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4章
“凤丫头你又作幺！”贾母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，伸手点着王熙凤的额头，嗔道，“你都老了，我怎办？岂不是成老妖精了？”
那句“琏二爷反倒是先委曲上了”，逗得贾母乐不成支。好一会儿，贾母才缓过气来笑骂道：“好你个凤丫头，倒是上我这儿来编排我孙儿了。瞧我绕不饶得你！”
王熙凤自是看到了紫鹃眼中的不安，却只一个劲儿的笑着，看得紫鹃心头直发慌。却听王熙凤忽的又道：“老祖宗，把那小丫环或许了我罢。”
王熙凤将这些皆看在眼里，寻了个由头，面上的笑容自是愈发甚了，朗声唤了平儿，叮咛下去请梨园子的事儿，又让她传话给宝玉，待今个儿做完学问了，定要先往荣庆堂来一趟。
“你呀你呀，阖府高高攀没人嫩说得过你。倒是今早上那……”贾母故意细问一番，可打量了周遭，又临时忍了下来，只笑着道：“云丫头都来好几日了，也不见你安排些事儿让她顽，另有你宝钗mm，也不管了？”
“好名讳，一听就感觉不凡，老祖宗真有文采。”
“老祖宗，我要这鹦哥如何？”王熙凤只略看了几眼，便定下了人选。这鹦哥不是旁人，恰是宿世陪了黛玉十来年的紫鹃。只是以生王熙凤的插手，窜改了太多事情，林如海给黛玉筹办了两个丫环三个嬷嬷，乃至于贾母并未如宿世那般，将鹦哥赐赉黛玉。
史家这位大女人，心直口快是没错，不过也是个嘴上抹了蜜的。见状，忙笑着接上去：“凤姐姐这话倒是没错，老祖宗可不就是老神仙吗？老神仙，疼疼我，好不轻易来了荣国府一趟，让凤姐姐给安排些好玩的，免得下回又不晓得何时过来。”
“嗯，那这事儿便罢了，转头记得先签了卖身契，随便给她寻个活计便是了。摆布琏儿不喜，自不消让她在跟前服侍，偌大的府里总能寻到活计，便是不会，好生学着便是。”
贾母深深的看了王熙凤一眼，旋即长叹一口气：“凤哥儿，我也晓得你是个好的，可你屋里……你先也说了，外头的到底不如府里的。偏平儿也快出门子了，我打量着，你不若再挑几个好的，收在房里，也免得琏儿又混闹。”顿了顿，又道，“我仿佛记得你房里另有个眉清目秀的大丫环？叫甚么来着？”
“哟，这可不敢，老祖宗您呀……还是成老神仙罢。”王熙凤笑容盈盈的道，还不忘给湘云使眼色。
“琏二爷那是立室立业了，又忙着府外的事儿，自是不成能再像小时候那般承欢膝下。只宝玉……”王熙凤有些踟躇，踌躇了好一会儿，才道，“只怕这事儿同二太太没甚干系，恐是二老爷逼着宝玉长进。”
“多大的人了？也不害躁！”贾母没了何如，想着贾琏除了学问不成外，也没旁的缺点，给几个丫环倒也无妨，又想着昔日里王熙凤同平儿极好，考虑着若给了个别面丫环，或许王熙凤会远了王夫人转而完整投她？这般想着，贾母便将几个丫环唤到了跟前，向王熙凤道，“只许挑一个，不准多！”
贾母原不在乎房里的小丫环，只见了王熙凤这般，又有些来气了：“说好的一个就是一个，怎又多要了？没得偏了你，你还不满足的。”
“老祖宗干脆帮我想个呗，也好让我偷个懒。”
“好好，云丫头说的好。就让凤丫头去忙活着，摆布她也坐不下来，就让她忙去！”贾母夙来偏疼湘云，一听这话那里有不依的？天然，王熙凤也是巴不得如此。
又玩闹了一会儿，李纨过来了，带着几位女人往外头耍去了，半晌后，便只剩了贾母、王熙凤，和鸳鸯等亲信丫环。
“你个惫懒丫头！”贾母没好气的瞪了王熙凤一眼，略一思考，道，“干脆叫紫鹃罢。”
才刚回到本身的院子里，贾琏便阴沉着脸走了出去，一见王熙凤身畔的两个丫环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：“你又作了甚？这是老太太房里的丫环？你你你……”
贾母一愣，好半响才明白王熙凤这是到她跟前讨人来了，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：“好你个凤丫头，原是在这儿等着我！我好轻易才调度了几个好丫头，你倒是好，一开口就跟我要几个？你想要几个，你说，我听着！”
“哪儿能不管呢，爱都爱不及。”王熙凤只一眼就瞧出了贾母的顾虑，不过就是瞅着屋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女人家，不风雅便议论今早上的那事儿。加上贾母方才那番言语，正合她的情意，王熙凤干脆顺着贾母的话头往下说道，“想当年，没来荣国府之前，我只道是全天下都没像我这般好的女子。待到了荣国府，先见了珠大奶奶，又瞧了三位mm，现在又是林mm，又是宝mm，再加上我们这个粉雕玉琢的云mm，得了，我都老喽！”
“老祖宗，都畴昔的事儿还提它何为？再说了，宝玉能同普通人比？我活了这些年，倒是头一次瞧见像宝玉这般有福分的人。胎胞里带玉，能是平常人？”王熙凤本就生的一张巧嘴，夸起人来那叫一个冒死，几句话下来，便听得贾母心花怒放，当即就点头决定，明个儿叫梨园子来家里头，顺道也让宝玉歇息一天。王熙凤连连夸奖，直道贾母贤明。
“凤哥儿，你同我好生说说今早上的事儿。”贾母唤了茶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，面上的神情淡淡的，却也看不出涓滴恼意。
听王熙凤这么一说，贾母倒是犯愁了。现在的宝玉，早就没了舒坦日子过。休假日自是不消说，贾政以从未有过的热忱，整日里待在书房中，逼的宝玉不得不消功。可即便贾政去上衙了，宝玉也不敢松弛，只因那贾雨村每日里都会安插大堆的功课，弄得宝玉现在除了晨昏定省外，都不往荣庆堂来了。便是晚间，待用了晚膳，还要回到书房持续勤奋，偶然候时候晚了，怕打搅贾母歇息，干脆就去荣禧堂歇着了。连续几天，贾母统共也就同宝玉说了没两句，先还不感觉甚么，现在听王熙凤提起这茬，贾母这内心头很不是滋味。
王熙凤半躺在炕上，看着离本身只要一掌之遥的贾琏，笑得一脸无辜：“二爷想同我说甚么？我笨拙不堪，二爷的心机，实在是猜不到摸不透。不若二爷您同我掰扯掰扯？”
还真别说，贾母调度女儿家的本领真不弱。就是教诲起哥儿来，实在是力不从心。不过想想宿世，可不就是女儿家远远强过男儿吗？也不知这里头到底是如何回事儿。
待进了屋里，贾琏直接将王熙凤摁倒在炕上，带着断交的神情，恶狠狠的道：“凤哥儿，我的好二奶奶，你倒是跟我说说，到底是甚么意义？别给我打草率眼，我说的就是……归正你内心明白！”
“老祖宗，不过就是一小丫环，有甚舍不得的？紫鹃也不过是二等丫环，再许个小丫环，就当是老祖宗疼我了。”
旁的人，如湘云、惜春，都尚且年幼，一听有好玩的，早就乐坏了，那里会想那些有的没的。可宝钗和探春倒是别故意机，只因宝钗是客，来贾府的光阴尚不长，因此便是心头有话也未曾直接说出来。探春则是因着起初被王熙凤坑过一次，又挨了王夫人的骂，虽故意开口劝几句，却到底还是没能鼓足勇气。
“老祖宗。”王熙凤上前挨着贾母，竟是学了那湘云昔日的做派，摇着贾母的胳膊说甚么也不放开，“阖府高低那个不知老祖宗最会调度人？不说各个都调度的水葱似的，单是这措告别事，比那小康人家的蜜斯都强上百倍，让人一见就欢乐。”
世人顺着王熙凤的手指方向看畴昔，却见一个十岁高低的小丫环正俏生生的立在门旁，一下子被世人所谛视，那小丫环倒也不怵，只淡然笑着，倒是有一股荣辱不惊的派头。
“你就贫罢！”贾母一贯拿王熙凤没辙，干脆不再理她，只叮咛刚得了新名讳的紫鹃好生奉侍贾琏王熙凤俩口儿，切不成仗着是从她这儿出去的，反欺负人。紫鹃自是连连承诺，只看向王熙凤的目光里，却带着一丝忐忑不安。
“几句话没说好，小丫头先恼了，竟是闹着说二爷孤负了她，还说甚么二爷当初应了她要八抬大轿迎进门当正头娘子的，现在倒是二爷失了信。”论扯谎的本事，谁也不如王熙凤，都未曾细想，王熙凤张口就是连续串的话，听着倒是比实话更真，“老祖宗您也晓得二爷那脾气，我那房里哪个不是顺着他意义来的？猛地来了个不守端方的，又专与他作对，那里还忍得住？也是自找的。”
王熙凤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琏：“这是老太太房里的鹦哥，现在改名唤作紫鹃了，确是我特地管老太太讨来的。”望着贾琏乌黑的神采，王熙凤又添了一句，“这不，平儿眼瞅着就要出门子了，你又不喜先前那女人，我想着老太太最是调度人了，好话说尽才讨了过来。二爷，你可得好好感谢我。”
“老祖宗说的是丰儿罢？我原是筹算等平儿出门子后，就将丰儿提上来贴身服侍。可真算起来，丰儿倒是远远不如平儿的，只怕琏二爷不会喜好。”王熙凤美满是一副就事论事的腔调，涓滴没有任何冲突的情感，不但如此，在略微考虑了半晌后，她还笑着同贾母撒娇道，“老祖宗，您如果然心疼我和琏二爷，不多少脆送我们几个好人儿？”
平儿自是满口儿承诺，遂退了出去。
“我感谢你！”贾琏看也不看紫鹃，只死死的盯着王熙凤。足足半刻钟后，贾琏忽的动了，上前一把拽住王熙凤，就将人往屋里拖，“谁都不准出去！”
“你少替她说好话，她是如何的人，我可比你清楚多了。”
却说贾母之女贾敏活着时，曾来信同贾母商讨，促进宝玉和黛玉的婚事。这本是一桩亲上加亲的功德，黛玉虽失了母亲，然其父倒是二品大员，配五品官之嫡次子倒是措措不足了。可王夫人却不是这般想的，只道宝玉天生带玉，将来必是不凡，加上王夫人夙来只喜近似于王熙凤这类开朗大气的女子，非常不肯意促进双玉之事。婆媳俩虽还未将这事儿摆在明面上，可公开里却已经开端较量了。也幸亏王熙凤当初先让黛玉挪出了贾母房中，这才让王夫人稍稍好受了些，可这几日湘云来贾府做客，倒是住在了贾母房中的碧纱橱里，王夫人冷眼看着，又恐贾母改了情意让湘云替了黛玉，这几日来，每日都绞尽脑汁想着体例，哄着宝玉去荣禧堂，等闲不往贾母这儿来。
“琏儿打小就不爱进学，让他诚恳待在书房里，的确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。我瞧着他老子也不爱管他，就由他去了。”贾母皱着眉头，淡淡的道，“倒是珠儿，学问好得很，也坐得住，却……”
王熙凤笑嘻嘻的道了谢，又细看去，却发明里头并无鸳鸯，当下便晓得鸳鸯在贾母心中的分量非常不普通。幸亏她本就没筹算要鸳鸯，抛开这个动机，只将目光落在面前几个丫环身上，细细的看去。
“是，谨遵老祖宗的叮咛。”
贾母沉着脸思考着，听了王熙凤这话，也不像昔日那般欣喜。王熙凤见状，只轻声告了饶，便退了出去。天然，没健忘带上她才讨来的两个丫环。
“成，那就让鹦哥去罢。”贾母捻动手腕上的念珠，笑着一脸和蔼，还不忘叮咛道，“凤哥儿转头记得给改个名字，再挑个好日子给开脸。”
“先前不是说要听戏吗？前几日光忙活了，都没顾得上，现在补上可还使得？只一点，这主张原还是宝玉帮着出的，可不能单撇开他。”
“你呀你！”贾母恨恨的道，忽的又笑了起来，“要也无妨，凤哥儿你帮我出个主张。”贾母面色微沉，挥退了众丫环，独留王熙凤一人，道，“这事儿还要从敏儿活着时提及。”
王熙凤早就推测了贾母会这般做，只轻笑着，道：“老祖宗，真没甚大不了的。那小丫头模样倒是顶顶好的，可惜小家小户的出身，没甚教养。走路含胸驼背便罢，说话也是嘟嘟囔囔含混不清的。问她话，也不晓得该如何回，让行个礼倒个茶，也是胡来的。琏二爷说话语气有些冲，才两句下去，小丫头就哭开了，闹得二爷好没意义。虽说这件件都是小事儿，可她到底是进府里服侍人的，虽也有小丫环使唤，可她总要服侍二爷罢？总不能让二爷反过来服侍她不成？”
贾母沉吟了半晌，点点头：“也是我考虑不周，只瞧着模样不错，便没多想。凤哥儿你说的对，虽说这姨娘通房私底下也算是半个主子，可好歹也要先学会服侍人。可琏儿打人又是怎的了？”
王熙凤故作小媳妇样儿，委曲的道：“老祖宗又诓我，方才还许我说，二爷欺我就替我做主。这才一眨眼的工夫，又不疼我了。二爷是孙儿，我还是孙媳妇儿呢！看老祖宗更偏疼哪个。”
“好好，老祖宗您说的是。我看干脆如许罢，明个儿先让贾先生放宝玉一天假，陪老祖宗好生乐呵乐呵。我也寻个机遇问问二太太究竟是个甚么设法，实在要我看，孩子呀，高兴安康才是最首要的，没得闹的学问进了，身子骨却垮了……哟，瞧我在胡说甚么，宝玉是顶顶好的，是有大福分的。”
王熙凤将统统都看在眼里，笑着道：“老祖宗怕是担忧宝玉贪玩误了功课？无妨的，摆布也不过歇息那么一天半天的，我昔日里也常听琏二爷说，他年幼时也贪玩得很，待年长一些了，天然就好了。”
“凤哥儿你这几日都忙着，恐怕都未曾发明罢？宝玉现在跟琏儿差未几，也就并不是每日都往我这儿来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