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被擒
聂玉儿又幽幽说道：“谷主，那****诘责你‘小孤山底，绝情树下，你又悔怨不悔怨’，嘿嘿，只可惜未能让姑姑亲眼瞧见你的神采，实在你已经悔怨了对不对？唉！本日你本身一去百了，却留下姑姑独安闲这世上煎熬！”聂玉儿声音柔滑清婉，如嗔似怨，有若从云端飘来，戚戚然，泯泯然，令苏执忍不住亦感而慨之。但见她视线低垂，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秋水般的双瞳，昨夜被苏执的长剑挑破了肩上的衣衫，暴露乌黑的肌肤来。苏执前两次偶然中窥测聂玉儿，皆被她发觉，现下更是心中砰砰直跳，大气也不敢喘一口。聂玉儿又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我原也不晓得情之一事伤人至深，姑姑，现下我却也有些懂你了！”说罢竟软软地坐到了地上，靠着墓碑，素手拂过碑文，洁白的脸庞上留下两行清澈的泪水来。苏执心中大是奇特，聂玉儿那日曾亲口说道，有一个比她还要斑斓百倍的女子被男人丢弃，想必那负心男人便是师父宇文濯，而阿谁绝色的女子便是她口中的姑姑了，聂女人昨夜与曳落河的人同来同往，想必是干系匪浅，只不知那姑姑又是如何的女子？
合法此时，忽见陆离胯下健马一声嘶鸣，轰然向前仆倒，陆离惊叫一声，身子从马背上腾空而起，苏执起先还觉得是长途奔驰乃至于马失前蹄的原因，但他一念未绝，便见左边林间三条人影窜出，此中两人一前一后朝陆离疾射而去。苏执大惊，大声叫道：“陆姐姐谨慎！”话音未落，便纵身跃起朝陆离落脚处飞去。陆离人还在半空当中，听得苏执叫声，心知不妙，反手拔出孙语迟赠送的宝剑，也不管身后有无人来，运起“阳关三叠”第一式回身疾刺。却见有一人已到身侧，此人见她招式精奇，不敢怠慢，身形稍稍一顿，“当”地一声长剑出鞘，向陆离扫将畴昔，那人内力远胜陆离，两剑订交之下，陆离只觉右臂剧震，长剑便脱手飞出，前面那人则脱手如风，连点陆离肋下要穴，陆离身子一软，被那人紧紧扣住左肩肩井穴。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，两人的武功修为皆是不凡，脱手之间如同兔起鹘落，快速绝伦，陆离连来人面庞都没有看得清楚，便已落入敌手。
苏执听了二人对话，仿佛是贺兰山垂涎于聂玉儿美色，意欲一近芳泽而不得，竟以此威胁于她。聂玉儿神采一变，忽地格格娇笑起来，令曼妙的身材如同花枝乱颤，说道：“贺公子与我说这些，是来要来帮我么？”贺兰山正色道：“小生敬慕仙子不吝光阴，凡是仙子有所叮咛，小生但无不从。”聂玉儿素手一拂，娇声说道：“贺公子一表人才，武功智谋出类拔萃，如果早些与本女人相遇，原也是功德一桩。”她话未说完便笑声不止，媚眼如丝般扫过贺兰山，说到“功德一桩”四字时，语气软绵绵的甚是诱人，贺兰山吞了吞口水，竭力保持平静道：“女人此话怎讲？”聂玉儿俏脸含春，笑道：“只可惜本女民气有所属，早已改邪归正了。”贺兰山也不着恼，说道：“仙子可当真是看中了那姓苏的小子？”苏执一听他说的如此直截了当，心中更是砰砰直跳，聂玉儿止住笑，说道：“是又如何？不是又如何？”
两人回到崇文苑时，孙守圭已叮咛下人筹办了健马，宫知名将备妥的承担交给苏执道：“苏公子，左天佑负伤远遁，你与陆女人二人可先行一步，我在崇文苑再陪孙老爷子两日，以防不测。由此往西十余里便是湍水，你二人沿湍水而上。老夫自当随即赶来，到邓州境内湍水南岸的八里岗与你二人相会。”苏、陆皆点头答允。二人与孙家高低虽了解未久，相聚时短，但连日来同生共死，共赴危难，当此拜别之际，世人皆是不舍，孙含烟更是泣不成声，躲在父切身后不肯与苏执道别。孙忘言佳耦与孙语迟将苏执、陆离送到崇文苑门口，与二人依依惜别。孙语迟将一柄长剑交道陆离手中，说道：“陆女人保重。”他说话之时眼神闪动，不敢盯着陆离的眼睛，陆离自习了宇文濯所授的“阳关三叠”，本来的那柄短刀用得甚不称手，当下便谢过孙语迟。秦岚说道：“苏公子、陆女人，待此行功成，务必再回崇文苑一聚。”陆离双眼一红，哽咽着点点头。
因而苏执、陆离翻身上马，与世人挥泪而别，一起扬鞭纵马向西而去。两人深恐遭受曳罗河追来，不敢稍有逗留，未过量时便闻水声滚滚，倒是已到了湍水之滨，陆离在前，苏执在后，两人又马不断蹄的沿着河岸逆流而上四五十里，方才稍稍放下心来。陆离先跳上马背，牵着缰绳徐行而行。右边河水湍急，大浪拍岸，左边倒是遍野大树，林间黄叶无风自落，两人远眺湍水对岸，此光阴已西斜，远处人家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，河边稀有名渔人正在泊船泊岸，三三两两的孩童在蹦蹦跳跳地结伴前来，驱逐劳作了一天的父兄归家。苏、陆二人经历了数日的浴血厮杀和仓促周章，此时见到落日下渔家的这般景色，皆是不由得感到轻松安适。
聂玉儿一击不中，却也深知贺兰山此话虽是无礼，但说的确非虚言，大怒之下亦不由黯然伤神，冷哼道：“另有甚么好说的？”贺兰山笑道：“小生虽不入仙子慧眼，但却成心成全女人与那姓苏的小子。”聂玉儿一愣，说道：“此话怎讲？”贺兰山阴阴一笑，说道：“据小生而至，言掌门垂涎那陆家妹子已久，如果成全了言掌门的话……”苏执闻言勃然大怒，却见聂玉儿啐了贺兰山一口，说道：“贺公子忒是暴虐了些！”贺兰山笑道：“只需仙子对劲便可。”聂玉儿嘲笑一声，说道：“我与你素昧平生，你却多管甚么闲事？”贺兰山朝聂玉儿鞠了一躬，双眼盯着她绯红柔滑的脸庞，说道：“小生对仙子的敬慕之情无以复加，便是背负骂名又有何妨？”苏执暗道，师父当真是慧眼如炬，早已看出此人无耻至尤。聂玉儿听贺兰山说得低声下气，忍不住咯咯咯娇笑起来。却闻贺兰山又道：“只不过……”聂玉儿忙问道：“只不过如何？”荷兰上故作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只不过仙子爱屋及乌，迟迟不肯对那姓苏的动手，近半月来曳罗河人马死伤极重，左门主倘若究查起来，恐怕不好交代。”聂玉儿轻扭纤腰，水绿身影一闪，一阵香风从贺兰山身边飘过，娇声说道：“你安晓得我未曾动手？”说罢便格格笑着从贺兰山身前飘但是过，贺兰山顿时魂不守舍。
乌溜溜的黑眸子转了转，猜疑地问道：“是不是方才有甚么人来了？”苏执乱了方寸，只得点了点头。陆离神采一沉，又问道：“是那姓聂的妖女么？”陆离冰雪聪明，一猜便中，苏执更是难堪不已，俊脸涨的通红。陆离双足一跺，怒道：“你干吗不杀了她，替宇文叔叔报仇？”苏执一怔，问道：“师父的死与聂……她有甚么干系？”陆离肝火冲冲地说道：“她昨夜与左天佑一起杀入崇文苑，你莫非还要装聋作哑么？”苏执无言以对，陆离见他宽裕的模样，嘲笑道：“你瞧人家生得标致，便连杀师之仇也不顾了，对也不对？”苏执见她此话说得重，便流下泪来，跪在宇文濯的坟前说道：“苏执若不能报师尊之仇，何故为人？”陆离颇悔本身讲错，也上前与苏执并肩跪下，说道：“执弟，你本性朴素，不知江湖险恶，我担忧你上了旁人的当。”苏执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叮嘱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苏执屏息凝神缩在枝叶当中，目不转睛地盯着聂玉儿，却见她莲步轻移，围着宇文濯的墓转了一圈，又停在墓碑一侧，伸出纤纤玉手抚摩着墓碑，脸上却瞧不出喜怒。过了半晌，终究轻声叹了口气，幽幽说道：“姑姑，他现下已不在人间，你还恨他么？”苏执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，心中却大为奇特，心道聂女人口中的姑姑定然与师父有着莫大的干系，却不知现下在那边？聂玉儿又道：“这个负心的混蛋孤负你一世密意，你又何必在作贱本身？”苏执听他唾骂师父，不由得心头忿忿，却又记起师父昨夜在阁楼之上喃喃自语“实在我也悔怨了”，本日临终前却又要聂玉儿转告那小我本身毫不悔怨，如此进退踟躇、情义两难，本来胶葛的也非只师父这平生，却另有别的那小我的一辈子。
苏执心中砰砰直跳，暗道本身那一招部下包涵，反倒令她难堪了。聂玉儿几番三次戏弄于他，却仿佛并未对他倒霉，何况聂玉儿口称的那位“姑姑”想必与师父宇文濯有深缠不清的纠葛，苏执便不由得对聂玉儿也另有一番感受。当下见聂玉儿听了那贺兰山所说，粉脸微红，神态间只要三分怒意，反倒却有七分羞喜。贺兰山目光中妒火闪现，又道：“不知左门主得知此动静又作何想？”聂玉儿嘲笑道：“本女人忠于职守，并未与姓苏的曲径私通，左门主自有判定，又岂是旁人所能诽谤？”贺兰山嘿嘿一笑道：“左门主能从五泉山追至此地，女人自是功不成没，只不过女人重担的只怕并非仅仅是追踪四人罢？”
聂玉儿此话声音虽低，但树上的苏执却听得清清楚楚。合法此时，忽地远处传来陆离的叫声：“执弟！执弟！”贺兰山听得陆离声音，觉得苏执便在此地，直吓的魂飞魄散，忙发挥轻功，与聂玉儿两人一前一后顷刻间便去得远了。苏执心道，陆姐姐见我久去未归，定然甚是担忧，当下从树上一跃而下，迎着陆离走了上去。陆离见状，甚是奇特，问道：“你躲到在树上何为？”苏执一怔，他知陆离极是吝啬，比年事尚小的孙含烟都要醋意大发，如果晓得本身在此窥视聂玉儿，只怕又要大发脾气，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复。苏执为人诚恳，不善扯谎，支吾两句便面红耳赤。陆离顿时狐疑大起，跑到苏执藏身的树下抬头看了看，又四下打量了半天，总算是贺兰山与聂玉儿早已去得远了，便甚么也没有发明。
贺兰山悄悄走近聂玉儿，忽地开口说道：“聂女人如此出神，是心有所思么？”聂玉儿吓了一跳，转头见是贺兰山，脸上顿时寒霜覆盖，淡淡说道：“贺公子不去助左门主调遣人马，却来跟着我何为么？”贺兰山笑道：“左门主本日只是上了那宇文濯的当，虽有小失，却也将威震江湖的铸剑谷谷主击毙于掌下，算得上大功一件，他白叟家神机奇谋，现下正在调兵遣将，又何必鄙人互助？”聂玉儿哼了一声。贺兰山嘻嘻笑道：“那姓苏的小子如果落在左门主手中，一时三刻便遭正法，只怕女人却要迁怒于我，我本是因敬慕仙子而屈身于此，却何必去当这个恶人？”聂玉儿神采一变，娇叱道：“你说甚么疯话？”苏执听二人说到本身，亦是一怔。贺兰山嘿嘿一笑，说道：“昨夜姓苏的对仙子剑下包涵，近在天涯的言掌门没有发觉，鄙人但是瞧得清清楚楚。”
苏执一呆，本来陆离这句话却令贰心中恍然一动，又记起先前在师父坟前之时，那贺兰山曾对聂玉儿说道“左门主能从五泉山追至此地，女人自是功不成没”，苏执等人从夹山冲起，两个多月来几克日夜不断地赶路，直到被逼入崇文苑，却仍被曳罗河之人寻得下落，仿佛是有人在暗中报信普通。细心想来，那聂玉儿自从五泉山上现身今后，始终忽隐忽现呈现在本身身边，莫非是她一向追踪本身行迹？苏执想到这里，赶快也跳上马去，大声叫道：“陆姐姐！陆姐姐！”此时陆离已在半里以外，她见苏执迟迟未跟将上来，觉得是被说中了苦衷，方才犹踌躇豫，前瞻后顾，一颗芳心更是勃然大怒，任凭苏执在前面孔殷地大喊也毫不睬睬。陆离身子轻巧，骏马驼着她如同风驰电掣，两人一前一后跑出数十里，却始终相隔有里余远。
苏执心道，我只将师父临终前的话转告聂女人便可，也算了结师父遗言，至于那小我是谁，我又管她何为？想到此处，苏执便欲跳将下去。合法此时，忽闻不远处的树上枝叶动摇，一条人影悄悄落下，飘然走到聂玉儿身边。苏执一见顿时血往上冲，本来此人恰是贺兰山！苏执又四下张望一番，并未发觉四周有其翅膀暗藏，贺兰山胆敢单独现身，显是不知苏执也躲藏在此处。苏执暗道：此人轻功也确是高超，他甚么时候来的我竟全无发觉，如果要对我倒霉，只怕我早已着了道儿。想到此节，苏执不由得深责本身粗心，如果陆姐姐在此，必不会如此莽撞。
二人走了半晌，谁也不说一句话，苏执看着陆离的秀美的背影，俄然说道：“陆姐姐，那孙语迟待你很好啊。”陆离闻言，淡然说道：“姓聂的小妖女待你也很好。”苏执一愣，被她呛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，陆离本来也是耍耍性子，并非当真生他的气，见他瞠目结舌的模样，忍不住扑哧一笑。苏执却大是难堪，说道：“师父临终前叮咛我……叮咛我好生关照你的，我又怎会对她……”陆离闻言俏脸一沉，打断苏执的话，怒道：“陆离虽是孤身一人，却也不须勉强你碍于旁人之托，虚情冒充地来照顾于我！”苏执一愣，不知本身为何又惹她活力，孔殷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说甚么才好。陆离双足一跺，狠狠地说道：“你逃到那里，那小妖女便跟到那里，这一辈子怕是逃不出人家的手心了！”说罢跃身上马，扬鞭奔驰而去。
贺兰山微微一笑，道：“倘若不是那倒也没有甚么，但如果小生说的没错，仙子却须得三思而后行了。”聂玉儿一怔，问道：“为甚么？”她此问无异于承认了贺兰山所言不差，聂玉儿粉脸微微一红，苏执亦是脸上一阵发热。贺兰山又道：“小生虽与姓苏的了解不深，但却也晓得他与那陆家妹子日久生情，说不定此时早已是韩寿偷香，暗通曲径了，此二人皆是未经人事、涉世未深的白痴，那苏执又岂会晓得仙子的万种风情？”苏执闻言又羞又恼，暗骂贺兰山无耻之尤，须知他与陆离暗生情素倒也算得上朦而胧之，但二人连言语之间都未曾逾矩，何来韩寿偷香、暗通曲径之说？聂玉儿更是气得俏脸通红，贺兰山此言不啻于说本身杨花心性，不若陆离的冰清玉洁，当下娇叱一声道：“猖獗！”话音未落，扬手一巴掌向贺兰山打去，贺兰山悄悄一闪，伸出右手在聂玉儿皓腕上捏了一把，说道：“仙子息怒，小生另有话说。”
