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落门川与鸟鼠山
冲在最前面的五百余骑手持骑矛、马槊，与敌交叉而过。仅这一下，吐蕃人就大部落马，惨叫声都被淹没在了如雷的马蹄声中。
“似是而非……”杨悦有些绝望，这与他设想中的渭州不太一样。
战马嘶鸣着疾走，但是背上已经没有了骑士。很久以后，马儿又喷着响鼻兜转了返来，冷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仆人，伸出舌头舔舐。
到处都是连缀的群山，中间镶嵌着平坦的渭水河谷。
至此，渭州四县，已破两县，杀吐蕃兵近三千，俘三万余人，牛羊十余万头。
“这里曾经是个果园。”杨悦指着一处，说道。
这还是在有安定后勤环境下的持续战役，实在不难。
带着俘虏和牛羊回到渭州时，已经是四月二十六日了。王遇来报，他们在西南的山麓收降了笃屈部老弱，缉获牛羊七万余头。
但真又如何，假又如何，现在大师全做了俘虏，就和百余年前的唐人一样，说不定要被编为奴部了。在西南边河边放牧的部落老幼，多数也要被俘，全族高低一万多口，今后给人当牛做马，再无庄严可言。
确切有几个耆老、族长、部落使之类的汉官过来示好，但杨悦对他们毫无兴趣，只是重申了一遍去吐蕃化的各项政策，便将其打发走了。
幸运冲破过来的百余骑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劈面而来又是数百或神采淡然、或神采狰狞、或嘴角嘲笑的定难军精骑。
但是王遇要留下守城了，这让他烦恼非常。
这个部落有一两万人，能拉出五六千丁壮，并且都发了东西，应当说拉上去也能兵戈。杨悦迟疑很久，考虑再三，终究还是放过了拓跋部，只让其持续随军转运物质。
归鸦落在枝头，一点不怕人。大街上除了军士以外，再无一个普通百姓。
回师的路上，杨悦顺道收取了陇西县。
杨悦回师渭州城的时候，拓跋部已经带着多量粮草、东西赶了过来。
杨悦策顿时前，看着被大群骑士围住，哭喊声一片的吐蕃老弱妇孺。
“曾经那么大一家子，丁口富强，子孙合座，仆婢上百，现在在哪？”杨悦叹道：“但愿不是在放牧。”
以是王遇对杨悦不竭“测试”定难军士卒的底线感到心惊。不过还好，兵士们忍下了。这会休整了一些光阴，东西也弥补结束，再出兵攻渭源、鸟鼠山一线，合法当时。
现在的渭州，又代替了定西寨，成为了东南路诸军的后勤中间。目前各种物质正在连续堆积当中，但杨悦不筹算等了。
先在祖厉河那边，操纵会州蕃部及土团乡夫，将闾马部主力吸引了畴昔。然后回师官川河，一起疾进，操纵时候差，勇破渭州城。这还不算，随即马不断蹄，快速奔袭落门川，俘获大量吐蕃老弱及牛羊，还顺道光复了陇西县。如果鄣县那边的汉人奴部也杀官归正的话，就光复一州三县了。
杨悦登上了一处高坡，向东了望。
如果离开了后勤线，轻兵疾进，那难度就更大了。即便到了近代，日本稻叶师团（第六师团）侵犯中国，打击武汉时，持续数日阴雨行军，兵士们浑身黄泥，活似出土的兵马俑，嘴角都起泡，最后也不得不断下来清算。
他们晓得跑不掉了，一个个神情悲忿地抽出兵器，翻身上马，呼啸着冲了上来。
笃屈部，根基已经垮台了！此战，被斩首两千余级，三千人投降，头人笃屈严一家放火自焚，不过俘虏中也有流言，说是唐人的大将不受降，非要他死，好把他们全部部落吞了。
城外扎起了营寨，大量吐蕃俘虏忙进忙出，一边帮着安营，一边埋葬死者尸身。
大帅会如何措置杨悦，必然很头疼吧？
东面，就是秦州的伏羌县了。朱玫，但是凤翔陇右节度使，但他只领得陇右二州。在得知渭州被大帅夺占今后，他会是甚么样的表情呢？
那样的兵，得死好几个才气练出一个吧？平时还得好吃好喝供着，让他们有力量磨炼技艺，熟谙军阵，令行制止。
“这里曾是一个大师族聚居的处所。”又至一处，杨悦看着倒在地上，几近断在两截的石狮，说道。
夕阳透过云层，照在这片尽是断墙、瓦砾的乡村上，萧瑟非常。
这用兵气势，与夙来四平八稳的大帅差异，却获得了惊人的结果。
实在，一支军队能不能持续行军作战，取决于多重身分。
只是，这也和他们没干系了，即便要报仇，也应是别的部落。
杨悦温言安抚了他们，并让其派出使者，前去南边的鄣县，策划本地的汉人奴部起兵造反，杀吐蕃返国。
园子里杂草丛生，十余株树被齐根伐倒。看断口，还非常新奇，应是吐蕃人守城前伐的。
有那插手过守城战的吐蕃降兵，回想起了定远军士们那纯熟的杀人技能和默契的共同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。
军人道洗脑的近代军队都如此，当代军队更是难上加难。
一片片大刀砍出闪电似的白光，血肉横飞当中，胜负立见。
即便对杨悦再有定见，王遇也不得不承认，这老头的军功，确切刺眼。
他们押着闾马部的俘虏做领导，二旬日下午便到达了落门川一带，寻到了正仓促转移中的闾马部留守老弱。
定难军在持续六天的坏气候中轻兵疾进，还猛攻渭州城，已经有强军之姿了。但唐末的武夫是有必然“人权”的，略不快意就杀将造反，与一些朝代几近是仆从一样的兵士构成了光鲜对比。
“服从！”很快有人下去照办。
仆人不会再返来了，四百吐蕃马队，尽皆躺在地上，了断了他们的平生。
闾马部的主力，还在北边山里，留在落门川的，不过寥寥四百精干，另有三千余口老弱及数万头牛羊。
在这个时候，便是真的吐蕃人也想降了，何况是夙来被压榨的奴部？
大帅年事尚轻，王遇暗里里想来，感觉他兵戈像个老头子，气势保守，也不晓得跟谁学的，莫不是诸葛爽？杨悦年近半百，兵戈却像个少年，气势激进，真是奇哉怪也。
不能给他们机遇！
驱逐他们的，是陌生、担忧、惊骇的眼神。即便是汉人奴部，也一个个神采不安，杨悦乃至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吐蕃人还是汉人。
实在他没着力，定难军也没动兵器。陇西县的汉人奴部将吐蕃人骗了过来，一并杀了，献城而降。
他命令军士们将破坏的东西替代下来，让随军匠营的人渐渐补缀，然后从库存中取出新的兵器，筹办带兵西进，攻渭源一带。
他本觉得，会有唐人百姓过来哭诉这么多年的苦日子，然后表示终究比及王师挽救，大伙矢志不忘故国，现在死而无憾如此。
四月十九日，杨悦将定远军、新泉军的骑卒集结了起来，一人双马，向东奔袭而去。
杨悦神采庞大地看着这些人。辫发、赪面、左衽，或许他们是真的吐蕃人吧。
五千余人的笃屈部，在四周也算是个颇具影响力的部族，守着渭州城，面对一帮唐朝疲兵，竟然连半天都守不住。
轻风拂过，搅动了城内的血气，闻起来直让人作呕。但杨悦浑若无事，在亲兵的伴随下逛起了渭州城。
很可惜，没有。
杨悦已经下达了蓄发令，不管蕃汉，不蓄发便斩。这个政策比灵夏等地要严格很多，那边并不强迫，仅仅是入了军的蕃人要改换唐人发饰罢了。但占据区就这个模样，渭州城也不是战役领受的，而是打下来的，各种政策天然就不一样。
渭州吐蕃诸部，昑屈部被阴山蕃部死死咬着，向西逃窜。笃屈部已灭，闾马部受重创，情势为之一变。
“将人、畜都带归去，出兵。”杨悦命令道。
简而言之，你不能像差遣牲口一样差遣唐末五代的兵士，他们真有能够杀了你。
定远、新泉二军的骑卒们面庞安静。在军官命令以后，分红三部，梯次共同，乌压压地劈面冲了上去。
现在的吐蕃，就处于衰弱当中，一盘散沙。如果再给他们百余年光阴，焉知河陇二十州的吐蕃诸部不会再出世一个新的赞普？
东风乍起，吹得丝带哗啦啦作响，仿佛在为那死者招魂普通。
食水、东西、体力占了首要启事，吃喝还好说，东西是真的费事。一场战役，一万人能够要射出去数万支箭，这还算好弥补的。身上的甲具破坏了需求补缀，刀卷刃了需求补缀，矛被仇敌砍坏了需求改换，弓弦不能用了需求改换等等，总之一堆费事事，随军匠营根本来不及补缀。
园子里有一户人家，一共六口人，战战兢兢地看着新来的征服者。
等这一代老兵死了，不信你们下一代还这么能打！
风动林响，涛声阵阵。
天道循环，兴衰各自偶然。
不晓得为何，他想起了吐蕃马队夜入凉州城的事情，当年的唐人百姓，也是这般发急，这般无助吧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