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来都来了
他们给了申州兵最后一击。
……
后汉年间置广成苑,为帝王校猎讲武之所。隋大业年间置马监,国朝太宗亦曾在此田猎。
折宗本听完神采古怪,似喜似恼,一时有些沉默。
开皇十九年,迁徙十余万口突厥俘虏至云州、朔州、洛阳定居。
打扫完疆场,押着俘虏到达申州城下时,已经是后半夜了。
“将军之话,无有不从。我父子三人愿指着浉水发誓,永不相叛。”
“大师都是学过兵法的,叶县矗在那边,若不拔之,则后路堪忧。而葛从周打的主张,定是在我军久攻不下,疲态尽显的时候,以生力军南下,一举败我。谢彦章部骑卒屯于叶县北之昆阳故城,其主力位于郏城,这谋算再较着不过了。”折宗本在屋内转来转去,世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。
“绑了!”几名军士上前,将崔休和他俩不利儿子五花大绑。
“降者免死!”疆场两侧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。
出方城县东北行,九十里至方城关,此时已是十月尾了。
刘秀起事南阳,王莽遣王邑等出昆阳(叶县南),与刘秀遇,败还洛阳。
王崇卸完甲后,走了过来,恰好听到最后一句,笑了:“你到现在还不晓得败于谁手吧?”
隘口以外,是汝州叶县。隘口以内,是唐州方城县。
郏城,汝州属县,在叶县西北一百二十里。
没有节操,逃亡斗狠,这帮人——都收编了!
听他们口音,申州、蔡州的都有,老蔡贼了!
朱全忠对这座行宫也没兴趣,但他在此新设了一个马场,迁徙了部分马匹至此,就近供应西线疆场——当然他的牧场并不止广成监一处,在李克用入主幽州后,王镕献马愈发殷勤,几近要跪下来求朱全忠帮手了,对外号称有“十万骑”的成德镇就是他最大的“牧场”。
仁寿元年,隋军讨契丹,大胜,俘男女四万口,半赐突厥,余者迁入长安、河南,男人皆杀之。
刘秀自堵阳(方城)征邓奉于南阳,也走这条路。
“稳一点,稳一点,走得太快了,想死么?”
这一幕何其类似,统统仿佛近在面前。
沉重的马槊等闲刺穿人的身材,尸身挂在槊刃上,压得槊杆微微下垂。复又刺穿一人后,骑士放手,抛弃了马槊,抽出铁锏,摆布劈砸。
申、光、蔡、唐、邓,是狭义的蔡贼,特别是申、光、蔡,更是蔡贼中的战役机,“以一旅之师,抗天下无穷之众”,花光了朝廷积储才剿除,残部五千人被发配到河陇备御吐蕃。
王崇直接一马鞭打了上去,斥道:“你降的是灵武郡王邵太傅,不是折令公,明白了么?”
崔休在城下喊破了嗓子,终究城门才不情不肯地翻开。那吱嘎吱嘎的声音,听着就尽是游移。
申州兵不是蔡贼,谁是蔡贼?
刘邦自洛阳下宛城,走这条路。
实在没有需求了。
崔休第一时候大喊“愿降”,他等这句话好久了。
“有些时候不需求言语,该如何打,本身揣摩。”
全部武装的战马冲到那里,那里就是骨断筋折。
崔休父子一降,其别人也不想抵当了。除少数荣幸儿趁着夜色逃入山林以外,大部分人跪地请降,东西扔了一地,粗粗一点,大抵有一千五六百人。
崔休有些难堪,他这刺史竟是自封的。
赵匡璘乃至思疑,以申州现在粗陋的管理程度,是不是供应得起这一千具装甲骑,感受有点悬。
唐、邓、随、申、光、蔡、陈、许、汝、洛是广义的蔡贼,严格来讲可追溯至隋代。
“来都来了,抢一把就走,委实不过瘾。不如先据了州城,招降纳叛,然后北上淮水,威胁蔡州。”王崇对赵匡璘说道:“打蔡州,不比打汝州便利多了?”
崔休想了想,这么多具装甲骑,赵匡璘是没本领养的,那么——莫非是折宗本的人?
“此战,以都将折从古为游奕讨击使——”折宗本话刚讲到一半,某位幕僚仓促出去,低声向他禀报。
折宗本的两万人马从故宛城、今南阳县解缆,经博望故城,走了一百二十里至方城县。
两鬓斑白的老蔡贼大声呼喝,号召不竭。初出茅庐的乡勇、未上过疆场的州县兵,在他们平静自如的情感传染下,奇异地稳了下来,常日练习时学过的东西重新回到脑海中,全军越打越谙练,越战越神勇,完整闭幕了申兵最后一丝抵当意志。
广成泽在汝州西四十里,周遭百里,东南流入汝水。
四周有清暑宫,贞观年间所建,厥后发明夏天太热了,毒蛇又多,遂罢此行宫,将宫中财宝分赐百姓。
步弓齐射、长枪捅刺,一千随州兵墙列而进,轻松收割着申州兵的人头。
崔休很光棍地跪在地上,东西一扔,竟是任凭宰割了。
赵匡璘明白了,道:“自古豪杰不问出处,归顺以后,若再立新功,今后一定不能繁华,不比当个草贼强?”
“服从。”
襄阳,楚国之北津。渡汉水以后,自南阳出方城关,通周、郑、晋、卫。
钢铁大水冲进人丛的那一刻起,赵匡璘就有些恍忽。
泽北有温泉,曰广成汤。安史之乱前,帝王常在东都,屡幸此汤。
“没甚么好踌躇的。”折宗本说道:“老夫交战多年,晓得有些硬仗是不得不打,叶县必须拿下。一旦毁灭葛从周手里这一两万步骑,其他州县兵、土团兵就好对于了,我军可北上直取汴军广成泽牧监,尽取其战马,然后兵临洛水谷地,共同李唐宾,将崤山一线的贼军包住。”
惶恐失措、单打独斗的他们如何比得过结成步地杀来的随州兵。
“我军两万,但只要一半是能打的。葛从周兵力多寡很难说,但他也只要一万多是能打的,主力屯于郏城。叶县城内,只要州兵土团之流。”方城关内,威胜军诸将济济一堂,折宗本亲身摆设作战打算。
抓获的百姓放了,现在人手不敷,每一分兵力都非常贵重,两千多随州兵几近全进了申州,第一时候节制粮仓,明日还要派人下乡征粮。
“崔休,杜洪几时任你为刺史的?”赵匡璘上前,拿脚踩住崔休的胸口,问道。
随军要籍裴远列席于内,但不发一言。
是了,夏骑冲锋,向来都不是一股脑儿全上。便是一千骑,他们也分红了三个批次。如果这还不敷,那豹骑都另有两千着皮甲的辅兵,要不要让他们也冲一波?
这是老端方了,为了制止敌军困兽犹斗,形成恐惧的伤亡。从另一个方面来讲,降兵也是资本啊,华侈光荣。
“谁让你连射好几箭的?没听到角声?”
后汉末,曹洪击荆州,战于舞阳、叶县;刘备屯新野,进兵叶县,设伏败夏侯惇。
赵匡璘不动声色地看了王崇一眼,随即又转过了头去,这水太深了。
“王将军所言极是,先入申州再说,实在不可,再做计算。”赵匡璘应道。
妈的,这么没有节操!
豹骑都当然能打,但那些马儿实在太能吃了,数量又多,未几屯点粮草,真遭不住。
“先遣人向折帅报捷,再整编降兵。”王崇一锤定音,赵匡璘自无定见。
方城关建在方城山东麓隘口,关外草木幽深,人迹罕至,但却平坦易行。
这条路,自秦汉以来,被称为宛叶走廊。南北交兵,大多数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挑选走这条路,少有例外。
申兵哭爹喊娘,纷繁向两侧溃去。但劈面而来又是数百具装甲骑,如同夏季的北风,将枯草尽皆摧折。
国朝就更多了,前后几十万胡人部落到上述十州居住。
几把长枪对着他,一名军校上前踹了一脚。崔休在地上滚了好几滚,持续装死。
“加快脚步,别让他们结成阵!”
贼帅,当然有逃亡莽夫的一面,但也有乱世求生的聪明。都这会了,留着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保住命比甚么都首要,今后另有机遇。
“傻愣愣的干甚么?不懂共同?该出枪时不出枪!”
“明白了,别打了。”
“现在起来,我们北上,先把州内局面稳下来再说。”王崇收起马鞭,说道。
南北朝时,陈显达讨桓天生,卢渊攻南阳,魏孝文帝攻襄阳,皆战于此。
寒光闪闪的马刀劈到那里,那里就是血肉横飞。
昔年刘备败夏侯惇,曹操便由洛阳率军南下,屯于郏城,随时援应火线。
“不要慌,握紧矛杆,贼人比你们更慌。”
中有伏牛山、桐柏山所阻,阵势艰险,唯伏牛山东南麓有一条狭小逼仄的带形高山,西南与南阳盆地相接,西北与河南相接,算是最好走的一段,是南北交通走廊。
这不是他的停业,他的首要事情是监军。一旦发明谁有异动,且证据确实,在与折宗本筹议以后,可当场捕杀——裴监军有一百甲士,人携弩机一具、陌刀一口,杀个把武将题目不大。
方城,最早能够追溯到春秋鲁僖公四年(公元前656),楚国巡查北方防地,自伏牛山、桐柏山到列长山,发明这段天然防地当中出缺口,就是方城山,因而在此隘口筑城,堵住这条南北走廊。
“仗打到这份上,我从没见过翻盘的,稳扎稳打。”
赵匡璘命令伐鼓,正在装模作样崩溃的随州兵立即反身杀来。
“我愿降唐州折帅,为奴为婢,心甘甘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