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
六月，南唐，江宁。
“到了寿春，便能转走水路，沿颖水蔡水而长进汴梁，他便也没甚么可拖后腿的。”
此男人姓陈，名确，乃是司徒周宗周家的姻亲。
郭荣道：“浮华后辈罢了，不堪大用。”
北方很多闻名流人，如韩熙载、常梦锡、马仁裕等人，都是在这期间堆积于徐氏身侧。
郭荣：“……”
他刚感慨完，再一转头，发明郭荣已经走出屋子了，底子没有理他，他只好从速跟了出去，说：“大郎，你可听了我刚才在说甚么。”
周宗东都扬州人，少时跟随烈祖，烈祖登基后，便被擢为内枢使，同平章事，迁侍中，位居相位，只是以后因被左丞相宋齐丘等人的排挤，而被夺职了相位，出任淮南节度使。不过在当明天家李璟继位后，便再次任用他做了侍中。
落日千里连芳草，
而陈确嘴里的翰林冯延巳，乃是现在天家跟前的大红人，现在天家好词曲，身边宠幸之人，也多以词曲见长，冯延巳便是其一。
郑好谦说：“我看也是，怕是没见过兵器，没吃过苦，不知周公怎会让他随我们归去河东？”
徐知诰上位后，也不竭兜揽汲引北来的士人，以搀扶本身的权势。
在北方藩镇军阀连连大战的环境下，淮南相对处在安宁的生长当中，北方士报酬遁藏战乱，很多都迁入淮南。
冯延巳受天家看重，现在他做的词，甫一传出，便被教坊里竞相传唱。
周宗位尊权重，天然不会亲身欢迎郭荣这等买卖人，郭荣前去扬州拜访他以后，便由陈确同郭荣联络。
走陆路北上有一个好处，便是路上关卡少，能够少上税。
这里堆积着南唐的高官权贵，以及从北地而来的大族士人，另有各国贩子，手产业者，和尚相士，普通百姓……人丁浩繁，贩子繁华。
现在恰是南唐保大三年。
又问：“陈兄，某克日便要北上，既是周公遣你同我一同前去太原，你这边也做好筹办，我们不日便解缆。”
见到郭荣前来，便问道：“大郎，那陈确如何？”
唐末天下大乱，藩镇盘据，淮南初时由杨行密把握，902年，杨行密被唐昭宗封为吴王。杨行密身后，由其子杨渥担当吴王位，但吴国大权由大将徐温把握。927年，徐温归天，徐温养子徐知诰担当了他的位置，位尊大丞相、齐王，并把握了杨吴实权。937年，徐知诰废吴帝杨溥，登上帝位，国号大齐，次年，徐知诰改名李昪，改金陵府为江宁府，以江宁为都城，称为西都，而以本来杨吴的都城扬州为东都。自此，改国号为唐，因处在南边，被称为南唐。
南唐立国后，李昪主张保境安民、休兵罢战的政策，与邻国保持战役干系。海内则轻徭薄赋、劝课农桑，并大力生长贸易，这使南唐经济文明空前繁华，百姓安居乐业。
盘桓飞尽碧天云。
郭荣道：“南唐自从当明天家李璟登基，便重用宋齐丘、冯延巳、陈觉等人，这等人固然都是饱学之士，有的却不过是浮华之才，并无治世之能。李璟虽有弘愿，却任用这些人，可见是任人不明。从客岁出兵闽国，用查文徽为将，至今还未听到有大功传来，恐怕李璟还要派兵才行，兵贵速不贵久，时候太长，军费所耗不是小数量，而李璟毫不是俭仆的君主，军费破钞，怕是要摊到百姓和商贾身上，来岁的盐茶税，只怕要涨。”
后晋高祖石敬瑭继位后，急需互市增加当局支出，便鼓励贸易生长。
郭荣坐于席上，他劈面一面白不必的年青男人手中握着酒杯，一边听着歌姬的歌声，一边用手指在案桌上小扣节拍，神采沉浸，等那歌姬一首唱毕，他才对劈面的郭荣说道：“郭兄，这首临江仙乃是翰林冯延巳冯学士新作，现在教坊已经传唱开了，这词神韵悠长，凤笙那边，明月照傍晚，妙极，妙极啊！”
除了北方士人，南边的很多士人，如宋齐丘、陈觉、冯延巳等，也是由徐知诰汲引。
“本年下南边来收茶，本就晚了，若不是大郎你客岁就定下了茶叶，本年怕是收不到好的。这一起归去，还是盼着路上能承平些，就能早些回太原。”郑好谦说。
第十四章
郭荣看了他一眼，眼神意味不明地答：“之前倒不知你还如此会唱曲？”
“冷红飘起桃花片，
周宗是南唐高官，又很长于做买卖，家财巨富。
六月中旬，郭荣便带着人押着货色上路了。
南唐比之北地繁华很多，而江宁作为南唐都城，乃是南唐一等一等的繁华之地。
李昪在943年驾崩后，其子李景继位，并改名李璟，年号保大。
在天福三年（938年）十月时，便下诏，应淮南、西川两处鸿沟，自此后不得停滞商旅。
北方晋国和南边的贸易交换非常繁华。
而南北之地，最赢利的买卖，便是将北方中原的羊和马卖到南边，再从南边买入茶、丝等卖进北方。
自从列祖李昪在秦淮河边修建了太学国子监，秦淮河便成了士子的聚居地，这里比之之前更加热烈。
茶叶利润极高，只是并不是那个都能做好这个买卖。
郑好谦也觉恰是如此，只是不免仍然抱怨，“只盼着他别拖了我们后腿。”
周宗从北方为朝廷买回马羊，郭荣因同他有买卖上的来往，自此结识。
“不过科举难考，甚么时候李公能够登基，有郭公保举，我等便也能飞黄腾达了。”
萋萋愁煞天孙。
现在天下，以淮南光州、扬州、常州和润州的茶叶久负盛名，而北地几近不产茶，茶叶多数从南边买入。
酒馀人散后，单独凭阑干。
郭荣却对这些伤春之词没有兴趣，不过是拥戴陈确两句罢了。
画楼帘幕卷轻寒。
郭荣一边查抄堆栈里的茶叶成色一边说道：“从江宁到寿春这一起，有周公的公验，我们就能一起顺利，那陈确也不需他见过兵器吃过苦头。周公派他跟从我们前去，怕也只是让他去做个监督，他起不了其他感化。”
等将陈确送回府中，郭荣带着几个部下再次去看了货，郑好谦作为郭荣部下的书记，此时正在堆栈里查货。
郑好谦道：“好歹我是读诗书要考科举之人，又不是武人。如果我考上科举，如冯阁老普通，即便不为内相，也能出为节度使，多少士人以此为毕生寻求。”
不过过了淮河，就走水路，走水路就要比山路安然很多，只是不免所过关卡税收很重，会削薄利润。
歌声自秦淮河边一叫“丹朱楼”的酒楼当中传出，歌声幽婉，惹人入胜。
想到家中等候他回家之人，郭荣又到贩子上去买了几件金饰和江宁驰名的脂粉。
郭荣道：“郑兄，你甚么时候考上科举，再谈这些吧。”
芳华意绪阑珊。
不过现在南唐境内尚且安宁，流民山贼未几，过了淮河进入北地，贼寇便防不堪防了。
本是筹算从扬州走水路北上，以后便也只好改了走陆路北上。
对郭荣茶叶来岁会涨价的判定，郑好谦很不能了解，问道：“来岁茶叶会涨价，这是为何？你有朝中的动静，要调税收？”
郭荣道：“本年这茶算是好的，只怕来岁茶叶会涨价，来岁若要再贩茶，怕是要三月就出门，四月到扬州。”
陈确固然身上带着秦淮河上的胭脂之气，但周公周宗让他此次跟着一起北上去洽商良马之事，他便也不敢怠慢，当即应了下来。
郑好谦听他这一番话，非常受教，又说：“效力蜀国的韦侍郎，写过一首词，大家尽说江南好，游人只合江南老。春水碧于天，画船听雨眠。垆边人似月，皓腕凝霜雪。未老莫回籍，回籍须断肠。”郑好谦说着说着，就唱起了那曲子来，唱完又说，“当初在北地听到，觉得他这感慨故乡之思，不过倒是把江南写得过分了。随大郎你来了扬州江宁以后，才知他所写，便是这江南真相。在这片处所住久了，怕是也少了北方的血气。”
此次运往北地的茶叶，共有近五千斤，另有一些丝绸和金银器，货色贵重，郭荣带了近百人押货，而这百人，皆是年青力壮，不但是要押货，更重如果要抵挡山贼流民。
现在郭荣买的茶，产自常州扬州，不过因本年北方战事，他们担搁了出门时候，到扬州时，便过了新茶时候，所幸是郭荣之前就找本地茶商定下了货，不过茶商的货在江宁，他们便也从扬州转到了江宁来拿货。
凤笙那边，明月照傍晚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