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一舞剑器动四方
二爷咧嘴一笑，昂首问道：“剑舞何名？”
掌柜的抬手招过一个跑堂，私语几句，那名跑堂就沿着楼梯直上三楼。二楼至三楼还是一架楼梯，分歧之处在于绝顶隔了一扇木门，从上面看不到此中气象。
赤足纤纤，落在鼓面上却如重锤，踩出激昂的鼓点。
这厮一拍脑门,恍然大悟道:“是了，俺想起来了,当年的绣春卫就是戚鼎起家的本钱之一，也是以才有了几近算是以死明志的两次渡河。”
他眸光明灭，蓦地挥出一爪，将食指搭在那名跑堂的肩膀上。
本来静观其变的酒客们轰然喝采，他们看不懂那简朴一指头所包含的真正门道，却清楚地晓得，过不了今晚，全朔方城都会晓得有这么一名不怕死的少年妙手，才进城就狠狠削了公孙盟主的面子。
俞应梅举剑齐眉。
跑堂的亦有工夫在身，身材一僵却没有闪避，任由刘屠狗脱手施为，才要挤出一个笑容，神采就俄然煞白一片。
那只拳头上立即腾起一层罡气，不成形状，却充足凝集。
病虎山二爷平生最讨厌的，莫过于受那些自发得是之人的摆布，必然要用最利的刀锋撕扯去他们的面皮。
“甲光向日映如虹，杀气如云降作雨。”
指尖终究搭在了对方的血肉之躯上，掌柜的一样面色煞白，与跑堂如出一辙。
杨雄戟笑道：“二百年风骚尽散，二哥，该我们了！”
刘屠狗伸出另一只手掌，食指悄悄往对方拳锋上一点，想要将其拦下。
他用的虽是问句，拳头却已经毫不游移地砸向刘屠狗的手腕，想逼迫二爷罢手遁藏。
剑出如电，但是映在世人眼中，剑身的纤细震颤、每一寸的轨迹窜改却都清楚可见，在烛火中好像一湾波光粼粼的溪水。
张宝太笑吟吟地看着，心道面前这兄弟二人当真都是妙人、浑人，本身独赏剑舞多好，竟是要为了这大堂里的贩夫走狗与这掌柜的难堪。恰好对方还真不好开口回绝，端的获咎了满城良贱与边军赤佬，这座发卖豪杰豪气的酒楼那当真是不消开了。
下一刻，人们终究看清那柄剑、那只手的仆人。
刘屠狗按刀而坐，遐想那铁骑西征时的壮阔场景，亦不由心动神摇。
杨雄戟更加像个狐假虎威的狗腿，顺势鼓噪道：“没听到俺二哥发了话？说与大伙儿同乐就是同乐，那舞剑娘子既是要充作江湖后代，就甭玩弄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扭捏做派。”
用流淌这个词儿描述一把剑并不算得当，可用在此时却非常贴切。
他很聪明地没有叫破刘屠狗的修为，眼中尽是浓浓的顾忌，面前少年的指尖上竟带了一丝本身堪堪摸到门径却苦求不得的神意！
纤手握长剑，白衣当空舞。
掌柜的勉强还能开口说话：“是小人慢待高朋了，这就去请俞大师下楼。”
身处朔方城这等各方权势盘根错节的凶暴之地，没摸清门道之前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好。可贵常兆清肯在信扎中代为坦白修为，刘屠狗还想闷声发大财来着。
未几时，跑堂再度出门下楼，禀告道:“俞大师说了，如果张老爷子发话也就罢了，现下既是远客相邀，固不敢辞，只是还请露一手，给她个台阶才好下楼。”
白衣如雪、裙带飘飞，是一名极出彩的女子。
“千营转战十万里，一剑破国七十余。”
身为正主的刘屠狗反而有些意兴阑珊，头回尝试扮恶人主动挑事儿，恰好只是欺负了两个小喽啰，远比不上向着裴洞庭、鲁绝哀这类人挥刀来得痛快。
更何况张宝太这老兵痞敬了一碗酒也才只晓得了个大抵，楼上的娘们儿面都没露就敢想这美事儿？
那白衣女子抬头而视，眸光清正、目直不避，朗声道：“剑名一泓秋水，曲名《大将军舞剑歌》，俞应梅大胆，请以剑和之！”
刘屠狗姿式稳定，食指向前一戳，轻松捅破了那层罡气。
雄浑健旺之舞，不带一丝媚态俗气。
他笑道：“请！”
张宝太目视刘屠狗，笑道：“如何？”
她的五官极精美，只是过于棱角清楚，额头略宽、鼻梁亦是女子中少有的矗立苗条，加上眼神清冽，失了几分娇媚，多了几分英姿飒爽。
当通往三楼的木门再次拉开，大家都产生了满室生辉的错觉。
她改做双手持剑，如同握刀。剑尖斜斜上指，正对刘屠狗。
杨雄戟收起了嬉皮笑容，低声在刘屠狗耳边道：“曲中的大将军指的是二百年前的武成王戚鼎，他曾担负北边大将军,位列九边之首，自他以后九边大将军职衔便被拔除，连带着统统禁军大将军都成了虚衔。晓得这首曲子的人很多，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乃至吹奏的却寥寥无几。此女……啊!”
刘屠狗笑道：“这一手如何？”
剑器轮转，光彩耀目，白衣女子单手挽出一朵灿烂剑花。
一柄剑流淌了出来。
只晓得是姓俞的舞剑娘子腾空递出一剑后飘然下坠，悄无声气地踩在大堂正中的宽广鼓面上，一双晶莹如玉的赤脚在裙摆下一闪而没。
“咦？一个掌柜竟也有练气境地的修为?”
三人连同掌柜的和那名跑堂登上二楼，占有了视野最好的隔间，酒菜很快摆满了一桌。
这柄剑长得惊人，宽广剑身敞亮如水，弧线圆润，有种奇特的美感。
掌柜的分开了半晌，楼上楼下都在翘首以待。
刘屠狗偶然穷究公孙龙的来源背景，固然不管是铁骑西征、湘戾王兵变抑或是灵应侯府的神通封印，两百年前去事的各种影响至今都没有消弭，但对连二十岁都不到的病虎山二爷而言仍显得太太长远。
俞应梅且歌且舞，一拧身、一错步，身随剑走，满室生寒。
酒楼掌柜虽不知这麻衣少年是谁，但既然能由大旗门主陪着前来，说话又硬气非常，天然非同小可，饶是以他这罕见的不惯巴结的性子，也有些犯嘀咕，没有立即回绝。
“剑外江山应自许，匣内蛟龙乘风去！”
刘屠狗不免有些难堪，他只会干脆直接的杀人术，这可如何露一手?虎爪与血海棠倒是充足夺目唬人，只是一旦使出，岂不是摸索不成倒先让对方查了个完整？
掌柜的见状面有肝火，嘲笑一声：“公子果然要跟公孙家难堪么？”
一只纤手握住了剑柄，那苗条白净却非常纤细的手指披发着莹莹光芒，刹时吸引居处有人的视野。
这倒有些出乎刘屠狗的料想，常在兰陵西市桂花巷厮混的他，天然晓得楼子里教养花魁，即使是只舞剑操琴不卖身的所谓清倌人，端的挑选这类可远观不成亵玩边幅的也极少，实在过分偏门，很轻易弄巧成拙。
这老兵痞已然忘了最后事端是何人挑起，他也并不清楚，把二爷当枪使是件多么伤害的事儿。
堂皇瑰丽，大气澎湃，观舞众报酬其威势所慑，一时都出声不得。
好一柄一泓秋水剑，好一曲《大将军舞剑歌》，好一个舞剑娘子！
“冲天烟尘在西北，铁骑辞家破胡贼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