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 风俗方再造
“考不上的。韦大出身京兆杜氏，考上了么？”
唐人，对休闲的爱好的确是深切骨髓的，春社时不分尊卑的狂欢，重阳时连过三天节日的喜庆，可见一斑。
只是，江南乱起，兵戈不休。韦庄感到威胁，想起黄滔的邀约，便决定来夏州看看。如果实在不可，便回长安，再尝尝科考。
“至兰州时得闻，壮哉！当浮一明白。”韦庄举起酒樽，将菊花酒一饮而尽，叹道：“惜文江不在……”
实在，能到州、县两级黉舍上学的蕃人，非富即贵，普通是部落酋豪的亲眷，或是坐地胡商之子侄。先把这些人教好了，让他们从内到外都是一个纯纯的唐人，今后担当部掉队，其部民天然也会效仿。
武人没吸引几个，但对文人的吸引力却不小。
“实在不然。萧相治下，移风易俗为第一要务。羌胡之种，亦得过汉节。实在看看枹罕县就晓得了，凤林关下之吐蕃民户，昨日开端，便有人登高喝酒，本日仍然，明日怕是还要与汉民同醉。菊花何辜，遭此大殃。”
到夏州后，见到了当年屡试不中的难兄难弟，韦庄感慨很多。黄滔顿时就要外放秦州当刺史了，本身现在还是一介白身。
关北临大河，有凤林津渡口，西有唐述山（今积石山），东拒漓口，向为长安通安西驿道上的紧急隘口，亦是河州北上凉州的首要通路。
在这个民族衰弱、暗淡的年代，人们总需求一些豪杰，邵立德恰到好处地挠到了文人们的痒处，是以多了一些志愿为其吹嘘、鼓吹的“粉丝”，大大略消了两次叩阙所形成的不良影响。
世人都是读书人，天然知史。对安史之乱后，河陇二十余州次第沦陷痛憾非常。灵武郡王举大兵，破吐蕃，复古土，非常对这些士人的胃口。
“吾家与兰州张使君有旧，过些光阴，便要去榆中县任个录事了。惜未得中进士，不然这县令亦可做得。”
黄滔建议韦庄先在灵夏之地看看，待灵武郡王班师以后，再去求个幕职。
编遗氓，造民风。如此持续三代人，朔方、河西、陇右三镇的蕃民，异化得估计还要比天宝年间更完整。
朔方镇对从游牧窜改成半牧半耕的部落，一向非常欢迎，并多次发下犒赏。
“韦大郎从凉州来，可知河湟之地已为灵武郡王光复？”一士子问道。
灵武郡王，确切当得豪杰二字！
韦庄则筹算先去新光复的凉州看看，并言及已与一帮长安来的士子说好了同业。黄滔不觉得意，让他亦可去河州看看，萧相四周延揽人才，陇右十州之地的职位空缺很多。
韦庄听罢冷静不出声。
韦庄在一旁冷静听着士子们的高谈阔论。
凤林关，国朝七下关之一，位于河州枹罕县西北境，本是凤林县旧地。但现在的凤林县，已搬到河州东南，由安乡县改名而来。
“黄文江在朔方幕府任推官，听闻要外放一州刺史了。”有人说道。
从光复河渭五州并置镇开端，西游的士人是一波又一波。有人来了又走，有人留下来仕进、讲学，总之还是有结果的。
一席话说得世人哈哈大笑。
实在这也和国朝前期相对富庶有关。国土广宽，物产丰富，却只要五千万人，即便贫富漫衍不均，但团体而言比起其他朝代，糊口还是要好很多的。此人一充足，天然就会吃苦，古今中外，概莫能外。
在关西南的唐述谷中，亦有来自蓝田县的三十九户民家定居，莳植小麦，豢养山羊。
“昑屈氏已烟消云散，此等遗种，为免别人谋夺家财，不做唐人还做甚？”
“朔方、河渭两镇都在大募州县两级博士、助教，员额远超普通州县，且月俸各提了一千钱、五百钱。萧相有言，若教谕当得好，教养的门生多，便可为州郡、幕府要职选人，此岂不为一条金光大道？”
世人闻言又笑，纷繁举杯痛饮。
此中一两人，在他看来，的确就是萧遘或邵立德派到士人中间的“细作”。不竭从各个方面吹嘘朔方、陇右二镇的好处，想方设法鼓励更多的读书人留下来，以冲抵此地的腥膻胡风。
“然也，现在不过千余户，半为羌种。”
“没有功名，在关中、关东、江南仕进难之又难。朔方、河西、陇右三镇二十三州，才学高的可当州经学博士，次高的可当助教或县博士，剩下的还可当县助教、教谕，只需多讲授生，便可积功而上，确切不错。”
从夏州一起西行，经灵州至凉州，一起风景差异于江南，让韦庄大为感慨，诗性勃发，连得佳作。
“榆中县，但是数年前新设之县？”
“中秋之时，吾在狄道。乡中有富户秦氏，自言本会州吐蕃昑屈氏遗种，后降顺灵武郡王。麦收以后，于庄中置酒，邀吾等旅人，共赏玉兔银蟾。”
曾经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，一样屡试不中的朔方幕府推官黄滔聘请他来朔方幕府任职。韦庄本在镇水兵节度使周宝幕中做事，周宝败亡后，无处可去，便去游历山川。
当年的意气之作，一句“天街踏尽公卿骨”，就把满朝公卿文武给获咎狠了。族里也不好出面转圜，若无朱紫照顾，这辈子考进士有望。
“‘凤林戈未息，鱼海路常难’。杜工部这首诗，道尽了河陇故乡的酸楚。”凤林关下，一群文人士子正在喝酒集会。
“考个学，竟如此之难！”
正所谓上行下效，民风的窜改，有酋豪带头，天然会更轻易一些。
唐人好玩耍，仅重阳节当天还不能纵情。是以常常从玄月初八起就开端过节，白居易曾做《玄月八日酬皇甫十见赠》诗，李白亦有《玄月旬日即事》。十号，在国朝亦称小重阳。如果某年有闰玄月，那还会过两次重阳节，纵情玩乐。
“那岂不是胡风甚烈？”
河州的根底，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夯实起来的。破败的驿站、渡口系同一点点规复，门路渐渐补葺，城墙垂垂修复，灌渠缓缓清理，统统稳步推动着。
定居下来莳植高产牧草，一亩地的收成，常常要纯天然草场五六亩才气赶得上。这给了一些牛羊牲口并不太多的部落小民以挑选，三茬轮作制的农业出产体系，实在是完美符合这些定居下来的牧人的。
而文明的窜改，常常也会带来糊口体例的变异。比如纯游牧的变成半牧半耕，这就有了牢固住处，编户齐民也就便利很多了。
河州多大山，且去那些石壁上看一看，题诗留名的不在少数。
河州，并不缺水，也不缺地，缺的是人，缺的是构造这些人做事的官僚体系。现在统统都已经走上正轨，就像久病以后的人体，缓缓复苏。
韦庄当然不想去陇右幕府任职了。萧遘此人，在他们这帮屡试不中的士子眼里，形象可不如何好，当年罗隐的调侃诗太驰名了。
离了凉州后，又跟从一支往河湟之地运送军器的步队，一起到达兰州，然后又至河州，碰到了一帮经渭水道前来河州旅游的关中士子，遂聚而饮之。
“灵武郡王既收河湟，这陇右之地便算定了，现在只余洮、叠、宕等州未复，取不取都无所谓了。诸君皆乃青衿子，都是个甚么筹算？”韦庄数百里旅游下来，也腻了，有了定了心来做事的动机，同时对这帮旅游士子的将来也很猎奇，便出言相问。
凤林关下，初只稀有十编户之吐蕃，以莳植青稞为业。文德元年，在萧遘的主持下，发京兆府昭应县八十六户百姓至此定居，开荒放牧。同时也增设驿站，配驿将、驿卒十余人。又设津令一员，办理凤林津渡口。
上有部落头人后辈进黉舍汉化，下有现成的农业运营体例处理后顾之忧，异化的难度，又降落了很多。
赵光逢曾经说过，邵立德光复河陇失地，而关东诸侯还在相互攻杀，天下豪杰闻之，定耻为之效力。这话现在看来，有些过了，是他鼓励邵立德西征的话术，不过也不能说完整不对。
另有些“狠人”，费钱请人刻石留诗，此中不乏吹嘘邵立德的“马屁诗”。邵大帅若去转转，应当会很高兴。
不过，“万里羌人尽汉歌”，总比“洛阳家家学胡乐”好吧。
李太白曾有诗云：“昨日登高罢，目前更举觞；菊花何太苦，遭此两重阳。”
来自关中的移民，或许每批只要十几户、几十户百姓，看起来一点不起眼，乃至有些好笑，但如果耐久对峙下去，就会看到结果，就会大变模样。
“怪不得连进士也不考了。没有功名在身，便可牧守州郡，这进士不考也罢。”
唐述谷中另有一寺，名为唐述寺，亦拿出赋税，招募新近归附之羌人二十余户为其耕作佛田。
河渭安宁以来，商旅渐多，百姓安宁。
地，底子不缺，只要你必定居下来，再向汉民学习如何莳植粟麦、豆子、牧草，糊口不会差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