚付找到药引，他也会疑虑是否给那孩子服下。

夜色茫茫，冷风习习。尚付歪头靠着台阶边的廊柱，发辫垂散，双目闭合，泪水纵横。

这是他的寝殿，他已经多年没有回过这个处所。

晚风吹过，寒意侵体。

“寒浇走了？”翼后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