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回
劝尔莫贪花,贪花骨髓灭。劝尔莫恋酒,恋酒肠胃裂。肠枯髓竭奈如何?哀哉无计 躲阎罗。我今悟得长生诀,时请钟馗斩二魔。
钟馗杀了众妇人,坐在床上恨道:“必必要除此恶物。”正在仇恨之际,地溜鬼来 了,见杀了很多妇人,情知是和尚得浑家,对钟馗道:“总说和尚是色中饿鬼,这个和 尚真真是色中饿鬼无疑了。”钟馗道:“来何干?”地溜鬼道:“小人专来与老爷查访 这色中饿鬼的落脚处,查访得实,老爷好去斩他。”说毕去了。钟馗至夜定之时,还在 床上坐着,等他返来便好斩他。却说那地溜鬼出去,穿了几道街巷,见一个小和尚坐在 一家门道,敲着木鱼,念诵着都是俏朋友、王大娘之类,上前问道:“你在此化斋吃?” 那小和尚不承诺,地溜鬼想道:“那色中饿鬼定在这家,这小和尚是替他观风的。”正 行论间,那小和尚起去出恭,地溜鬼乘着空儿溜将出来,听的房中有笑话之声。地溜鬼 走在窗下谛听,你道听着些甚么:
第九回 好贪花潜移三地 爱喝酒谬引群仙
悟得空时原有色,谁知色后又成空。
斩鬼传
不分贵贱,并没尊卑。事大如天,尽教崩溃。愁深似海,一概冰消。旗号不动酒旗 摇,何必交战?酒马常猜兵马歇,若个操戈?平原督邮应是窖前吏部;青州处置,无过 落井知章。中山王少不得独尊李白,酒泉都没何如还让刘伶。不识不知,恍若唐虞天下, 如痴如梦,仿佛浑沌乾坤。路虽远而频来。只要三杯到肚,城不关而自入,也须两盏穿 肠。
且说醉死鬼绊倒钟馗,钟馗爬将起来,又要赶那和尚,却被这醉死鬼一把拉住,口 里喃呐呐骂道:“你是甚么人?敢踏老爷这一脚。”钟馗待要杀他,他又是一个醉汉, 只的说道:“俺姓钟名馗,你待如何?”醉死鬼道:“你是大钟是小钟,实告俺,俺大 钟也不怕,小钟也不怕。”钟馗道:“快些罢休,俺要去杀人。”醉死鬼道:“你要掷 骰儿么?俺就一点一钟买上,任你赶老羊、起抢、夹蛋蛋、打罗罗、翻么、打正快、丢 狗头、拍金都不怯你。”钟馗急得暴跳,他只是不放。钟馗伸起拳来,正要打他,醉死 鬼道:“你不掷骰,要猜拳么?”因而三呀五呀吆天喝地叫个不住。钟馗又恼又笑,只 得极力撒开。回到庵中,带太小和尚来问大和尚得下落。小和尚道:“小僧委实不知。 小僧在灰葫芦山草包营楞睁大王部下,倒也言听计从,甚是相得。来了一个亿斜鬼,与 他义气相投,脾气符合,反嫌俺奸鬼不好,是以俺心胸不忿。闻的老爷到此。希冀投了 老爷,引兵剿除了他,俺做个山中大王。来时老爷正与黑眼鬼厮杀,被黑眼鬼钻入眼中, 老爷没法,俺就起了个别图之念。俄然遇着色中饿鬼,他肯留我,我一者想受用他的产 业,二者想谋他得的老婆,以是与他做了门徒。本日他便混帐,俺便观风,至于他的下 落,实是不知。”钟馗道:“你既寄身与人,就该始终如一,何如背面事人?其罪一也。 既来投人,又游移,其罪二也。及至那秃贼收你,你要图他财产,又谋他妇人,其罪三 也。非奸鬼而何?”说毕,一剑斩了。忽听庵外号令摇旗,如有千军万马之状。阴兵报 道:“一群醉汉不计其数,竟将庵门围了。为头的自称为醉死鬼,要与老爷见阵。”咸 渊道:“此辈无大罪过,诛之不成胜诛。待俺上前劝他一番,再来决计。”因而走出庵 来,叫醉死鬼答话。那醉死鬼东倒西歪走将过来,道:“请老爷如何?”咸渊说:“你 衣冠不整,廉耻不顾,沉酣于曲蘖当中,得志于怀军以内,名教中自有乐地,何必乃尔。 昔蛮夷作酒,大禹饮而甘之曰:‘后代必有以酒亡’。国且必亡,况子身乎?比方快斧 伐枯枝,吾未见其颠扑者。”醉死鬼哈哈大笑道:“你说俺喝酒不是么?吾闻天有酒星, 地有酒泉,人有酒缘。当日尧帝千钟,孔子百瓢,贤人何尝不喝酒?至于竹林七贤,莫 非喝酒为高?我朝李太白、贺知章等,皆称喝酒中八仙,果若喝酒不好,就该大家唾之 骂之,为甚么古人称之颂之耶?俺虽不能称为酒仙,也甘心做了酒鬼,恰是但知醉中趣, 莫为醒者传。”说毕,倒在地下,或高歌,或叫骂,闹个不了。咸渊没法可制,只得回 庵对钟馗道:“为今之计,正有一着,须向这边太守讲了,教他出张制止屠沽的布告。 这叫做三日无粮不聚兵。这伙人没有酒吃,天然散了。”钟馗道:“说的有理。”因而 整冠束带,骑了白泽,竟到府中来。知府接到堂上,问道:“大人至此,有何见教?” 钟馗道:“贵治醉鬼甚多,俺欲斩他,于心不忍。敢求大人出张布告,制止屠沽,此辈 能够不诛自散。”太守道:“大人分付,但此时方在腊底,非祈雨之时,如何制止屠 沽?”钟馗道:“腊雪占三白,大大何妨祈雪?”知府道:“有理,大人请回,下官目 下就出布告。”钟馗回至庵中,知府将布告随刻张挂出来。不及两三日,这些人没了酒 吃,个个都醒,各自散去,只要醉死鬼犹然醉着。你道为何?本来他吃成了酒脾胃,无 酒三分醉。他见世人都醒了,他起来一步一跌,走入酒乡深处去了。这酒乡深处你道如 何:
闭目点头,一股顽痰往外流。哇儿吐一口,都是馍馍肉菜,好似狗肚盛酥油,难消 难受。反覆翻肠,不怕尘和垢,量小何必揽大瓯。
撤除淫僧,闺中自少游庵妇。
醉死鬼到了醉乡深处,只见李青莲、崔宗之、毕吏部、贺知章,另有山涛、向秀、 阮籍、阮咸、刘伶、稽康等,或操琴于松荫之下,或敲棋于竹林当中,或抱膝长吟,或 观玩宇宙,或临水以羡鱼,或仰止而看鹤,见醉死鬼踉跄而来,众仙问道:“汝是何人? 至此何干?”醉死鬼道:“小人颇能喝酒,不料醉了,冲犯钟馗,以是逃遁至此。”众 仙道;“你既能喝酒,便不俗了,你何不与他讲讲我们酒中的高旷,他天然另眼相觑。” 醉死鬼道:“不讲还好,只因讲了一番,他反禁了屠治,弄的俺粮草俱绝,把一伙火伴 都散了。他还要恶言恶语,拿着一口宝剑,只是要杀我,如何敌的他过?”众位酒仙大 怒道:“这等可爱,我们去与他辨论一番,交他也晓的我们喝酒的非常可比。”因而离 了醉乡深处,竟到悟空庵来。钟馗问道:“各位先生何故至此?”李青莲道:“足下甚 薄我辈,特来辨之。”钟馗道:“欲领教。”李青莲道:“六合者,万物之逆旅。工夫 者,百代之过客。而浮生若梦,为欢多少?以是说人生有酒须当醉,一滴何曾到地府。 我等花朝月夕,但以喝酒为事,博面前之欢娱,消胸中之块垒。足下俗物,焉能知此酒 中之趣哉?”钟馗道:“先生爱喝酒,诚高矣、旷矣。当日安禄山之乱,先生何不以酒 退之,而反为永磷王所缚也?向使无子仪、光弼,先生已作楚囚死矣。上无补于国事, 下无救身家,亦恶在其为高旷乎?”李青莲羞渐而退。毕吏部道:“你说李青莲喝酒无 益,那《清平调》三章,何莫非酒中来者乎?足下不喝酒,叨教诗稿如青莲否?”钟馗 道:“你莫非槽前盗酒儿乎?以朝庭一命官,得志恶棍,为口腹之欲,趋狗盗之行,尚 敢扬眉吐气,向人辨论乎?”毕吏部满面通红,不敢再说。崔宗之、贺知章一齐愤然道: “毕公盗酒,恰是文人佳话,你反觉得狗盗,是何解?”钟馗大笑道:“贤人云:细行 不矜,终累大德。若以盗酒为佳话,何莫非佳话乎?”崔、贺二人无言可答。山涛等齐 声道:“你说喝酒败德,古今帝王就该制止。为甚冠婚丧祭总不废酒?”钟馗道:“冠 婚丧祭,礼饮也,不过三爵,岂若你等整天沉浸,废弛威仪?猴子大节不亏,犹有可恕。 至于公等,或居丧而饮,或荷婚而饮,或缘饮而丧其身,至李核必钻,锱铢独擅,而犹 寄身高旷,惑人听闻,非祖士雅、陶士行诸公,安能救晋室之败乎?只可算名教中罪人 罢了。”说的众仙个个羞色,大家赧颜,一齐都归去了。
诛了醉鬼,道旁不见躺街人。
词曰:
不知楞睁大王又是如何结局,且听下回分化。
那醉死鬼那边还敢,也跟着归去。众仙抱怨道:“我们原是酒仙,几近被你累 成酒鬼。速速远去,再休胡缠。”不幸这醉死鬼上天无路,上天无门,只得仰前舍后, 单独一个踉踉跄跄。走够多时,却好来在草包营处所。此处非太守所管之地,以是有酒 家卖酒。这醉死鬼数日未饮,正在难为之际,一闻酒香,两股顽涎直流出口,赶紧出来, 拣副坐头坐下。酒保提上酒来,便没眉没眼得吃起来,看不见坐的是甚么人物。三杯到 肚,办理住五脏神,方才将眼一转,只见那边坐着一个风骚和尚。那和尚不住的看那醉 死鬼,醉死鬼沉吟道:“看我如何?不要管他,且吃酒。”他是惯了脾胃,一壶酒后就 抓起糟来,恨道:“好个钟馗,天杀的,竟将俺晒了这好几天。俺本日吃了酒,再去和 你大闹一场。你就是金刚,也要剥你一片泥皮。”说着又哈哈大笑道:“不要怨他,不 是他交的俺禁酒,俺本日焉能到这里吃些佳酿。”又恨道:“如此好酒,他那司马又劝 我休吃,莫非我吃了你家的么?如答应恶,你若晓得了这滋味,还怕想断你的肠子哩。” 高一句,低一句,说一会,又哼哼吱吱的唱起来。你道他唱的是甚么?他唱的:
那和尚听着钟馗长、钟馗短,由不得走过来问道:“老施主尽管怨着钟馗如何?” 醉死鬼矇眬着醉眼,把和尚看了一会,道:“徒弟,你不晓得。前日俺醉了在街上,正 睡着在地,他将俺踏了一脚,俺将他绊了一跌。他说要杀甚么人,是以俺调了些兄弟们, 围住悟空庵,与他讲理。他不费事,反说俺吃酒的不好。俺愤怒不过,请了一班酒仙与 他辨论。他执迷不悟,终不信神佛,倒交那些酒仙们连我也不要了。以是俺到了这里自 饮自唱,你问我如何?”和尚道:“老施主本来是我的仇人。”醉死鬼道:“俺止晓的 吃酒,并不施甚么恩,如何就是你的仇人?”和尚道:“你不知其详细。那日钟馗赶我, 看看赶上,若不是老施主绊了他一跌,我已作无头之鬼矣。他说杀人,就是要杀我,亏 老施主救了我的性命,岂不是仇人?”醉死鬼焦燥道:“他要杀你,为甚么事要杀你?” 那和尚欲说不说,只是支吾。醉死鬼益发焦燥,道:“你要说个明白,何必藏匿。”那 和尚只得实说道:“不瞒施主,贫僧生得带着一点色心,见了妇人就如性命普通,是以 人都叫我是色中饿鬼。那日正在私窠子家混帐,不知他如何晓得,就来杀我。亏我又混 小官去了,返来时妇人已被杀死。他还要杀我,我赶紧逃脱。他随后赶来,不是施主绊 倒他时,我这葫芦已是输作成瓢了。”醉死鬼道:“该杀,该杀。一个削发人,经不念, 心不修,只要嫖婊子,倘然惹上歹疮,性命不保。再不然弄上一男半女,就是你家骨肉, 儿子便作混蛋,女儿便当粉头,这就是你削发人积下的阴功。”和尚道:“那边一下就 能种胎?”醉死鬼道:“你说不能种胎么?你看那婊子们抱的娃娃,莫非本身的不成? 快些改了,再不成如此。”和尚笑道:“施主说的端的醉话了。人生本性,如何改得? 施主说我好色,施主为甚好酒?施主能改好酒,我也能改好色了。”醉死鬼点点头,道: “端的也难改,倒不如咱两个均匀起来,将你的色分与我些,我的酒分与你些,咱两个 酒色兼全的人,不要这等偏枯,惹的世人笑话。”和尚道:“讲的有理。”今后两个酒 色齐备起来。不知酒色最是齐行不得,齐行就要伤命。看官着眼,再表钟馗辨倒了众酒 仙,唬退了醉死鬼,与咸渊商讨:“现在色中饿鬼不知下落,何不先去灭了楞睁大王, 省的担搁工夫。”咸渊道:“主公算计极是。”因而点起阴兵,一把火将悟空庵烧了, 竟征楞睁大王而去。此时腊尽春至,恰是新正佳节,家家贴门对,户户挂钱章。白须老 者无语点头辞旧岁,芳华小儿齐声鼓掌贺新年。钟馗引着阴兵往前正走,只见道旁酒旗 飘零,向成、富二神道:“我们不免聊饮几杯,避避风寒再走。”二神领命上马来,钟 馗下了白泽,同入旅店。却好色中饿鬼与醉死鬼在那边一递一碗纵情痛饮。钟馗见了大 怒:“俺只当你逃去了天外,本来还在这里”手起剑落,打发的阿鼻天国中念受生经去 了。醉死鬼见杀了和尚,他东倒西歪的说道:“该杀,该杀。他要的人家老婆多了。” 话未了,头已落地,死于富曲刀下。恰是:
不说山盟,不说海誓。这一个紧敲木鱼,大声唤拯救菩萨。那一个双点头铙,低声 唤肉身罗汉。那一个弓足高举,仿佛乱坠天花。这一个银枪频施,酷似点头顽石。顷刻 魂入西方,斯须游极乐。阿谁的像了夹鹬老蚌,这个的成了入洞高僧。说不的未央生坐 破肉蒲团,只是海阁梨夜宿销金帐。
“酒呀酒,我爱你入诗肠能添斑斓,我爱你强大志气冲斗牛,我爱你浇愁烦扫清云 雾,点头轻繁华,冷眼笑贵爵。如许的暗香,钟馗呀为甚鄙薄酒。”
本来醉死鬼吃了个酣醉,睡在道上,黑地里将钟馗绊了一跌。色中饿鬼得了此空, 脱身去了。钟馗起来看时,倒是一个醉汉在此睡了大坑。曾有个《驻云飞》曲儿描述这 醉汉:
话说白眉神牵的黑眼鬼去了,钟馗见蝙蝠不动,也就停在庵中。咸渊看些六韬三略, 富曲演些弓马枪刀,钟馗无事,在庵中各处随喜,看些白衣大士,送子张仙。游到后殿, 见一座小门用锁锁着,钟馗道:“此处未有随喜。”因而将锁扭落,排闼出来,曲盘曲 折竟走够半里之遥,方是一个小院,三间禅屋甚是清雅。揭起帘子,上面一张金漆条桌, 钢炉内焚着降香,花瓶内插着稀稀的几朵梅花,暗香扑鼻。东边一座衣架上搭着偏衫, 西边一张藤床上挂着纱幔,墙上一幅雪景山川。钟馗正在观玩之际,那雪景画俄然张起, 伸出一个妇人头来,见钟馗,缩将出来。钟馗一见,心中已是明白。揭起画轴,一个小 小洞门,往里看时,又是一所房屋,里边堆积数十个妇人。钟馗喝道:“我已看破,还 不出来?”那些妇人见钟馗凛冽杀气,先是胆落,那边还敢遁藏?都出来跪下。钟馗问 道:“你们在此何干?从实说来。”那些妇人战战兢兢,不敢回声。一个大胆些的跪上 前来,说道:“小妇人俱是庵中和尚收揽。也有竞作耕户的,名虽耕户,实是嫁和尚。 也有烧香恩赐,名虽积德,实图欢乐。也有温饱所迫,名虽周济,实来还帐。也有外走 出,本为出亡,也有混水的。日积月累,以是堆积了很多。此是真情,望老爷宽恕。” 钟馗道:“现在那秃贼那边去了?”妇人们道:“他将小妇人们窝藏在内,不分日夜轮 流取乐,犹不敷尽意,又在外边勾搭上很多私案子娼妇、小官人,好久不回,丢的小妇 人们七颠八倒,在此替他守节。老爷若见他时,劝劝他必要雨露均沾,不成教南枝向暖, 北枝受寒也。”钟馗听了大怒道:“这伙淫妇,要你们何用?”因而一剑一个都杀了。 恰是:
这色中饿鬼与那私窠子妇人顽了一个时候,方才云收雨散。妇人问道:“你今晚回 庵去否?”和尚道:“庵中住着钟馗,甚不便利。我就在这里歇了罢。”因而又饮了几 杯酒,二人捧首交股而睡去了。地溜鬼听了这个明白,溜将出去。此时已是半夜时候, 那小和尚磕睡打盹未曾瞥见。地溜鬼返来报与钟馗,钟馗也不引兵,也不领将,也不骑 白泽,提了宝剑,跟着地溜鬼竟往私窠子家来。小和尚不肯放入,钟馗令地溜鬼将小和 尚锁回庵去。钟馗推那门时,倒是虚掩着哩,因而排闼直入大喊道:“秃贼在那边?” 惊的那妇人赤条条跳下地来,不敢作声。钟馗撞入房中,不见和尚,问道:“秃贼躲在 那边去了?”妇人跪下道:“刚才与小妇人同睡,他又想起小伙儿来,说去顽顽就回。” 钟馗大喝一声,将妇人杀了,想:“他就要返来,我不免在些等他。”钟馗方才坐定, 那和尚公然来了。一面往进走,口中说道:“亲亲,你睡着了,我还欢畅和你再顽顽。” 钟馗也不出声,等他来,举剑就砍。那色中饿鬼吃了一惊,回身便跑。钟馗恐他跑了, 吃紧举剑赶上。正赶之间,“扑咚”一声响,颠仆在地。恰是:
触天肝火高千丈,扑地肥躯跌一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