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神童萧渐入
这时,萧氏与长嫂一左一右傍着母亲董夫人闲话,恰好提及萧九郎:“不是传闻阿嫂领着小九往上洛贺姻伯寿辰,还道会过了腐败再归。”董夫人却接过话来:“昨日那样心急唤你本日归家,便是为了小九之事。”又待饮了一口桃浆,仿佛几分难堪:“你嫂子这回归宁,是机遇偶合,正遇琅济真人云游至上洛,投止姻家,恰是可遇不成求,你嫂子便奉求真人卜算小九将来运数。”
十一娘暗想,这柳九娘虽有些小孩争强好胜义气,倒不失率真豁朗,决非小肚鸡肠、机心凶险者。
及到萧府,柳九娘目睹外祖母对十一娘也是诸多垂怜,提到姜姬更是不尽可惜,乃至红了眼圈,最后许是有话要与母亲筹议,打发她们几个小孩分开,还不忘千叮万嘱看管好十一娘,九娘更觉心中酸水直冒,对十一娘视若不见,只与几个表姐妹谈笑闲谈。
这话说得,啥叫何时那边新添?十一娘也忍不住暗讽归去:“我才从江南归京,也是首回拜见外祖亲长,虽未曾传闻过表兄,却也知是本身不及见地,表兄本来存在,并非不知何时那边新添。”
萧九郎不想这么一个小孩儿竟然也如此伶牙俐齿,被挤兑得瞪目呆怔,柳九娘却觉趁愿,酬谢庶妹莞尔一笑:“十一妹勿恼,九弟自幼善作诗赋,外祖、娘舅一贯心疼,不免有些娇纵,平常言辞就不如何谨慎。”
萧九郎无言以对,只好窜改话题:“你中间这小丫头是谁?”打量两眼,又露齿一笑:“可比你幼时水灵惹人爱好。”
“待过上几日没有动静,我再遣人去扣问。”董夫人却又严厉了语气:“你不需担忧你阿姐,好歹她膝下已有三个亲出子嗣了,倒是你,柳家子嗣本就薄弱,你也不如何上心,九丫头都七岁了,这么些年,如何你竟没有半点消息?眼下均宜添了庶宗子,莫非你就半点不担忧那白氏将来有亲子撑腰,你反而没个倚仗?”
“那倒是,十一妹也不幸。”柳九娘嗫嚅说道,心头却仍感觉几分郁集,固然她自幼锦衣玉食,没遭到涓滴苛虐,却并不料味不希冀耶娘心疼。
“九mm耳聪目明,如何也误认了我?”
周人多信佛道,而因为萧九郎渐入自发蒙时就显出与众分歧天赋,特别被家中亲长看重,这位琅济真人又与邙山凌虚子师承同门,也是申明远扬,只这些年来四周云游居无定处,故而让很多信徒不得求访,不想这回却可巧在上洛张府投止,被张氏遇个正着,当然不会放过机遇。
这番毫不踌躇踩着萧家表兄奉迎柳九娘,十一娘倒是不知,本日萧氏俄然带她拜见娘家,本源却就在这么一名在萧家集万千宠嬖一身的神童身上。
董夫人摇了点头,却也没有再多提关于姻家长房一事,言归正传:“虽是无礙,你归去还是要与你阿家好生商讨,替我代话,今后必定登门伸谢。”
十一娘不知来者何人,当然只看不语,闻声柳九娘毫不客气驳讽归去:“我道是哪家野小子私闯民宅,本来是九弟,九弟想来是被神童名声所累,不得不用心于诗赋,年纪小小竟然就目昏弱视。”
“家中诸多后辈,唯小九资质出众,不管你阿耶还是阿兄,都不肯小九藏匿,依你阿耶之愿,是送去他外祖家,可上洛虽也属京畿,到底两百里外,我与你阿嫂都不舍得……也只要柳府,一则相隔得近能经常来往,再则半子才调也好,小九若能得他教诲,总不至担搁学业。”董夫人说到这里,拉了萧氏的手:“就是不知小九这番去你夫家长住,会否让你难堪。”
说到这里董夫人又是长叹一声:“未知源平郡公可有筹算另娶?但愿也是通情达理闺秀,将来也好与你敦睦相处。”
“若非我比你年长,何故外祖、母舅都让你称我为表姐。”柳九娘对劲洋洋:“九弟但是质疑长辈之言?”
见自知理亏的萧九郎悄悄磨牙,十一娘也是莞尔一笑,重重点头:“我听九姐话,不恼表兄讲错。”
姐妹两个正相谈甚欢,却俄然插入了一嗓满带戏谑话音。
董夫人笑道:“太夫人确是待你甚好,当初若非见她诚恳为均宜求娶,我也不肯让你嫁去那般庞大家世,到底上头有个异母嫡兄,不免冲突……哪知厥后一看,裴氏也并非局促好强之人,我正为你光荣,谁想到……可惜了裴氏,受娘家连累。”
张氏感喟一声:“真人倒也称小九资质聪慧实乃运数,却卜得小九将来宦途多有波折,竟有怀才不遇之忧,若要制止这明珠蒙尘,还需得寄于别家教养。”
柳九娘特别摩拳擦掌,好轻易盼得轮到她替位,可惜时运不佳,掷骰频频掉队,不久便败下阵来,不免大为懊丧,十一娘趁此机会主动奉迎,牵住九姐的手:“我陪九姐去折花。”一副灵巧模样。
萧九郎却跟了上来:“九娘还未奉告,何时那边新添了这么一名十一妹?”就是不肯称一声表姐。
萧九郎比不过伶牙俐齿,却也没有烦恼,只仍旧不平:“你我本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辰,有何证明比我年长?”
萧府几个小娘子倒是并不熟谙姜姬,心下迷惑着姑母为何带个庶女来家,仿佛祖母还是出于至心垂怜,赛过自家几个庶出姐妹,固然猎奇,但并不肯如何理睬十一娘,嫡女们自有矜持,平常是不肯与庶女过量靠近的。
萧氏虽觉俄然,但是却也没有踌躇,安抚母亲:“阿娘勿忧,阿家开通豁达,一贯待女儿有若己出,必不会介怀。”
“哪家野丫头,胆敢在人故里内盗花,不怕打手?”
九娘怔了一怔,到底没有甩开庶妹,拉着她到了花圃,两个女孩有句没句会商起甚么鲜花才气得众姐妹对劲,十一娘佯作不识数莳花草,谦虚就教,这极大满足了柳九娘“好为人师”的热忱,更是在得了小mm连声奖饰“九姐知见甚多”后,九娘更觉愉悦,临时将输棋的懊丧与对庶妹的些微酸妒抛之脑后,当十一娘趁热打铁扣问“未知此后我有不懂之事,可否往浮翠坞请教九姐”时,九娘自是一口答允,仿佛从未曾对庶妹怀有芥蒂。
萧氏点头答允,又问母亲:“好轻易唤我归家,阿娘如何不也唤回阿姐,我与她也多时不见了。”
十一娘心下非常怨念——好轻易弥补了柳少卿厚此薄彼的遗祸,却又被这小孩儿操纵来刺激九娘!
“阿娘真是,好轻易带我们回一趟外祖家中,何故还带着十一妹,她是姜姬所生,又非阿娘亲出……阿耶畴前待我俩是多心疼,这一年间忽就不睬不睬,唯独对十一妹慈爱,我便罢了,自小与阿耶别离,阿姐倒是随去江南,如何会也被阿耶冷淡?”
“难怪圣贤有言,唯女子与小报酬难养也,我只不过问一句,就被诽谤欺负,九娘岂不是挑衅是非?”
柳九娘这回落了下风,恨恨瞪了萧九郎一眼,轻哼一声,拉着十一娘就要走开。
提起长女,董夫人又再蹙眉:“我如何没去唤她,哪知那边回应,却称又有不适,竟是不能返来。”
十一娘先看了一眼柳九娘的怒容,再一扭头,却见一身着紫绀色圆领锦袍外罩水色纱衣的小郎君,个头且矮着九娘半指,却负手仰脸,仿佛是着意仿照文士风采,但是却难掩满面恶作剧的稚气。
几个女孩谈笑一阵,便玩起游戏来,是时人最兴的“双陆”,两人对战,余众旁观,负者要让出位置,被罚折花插瓶,一时好不纵情。
柳九娘撇嘴一笑:“非也非也,不是我误认,是不敢信赖外祖家中有这般无礼后辈。九弟,都说你有过目不忘之天赋,如何却总不记得我比你年长,莫非不但不是过目不忘,反而记性欠佳?”
这是在往萧府途中,因为十一娘与萧氏同乘之故,不得不与长姐乘一辆牛车跟从在后的柳九娘趁着随车仆妪不留意,小声咬着柳七娘的耳朵抱怨。
十一娘只觉脑筋转不过来,甚么环境?这小孩清楚是萧家小郎,如何九娘称他九弟,他却反称九娘九妹?
柳七娘看了一眼乳媪,一样抬高着声:“你又不是不知,阿娘待姜姬原就密切,姜姬病故,十一妹又受姚姬颇多苛虐,又这般年小,耶娘多疼她一些也是道理当中,可不能抱怨。”说完倒是垂下眼睑,手指有下没下卷绕腰间佩玉系缨。
哪知柳九娘却浑不介怀:“是我十一妹,你这表兄可不能欺负她,不然我可得奉告舅母。”
萧氏不由担忧:“阿姐旧年出产非常伤害,养了数月才有转机,如何这时又觉不适?”
柳十一娘心下当然不会在乎,只冷静跽坐在柳七娘身边,全当本身是个安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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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伯并无续弦之想,阿家也不能劝服。”
萧氏便问:“但是有何不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