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四 朱三太子(4)
吴青鸾之前晕死,王世豪又是掐人中,又是按摩,方才悠悠醒转,睁眼便见到丈夫受了此等酷刑,嘶声叫了声:“仕元。”头一歪,又晕厥畴昔。查千户命人找来木棍,到房中拆下床板,现做了两副简易担架,将李仕元和吴青鸾分置于担架中,命人抬着押往平西王府,交由吴三桂亲处。霍威、王世豪及三煞乘势作歹,在房前房后放了一把火,未几时,烈焰冲天,浓烟滚滚,那草庐被熊熊火海吞噬,幸亏他一家单门独户,四周没有邻舍,免遭了鱼池之殃。李仕元躺于担架之上,脚手之伤固然痛彻心脾,脑筋尚还复苏,见住了十余年的房舍被几个贼人付之一炬,再想想二十多年来,呕心沥血,殚精竭虑,先是欲反清复明,后是想安然度日,但均成黄梁一梦,终究仍落得家破人亡,沦为俘虏,想到这里,两行清泪便顺着腮帮流了下来。
李仕元穴道被点,顿时转动不了,三煞两次为李仕元所伤,晓得他内功深厚,放心不下,又围拢上来,大家点了他身上一处穴道,这才放心。查千户一努嘴,早有两三名清兵拿了一卷拇指粗细的牛筋过来,将李仕元满身捆得象个麻花一样。李仕元道:“我已经成了你们俎上之肉,放了我的老婆。”霍威哈哈一笑,说道:“王世豪承诺放了她,我们可没承诺。”李仕元没想到他们竟出尔反尔,卑鄙至斯,气得浑身颤栗,骂道:“你们…你们这群卑鄙小人,我…我”,心中大悔不听吴青鸾的话,竟然和这群人讲道义,想要运劲挣断牛筋,但穴道已经被点,那里还使得上半分力量。霍威嘲笑道:“枉你曾为帝王,脑筋恁地简朴,你是前朝余孽,大清皇上有旨,不但是你,凡是与你有干系的人,十足都是极刑,更何况这女人是你的老婆,肚子另有你的孽种!”李仕元看着他们,眼睛里要喷出火来,叱道:“呔,无耻小人,老子如何说也是大明皇室子孙,便连鞑子天子见到我也礼敬有加,你是甚么东西,有何资格和我如许发言?”他终归是帝王之尊,建议怒来神威凛冽,气势分歧凡响。霍威等人被他威势所慑,一时之间竟不敢回嘴出声。正在这时,忽听阵阵马蹄之声传来,只见旗号招展,数副红色缎面的旗号上写着玄色隶体的大字“吴”字,数百名官兵手执刀枪赶了过来,场面极大,将近院边,数十清兵快步奔上前来,敏捷往两边一站,中间留出一条路来,只听一人大声呼道:“平西王爷驾到!”得得的马蹄声中,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率先平安稳稳地驰了过来,在间隔李仕元数丈之处停下。只见那男人五十岁摆布,身形魁伟,国字脸,浓眉大眼,边幅极其严肃。世人见他到来,齐齐单膝跪下呼道:“拜见王爷。”只要李仕元昂但是立。数百人齐声而呼,阵容惊人,覆信很久不息,顿时的男人恰是平西王吴三桂,他目光四下逡视了一遍,这才说道:“平身。”声音中正宏亮,富含磁性。世人连续起家,查千户走近前去,躬身说道:“禀告王爷,钦犯已经捉到。”吴三桂点了点头,一抬腿便下了马来,技艺敏捷,他曾是明朝驰名的武将,力大无穷,刀法精熟,声震朝野。他打量了李仕元半晌,然后抱拳道:“中间就是三太子?”他毕竟曾是前明臣子,加上内心有愧,以是初见李仕元,语气还算恭谨。李仕元并未答复,轻视地看了看他,反问道:“你就是吴三桂?”吴三桂怔了一怔,说道:“恰是。”
李仕元哼了一声,说道:“吴三桂,你本是我大明的臣子,朝廷待你不薄,对你委以重担,你身为山海关总兵,负担着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,而你却为了一女子,争风妒忌,开关放了清狗出去,将我汉人江山拱手送给了鞑子,现在你却心安理得为满清鞑子卖力,你脸皮的确比山海关的城墙还厚!”吴三桂被他一顿臭骂,无言以对,面现惭色,不过只一闪即逝。只听他哈哈一笑,说道:“太子殿下,常言道:识时务者为豪杰。当年北都城已经被闯贼攻破,前明崇祯天子已在煤山吊颈而亡,在我开关放清兵入关之前,皇上便已经驾崩,以是我并未对不起大明。再者,当时我山海关只要十万兵马,而清兵近百万雄师压境,即便我抖擞抵当,破关也是迟早之事,不过白白捐躯数万兵士的性命罢了,衡量利弊,为十万官兵及其家人着想,我让清军战役入关,叨教如许做又有何不对?”他雄辩滚滚,巧舌如簧,仿佛道理全在于他。李仕元见他不觉得耻,反觉得荣,心中更加来气,说道:“你卖国求荣,以汉人江山调换繁华繁华,做了甚么平西王爷,为天下人所鄙弃。现在更是为虎作怅,四周搜捕反清义士,奉迎你的清廷主子,吴三桂啊吴三桂,我看古往今来如此见利忘义者以你为最。”吴三桂脸上发热,怒道:“你别觉得你还真是甚么太子,你不过是亡国余孽,我敬你只是念在你是明室后嗣,才给你三分面子,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李仕元斥道:“无耻叛徒,卖国汉奸,有何脸孔立于六合之间,身后又如何去见你的列祖列宗!”吴三桂恼羞成怒,大呼道:“快快给我将这余孽押走!”他被李仕元当着数百人之面一顿饱骂,又羞又惭,又恼又怒,对他是恨极,本想一刀杀了他,但转念一想他身份特别,清廷天子点名要抓活的,如若当着很多人面,将他杀了,传到鞑子天子耳朵里,见怪下来,恐怕担待不起,是以只得强咽下肝火,心中却恨恨不已。
查千户命数名清兵上前,将刀枪架于李仕元的脖劲之上,想将他押走,不料李仕元却直挺挺站着不动,一名清兵道:“千户大人,此人不能转动,是否抬了他走?”查千户道:“他被点了穴道。”转头对一旁的霍威道:“霍大人,是否将他穴道解了,他武功虽高,身上缚了牛筋绳,又有这么多人押着他,还怕他长翅膀飞了不成?”霍威摇了点头,说道:“此人内功深厚,超出你我设想,还是谨慎一点的好。”躬身对吴三桂道:“禀王爷,此人武功高强,不如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,废了他的武功,如许便不怕他逃脱了。”吴三桂正恨李仕元揭了他的痛短,霍威此言大合他的情意,当即脸上抹过一丝阴笑,说道:“你们看着办吧!”手一挥,喝了一声:“回府。”一旁的马弁将马一稳,吴三桂翻身上了高头大马,一提马缰,头也不回地走了,众清兵掉转行列,跟从于后,鱼贯远去。霍威及三煞获得吴三桂的默许,齐齐窜近前来,几人都为李仕元所伤,正想借机雪耻复仇,都争抢着动手,刀光闪过,鲜血迸溅,李仕元双手双脚的筋脉刹时尽被斩断,李仕元只觉脚手剧痛入髓,寂然倒于地上,在地上翻滚挣扎,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,但仍然强忍着不叫出声来。霍威伸指解了他之前封住的的穴道,又命人解开绑着的牛筋,见他如此刚烈,以他帝王之尊,从小娇生惯养,竟有如此硬的骨头,也不由悄悄佩服。命人在他断筋处上了金创药,止住了血流,然后再作了包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